槐里闻言，眉头微挑，又是信？什么人会送信到后门来？

他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便看到庄成手里拿着一封信，正一脸兴奋地看着他。

“公子，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送来的，他说，一定要亲手交给您。”

合卓闻言，面色一沉，严肃道：“不知道是谁，就收信，还要送到楼主这里来？裳绵就是这么教你的？”

庄成拿着信的手微微一顿，很显然，也是反映了过来，低着头。

“信给我吧，下不为例。”槐里语气柔和，接过庄成手中的信，摸了摸庄成的头，示意他快出去，免得合卓继续说他。

送信来的是三四岁的小孩，不说写信，怕是连字都不识几个，显然是被人当了送信工具。

不过比起一支箭射信进来的那种送信方式，这样的送信，显然大概率不算是有恶意的。

只是直到打开了信……

第二日天还只是微微亮的时候，曲烬已经出城领兵离开了隅阳城，隅阳城内的百姓还在安睡，无人知晓。

槐里有些失眠，站在恫断楼主楼楼顶，大钟的旁边，眺望远处城外一片片火把透出的点点火光越来越远。

直到天色大亮，楼下传来人来人往的声响，市集越来越热闹，

槐里耳边吹过微风，手里举起一封信，

信正是昨天庄成送来的那封，信上的内容只有简单的一行‘曲烬——曲国三皇子’，落款的位子，只写了个‘商’字，以及一处院落的地址和时间。

槐里看着信上的内容，脑海中浮现出曲烬那张清俊的脸庞，以及那双深邃的眼眸。

“曲国三皇子？”槐里低声呢喃，“原来……。”

他收起信，转身走下楼去。

“公子，您要去哪儿？”合卓见槐里要出门，连忙跟了上去。

“去会会这位‘商’。”槐里头也不回地说道。

辰时（7点），槐里如约来到了信上所写的地址。

那是一处僻静的院落，院墙斑驳，院门虚掩，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槐里推门而入，合卓紧跟在后，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株枯树在风中摇曳着枝条，看样子并不像有人久居的样子

走到正房门前，轻轻叩了叩门。

“进来。”

屋内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槐里推门而入。

房间里光线昏暗，只有窗户纸破败，微弱的光线透过孔洞照射进来，映照出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人背对着槐里坐在椅子上，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看到他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袍，黑发如瀑，散乱的披散在身后。

槐里走到那人对面坐下，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你来了。”那人缓缓开口，声音有些低沉。

“你是谁？”槐里问道。

那人轻笑一声，却没有回答槐里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不认识我了？”

槐里微微皱眉，仔细地打量着那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曾经见过他。

“你到底是谁？”槐里再次问道，语气中多了几分不耐烦。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谁。”那人终于转过身来，昏暗的光线下，他的面容依旧看不真切，只能看到他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四皇子殿下。”

槐里心中一惊，猛地站起身来，一旁的合卓‘噌’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槐里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说过，我是谁不重要。”那人缓缓站起身来，站定，“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想做什么。”

槐里心中警惕万分，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冷声问道：“你想怎么样？”

“我想和你合作。”那人走到槐里面前，“我知道你的目的是楚徽，巧了，我的目的也有他，不过，不只是他。”

说完，那人想一旁走了几步，靠在墙边，随着走动的步伐，腰间一块玉佩晃动，正巧撞在了穿过洞□□进来的阳光上，反射的光亮吸引了槐里的注意。

槐里低头看向那块玉佩，瞳孔骤然紧缩。

“你是楚商？！”

那是一块龙形玉佩，通体碧绿，雕工精细，栩栩如生，楚徽早年给所有皇子都配了一块，至于给四皇子的那块，应当如今还在宫中。

楚商没有回答，只是透过破败的窗纸，看着窗外的天空，缓缓说道：“我知道你想要报仇，我也一样。”

槐里握紧双手低头，脑海中思绪翻涌。

如此一来，也能解释的通之前各种混乱的事情，

只是，

“合作？若是不呢？”

“先别急着拒绝，”楚商转过身来，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我说的合作，也可以是一种交易。”

楚商微微偏头，看向槐里，“有时候真的觉得，你和我还挺像，”

“交易？”槐里轻笑一声，那笑容里却没有丝毫暖意，“大皇子殿下如今、不知还有什么筹码，能与我做交易？”

“筹码自然是有的，”楚商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也不管那水浑浊不堪，仰头便灌了下去，

“我的真四弟啊，难道你不好奇，那曲烬假冒你的四皇子身份，又想要什么？”楚商放下手中的杯子，发出嘭的响声，“可不是你想的亡国之仇那么简单哦”

槐里面色不变，“若是真如大皇子所说，我为何不直接去问曲烬。”

楚商听闻笑出了声，举起一直手指摇了摇，“不不不，是可以问，不过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那个机会，等你活着见到他，问出这件事了。”

只一句，槐里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很好，这场交易，本质是要用曲烬的命来做交易了。

槐里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曲烬不是奉旨前往边疆平乱了么？”

“平乱？”楚商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他是去平乱，还是去送死，我的四弟，你难道不清楚？”

槐里心中一沉，楚商的话像是一把利刃，直直地刺中了他的心事。

他确实怀疑过，但楚徽给出的理由合情合理，他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曲烬领旨出发。

“你到底想说什么？”槐里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冷声问道。

“我想说的是，”楚商走到槐里面前，压低了声音，“曲烬此去，必死无疑。”

“你什么意思？”槐里猛地向前几步，一把抓住楚商的衣襟，怒目而视，“你做了什么？！”

楚商任由槐里抓着自己的衣襟，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可什么都没做，这一切，都是咱们的好父皇的安排。”

槐里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交易，你要什么？”

楚商笑着点了点头：“看来我的四弟确实不傻。”

槐里松开楚商的衣襟，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肉里，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他早就该想到的，边疆战事吃紧，派一个毫无经验的皇子前去平乱，这分明就是将他往火坑里推！

“你想让我怎么做？”槐里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现在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他必须弄清楚楚商的目的。

楚商重新坐回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条斯理地说道：“很简单，我要你现在回去就收拾东西，尽快追上曲烬的部队，随军出征。”

槐里猛地抬头，眼中满是疑惑：“你说什么？”

“你没听错，”楚商将手中的茶杯递到槐里面前，“我要你随军，只是为了后续方便我的计划。”

槐里接过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紧紧地盯着楚商，似乎想要看穿他心中所想。

楚商显然还有所保留，他的计划，自己只是其中的一枚棋子，只是如今需要走上一步，做好下一步的准备。

“你就不怕我坏了你的事？”

“我相信你不会。”楚商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槐里沉默了，他在权衡利弊，也在赌，赌楚商说的是真的，赌自己还有机会。

许久，槐里终于抬起头，看着楚商，一字一句地说道：“成交。”

厚重的车帘遮挡了外界喧嚣，也隔绝了日光，车厢内光线昏暗，唯有一缕从车帘缝隙中挤进，照亮了车厢内一方小小的天地。

槐里端坐在阴影之中，指尖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思绪却早已飘远。

方才在他离开前，楚商最后按照‘交易’，告诉他所谓曲烬的‘秘密’，像是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在他心中激起层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