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桥没见过这么不靠谱的人。

说会有人回电话，但他已经在咖啡厅的角落坐了1个多小时，甚至给周逸打电话也无法接通。

不过好在，在这段时间的等待中纪云桥焦躁的心情平静下来，感觉良好。

想飙车的欲望没那么强烈。

站起来放松下僵硬的肌肉，突然瞥见不远处的商场外墙的3D屏幕正在播放Veritas的香水广告。

纪云桥突然起了逛商场购物的心思，不过那片区域人多，便进了路边一家便利店，买了一副口罩和一顶鸭舌帽。

里面人流量不大，一楼尽是国内外奢侈品牌，第一眼看见百X丽的腕表品牌店，纪云桥便决定从这里开始逛起。

刚进门，就被店内宣传屏幕上的手表吸引了视线。

表盘是月与星空的图案，上面还有银河的螺旋线，被闪亮的钻石包裹。

带在哥哥手上一定很好看。

纪云桥指着屏幕说：“我要这款。”

销售人员笑着说：“先生不好意思，这款目前没货。”

纪云桥有点可惜问：“要等多久？”

他是真的喜欢。

“不能确定呢，1-3年都是有可能的，请问您有我们品牌的购买记录么？”

纪云桥摇摇头，“没有。”

销售人员递给他一本册子，对着几款表指给他看，抱歉说：“先生，没有购买记录的话在我们这只有购买这几款表的资格。”

纪云桥突然明白，这是高端品牌的配货制度，有些商品只卖给品牌VIP客户。

而初级客户可以买的腕表款式，基本上不会特别保值。

但纪云桥也不在意这个，只要他觉得喜欢就可以了。

其中有一款珐琅工艺手表，背表盘背景是宇宙星云，一下子抓住了他的眼球。

纪云桥点了点图册说：“这款有货么？”

销售说：“有的，我来帮您试戴一下。”

试戴结束，纪云桥看着很满意，递给他一张卡，说：“就这个了，帮我包起来。”

接过卡的那一刻销售人员神色一变，因为这张是港城四大银行之一的信商银行的私人银行黑卡，刷卡不限额。

这……

纪云桥站在柜台前，见他愣在原地问：“怎么了？”

怎么了？！

他后悔啊！

这么一个有钱的客人，他有眼无珠，甚至没请人到休息室里一坐。

销售脸上挂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无比亲切地问：“先生，要不要看下还有没有什么款式比较喜欢的呢？刚才看中的那款月亮星空表，可能也不需要等那么久。”

纪云桥说：“不用了，请帮我刷卡。”

趁时间还早，他还要去其他地方逛逛。

销售脸上比哭还难看，应道：“好的。”

等到刷卡的时候，他看着上面的身份信息，显示银行卡的拥有者是他们的顶级VIP客户。

销售眼前一黑，将包装好的腕表递给纪云桥时，极力找补说：“原来您是我们的VIP客户啊，那款表估计会在一周内到货，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到时候我联系您？”

“啊。”纪云桥恍然说：“这样么？但这张卡不是我的。”

是林清霄给他当零花的，想来自己花的这点钱，对哥哥来说的确是零花钱。

用着也没什么心理负担。

在销售欲言又止的神情中，纪云桥离开了，转身进了一家珠宝店。

还想给哥哥买一对钻石袖扣。

领带也可以买几条。

香水也不错，买一个自己喜欢的味道，用在自己喜欢的人身上。

因为在珠宝店消费了许多，店里亲切地派出一位工作人员替他拎购物袋，纪云桥乐得自在，可以解放双手，没有负担。

就在他疯狂买买买，直到那位工作人员双手都快拎不下了，便打算收工回家。

但在离开时，看到一家眼镜店，又决定买一双墨镜。

就在他挑选墨镜款式的时候，听到了耳熟的声音，那声音甚至在今天上午就听到过。

“林及安。”秦苑穿着干练的连衣裙，踩着高跟鞋，身后跟着三五个商场高层，正一起看着他。

纪云桥心里一沉，摘下墨镜，礼貌道：“秦阿姨，今天上午见面没和您打招呼，实在抱歉。”

“电话里你已经道过歉了。”秦苑挥挥手，立即有保镖上前清场。

是的，上午纪云桥接到的那个电话就是秦苑打来的。

通话内容也很简单，概括成一句话就是——我不同意你和我儿子在一起，可以开价。

偏偏在此种情况下，纪云桥用着林清霄的卡，在人家妈妈的商场，疯狂shopping了一番。

顿时身边人四散而去，只剩下纪云桥和秦苑相对而立。

秦苑说：“上午的时候说得那么高尚，转头来还不是想要钱。”

