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水大教既然成立，宣传教义，拉人入教就成了应有之举。既然是功法，自然就要有成绩来证明和装点。可模拟舱训练实在长途漫漫，短时间内无法看到成绩，毕竟第二个谌定难寻，于是在几个护法的反复商议下，化水大法的功效宣传开始朝着绝对和唯一化方向走去：

只要练习化水大法，训练绝对有进步；只要练习化水大法，将来必定通过测试！

不得不说，几位护法真是深谙舆论宣传之法，一手移花接木运用得炉火纯青。

----化水大法是真实存在的，训练进步和测试通过在可预见的未来，也必定是真实存在的。那么，谁能说这两者没有关系呢？谁能说他的进步就没有化水大法的影响呢？

在几位护法的持续加码中，新宣传口号的声势不断推高，许多人根本无暇细想，就被热烈的气氛鼓舞着，加入到高呼口号的行列中。

声势喧天，烈焰高涨，渐渐地，几位护法得到了其中真味：出入前捧后拥，任何时候都有笑脸相迎，这样的滋味，真叫人食髓知味，妙不可言。

然后让他们意想不到的是，在这烈火烹油中，一场危机正猛然袭来。

危机的出现不是没有苗头，甚至几位护法在它出现的第一刻，就注意到了它。原因很简单，因为它正是化水大教上下梦寐以求的成绩。

----二班的程杜，通过了模拟舱测试。

这是化水大法传播以来，第一个通过测试的案例。

程杜是一名辅助架构生。一名辅助架构生，却在继谌定之后，成为全年级第二个通过模拟舱测试的人。这是何等突出的成绩！这全是化水大法的功劳！

几位护法欣喜若狂，整个化水大教锣鼓喧天。战绩！实打实的战绩！

“这是我教之幸！也是程杜个人之幸！化水大法的功效终于开始显现。我相信，程杜绝不是最后一个，更不是唯一一个，在不久的将来，你们，我化水大教最忠诚的信徒，也必将迎来属于你们的胜利！”

巨大的欢呼声随着这一声胜利，轰然而至。

只可惜，天意淡薄，最好在气氛达到最高潮时轻弹响指，戛然而止。

几位护法赫赫扬扬，对这来之不易的成绩大书特书，却没有一个人想起去与程杜谈一谈。

程杜其人，沉默低调。他不信化水大法，却也从未公开臧否。可现在，他的心中，涌起了对化水大教深深的厌恶。不为别的，因为他的成绩，他辛辛苦苦，忍着抽筋扒髓般痛苦练出来的成绩被盗取了。

人就是这样，一旦真正靠自己努力获得了什么，就再听不得别人说自己沾光取巧。

程杜是个直接的人，成绩被几位护法拿去装点了门面，他并不找那几个人，而是直接下了一封挑战书，对象：化水大教的教主，胡立。

他的想法很简单，既然都说我的成绩是靠化水大法来的，那来比一比。输了，我认；赢了...

程杜向胡立下战贴的消息一出来，几位护法瞬间错愕。直到这时，他们才恍然想起自己漏掉了什么事。

既然被封为护法，自然要为教主排忧解难，更何况，这件事说到底也算他们的工作疏忽。几个人商量了一回，决定诱之以利，晓以大义。他们重排座位，忍痛拿出了首席天王的称号；又演练说辞，既要表达对程杜的重视，又要体现教内的屈尊下顾，几番演练，可谓煞费苦心。

然而种种谋划，最终却换了个铩羽而归。

程杜一句就将几位护法撅了回来：他不需要什么首席天王的称号，他只要一件事：确认清楚他的成绩到底是谁的功劳。

几位护法不得不齐聚到了胡立的寝室。

“立哥，我觉得这件事，咱们就冷处理。拖着，时间长了自然就冷了。”

琥珉不同意这个建议，他目光凶狠：“这种事情，一旦露头，就要彻底将它打掉，不然后患无穷。冷处理不过是自掘坟墓。”

既然决定打，那就要确保万无一失。他提了一个建议：“干脆去找定哥，请他出山帮忙吧。”

这个建议如拨云见日般，瞬间点亮了其他几位护法的脸庞，他们纷纷回过神来，表示赞同：

“化水大法，是定哥给的方法，他有义务维护。”

“咱们去和定哥说一说，请他以教中长老的身份接下战帖。如此，一维护了立哥你的地位，二，也借此彻底打消那些背后蠢蠢欲动的人。”

几个人越想，越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

“立哥，你觉得呢，立哥？”琥珉问。

几位护法商议的时候，胡立似听非听，被琥珉连喊了两声，才回过神来。

“我觉得不怎么样。”

几位护法一愣。胡立站了起来：“我决定接受程杜的挑战。我要亲自去会会他。”

“立哥！”琥珉急了。

胡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他下这个战贴，不就是觉得自己通过了模拟舱测试，自觉有底气吗？可惜，他有底气，我更有底气。”