纪云桥想，秦苑还真是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也不了解他，钱是他们两个之间最无关紧要的东西。

纪云桥无奈说：“阿姨……”

秦苑打断他说：“你仗着和清霄小时候的感情，肆无忌惮地利用他伤害他来达到你的目的，我真是不明白，清霄有哪里对不起你？从小到大，他对你的感情甚至比对父母都深，你毫不犹豫地离开他两次，这次是第三次，你是抱着什么的目的？”

纪云桥心里一痛，当初他也不想的，可他不得不那样做。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坚定说：“这次我不会离开。”

“你当然不会。”秦苑深吸一口气，压抑情绪说：“因为清霄已经得到了林氏，还有什么值得你放弃他，放弃他身后庞大的财产？”

如果纪云桥真的想要钱，他在十几年前就不会选择离开林家，乖乖做林家的孩子，虽然成为不了继承人，但能得到的财产也足够他衣食无忧一辈子。

秦苑是没想到，还是固执地不愿去想。

或许她只是害怕，害怕自己的儿子再次受到伤害。

从许多人的只言片语中，纪云桥能感觉出，当年他的离开对林清霄伤害有多大。

他做错了，且没法狡辩。

所以活该被人怀疑真心。

秦苑猛地上前，双手握住他的肩膀，激动地说道：“你不能这样对你哥哥，林及安，你又怎么对得起文正？”

提到林文正，纪云桥的呼吸窒了一下，已经很久不会有人在他面前提到这个名字了。

爸爸会怪自己么？

怪自己对哥哥起了异样的心思，怪自己用尽手段把他追到手然后又抛弃了。

怪自己占尽了林清霄的爱，还不懂珍惜。

怪因为自己的存在，让他的亲儿子受了委屈。

他会不会后悔，当初就不该收养自己，这样上面的所有事情都不会发生。

“你说话啊。”秦苑低声喊道。

纪云桥红了眼睛，愣愣地说：“我……”

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声怒呵：“你在干什么？！”

下一秒纪云桥被里的拉进熟悉的怀抱里。

是哥哥来了。

林清霄冷声问：“我问你，你在干什么？和他说了什么？”

她自己的儿子看着她像一个仇人一样，秦苑心中悲凉，“你真是天真，看不出来他留在你身边的目的吗？”

“目的？什么目的？”林清霄说：“钱？权？还是林氏？”

秦苑皱着眉不说话。

林清霄继续说：“这些我都可以给他，本来我也不想要。”

秦苑震惊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林清霄说：“你说你是我的母亲，可你真的了解我想要什么吗？你自以为是地帮我决定选择什么放弃什么，小时候我会听你的，现在我长大了，请你以后不要插手我的事。”

说完扶着怀里的人离开。

直到上了车，纪云桥还是处在一种自责愧疚悲伤的情绪中。

林清霄皱眉问：“今天都做什么了？怎么不接电话？”

“就在商场……”纪云桥深呼吸一口气，妄想把压在心头的情绪吐出去，“随便逛了逛。”

“怎么来了这家？”

纪云桥看着窗外说：“我不知道这家商场是秦氏旗下的，只是偶然路过便进来了，没想到会遇到秦阿姨。”

“她和你说了什么？”

面对着林清霄的步步紧逼，纪云桥疲于应付，他又不能把秦苑的那些话说出来。

纪云桥摇摇头说：“没什么。”

林清霄突然靠近，手捏住他的下巴把纪云桥的脸转过来，冷声说：“这就是你说的没什么，我要不要给你找个镜子，让你看看你现在这副受气的模样。”

纪云桥垂着眼睛说：“她能让我生气，只是因为她是你母亲。”

林清霄说：“我不需要你为了我忍让任何人。”

纪云桥手掌握住他的手腕，下巴挣脱开，不再看林清霄。

林清霄继续问：“所以她和你说了什么？”

“很容易猜到，不是吗？”

林清霄逼问：“我要你说给我听。”

纪云桥手指无意识地在裤子上画圈，说：“她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她认为我们继续在一起，我会伤害你，像以前两次一样。”

林清霄问：“你是怎么回答的？”

纪云桥重新思考了这个问题，他说不会离开，可他自己真的敢肯定吗？

现在他的状态越来越不好，如果需要治疗，可又不想让林清霄发现的话，要怎么办？

“怎么不说话？”林清霄问：“你是答应她，还是拒绝她，亦或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纪云桥用逃避回答。

可林清霄不答应，于平静中压抑着疯狂继续说——

“纪云桥，回答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