开学以来，虽然事情繁杂，可他从未松懈过，况且他比程杜还多了一个加训。

“可他已经通过模拟舱测试了？”琥珉忍不住道。

“那又如何？”胡立反问，目光睥睨。

几位护法不再说话了，他们暗中互视，目光闪烁，惊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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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立应下战贴的事，在系内又掀起了一个高潮。架构生们议论纷纷，甚至有人私开赌注，押注到底哪方可以获胜。

比试时间定了下来，就在这个周六的下午；地点，一班教室。那时没课，正好提供场地。

虽然几位护法不赞同胡立亲自应战，但他们必须要帮教主把气氛热起来。他们摇旗呐喊，号召全体教众为教主加油助威。

“教主必胜！”

周六眨眼既到。这天下午，一班教室里早早地就挤满了人。除了架构生，单兵生也来了，人群里，甚至还有一年级学弟学妹的身影。他们刚入学不久，还处于严守校规的新生阶段，这场比试，是大二学长们对他们梦想中的校园生活进行的最好展示，他们怎么能够错过？

教室里人声嘈杂，欢声笑语，两位主角迟迟不见身影。有人翘首以望，有人怀疑会不会不比了，还有人竖着衣领在人群中游鱼般穿进穿出，低声问“还有人下注吗？”

讲台上的主控台前，一个大二单兵生正在调试运行程序。许多人正围在他身边看着。

学校禁止学生擅动教学设备和程序，但这个禁令拦不住技术娴熟的单兵生。

“来了！”不知是谁高呼了一声。所有人转头，看到了赵磬和他身旁的程杜。

许多人不认得程杜，却认得二班班长赵磬，于是纷纷问：“赵班长，你旁边的就是程杜吗？”

赵磬还未说话，忽然门口又骚动起来：胡立他们来了。

胡立穿着一身学校发的制式校服。由于是周六，领口微敞，两只白衬衫的袖子都挽到了手肘，头发特意打理过，和他脚上的鞋一样锃光瓦亮，气定神闲，精神勃勃。

几位护法在他身前开道，吆喝着让围观的人让开一条道。胡立就在这让开的道路中一步跨进了教室。他进入教室的一刻，几位大一的学妹们微微睁大了双眼，惊叹般地捂住了嘴。

赵磬看着崭新发亮的胡立，忍不住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教室中间，人群自动让开了一块空地。赵磬和程杜二人就站在这空地之中，胡立走进来，一直走到了程，赵二人的对面。

他没有理会人群中突然发出的小小惊呼声，他的目光慢慢从人群中扫过，最后回到了场中。他略过赵磬，看向旁边的程杜。

之前他与程杜打过几次照面，并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此刻见程杜仿佛刚宅家出门的模样，不由淡淡一笑。

****

戴着眼镜的一班班长挤了进来。他心急如焚，口干舌燥，一把抓住赵磬，声线几乎裂开：“二班长，你不劝一劝吗？！”

一班长一直忙着练模拟舱，来不及留心其他信息，今天下午他去训练，见所有人都往教学楼来，抓住一问，才知道这场私斗。一听之下，瞬间炸裂，当即跑了过来。

赵磬莫名其妙，他双手一摊：“怎么劝？要不你去劝胡立认输算了？”

一班长气急：“私下比斗是违反校规的！”

赵磬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就让他认输。”他朝胡立点了点下巴。

两位班长的对话让所有人都兴奋起来，这正是他们期待看到的东西！有人在人群里高声让一班长拿出架势来，“别堕了自己人的威风！”

一班长气急，正转着头到处找是谁在拱火，忽然天花板上两个自动支架垂降下来，正调试程序的单兵一敲键盘：

“好了。”

随着这一声，人群顿时轰然起来。

胡立上前一步，淡淡对程杜道：“开始吧。”

一班长循声转头，见胡立已经开始摘模拟感应头盔，不得不扑上去拦住胡立，“胡立，你别冲动！”

胡立还没开口，赵磬已高声喝道：“胡立，既然是比试，有些话必须说在前头。这场比试我们要分出输赢，但输赢只是过程，目的是要证明程杜的成绩到底是属于他的，还是属于你化水教的。

今天这场比试，如果你赢了，我们二话不说，把成绩拱手相让，当众承认确实是你化水大法的功劳。可你要是输了，”

赵磬盯着胡立，慢慢道“一，老老实实为你们哄抢成绩而道歉，二，承认所谓化水大法不过是胡编乱造，欺名盗世，毫无作用！怎么样，敢比吗？”

“二班长！”一班长心神俱裂。

赵磬这番话说得化水大教几位护法满腔愤怒，目赤欲裂。琥珉面色阴沉，他看着赵磬信心在握的样子，转身退出教室，来到了走廊上。他打开通讯记录，发送通讯申请。申请跳动着，却始终没有接通。他又发送了一次，依然没有接通。后面教室里传来了轰然叫好声，琥珉只得匆匆发了一条信息，然后转身赶回了教室。

看着赵磬，胡立微微一笑：“二班长是位好班长，这么洋洋洒洒，长篇大论，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和我比试的是你。”

“不过，我很能够理解二班长为什么这么紧张，生怕被人抢了成绩。毕竟不容易，身为班长，班里好不容易出了点成绩，自然要小心宝贝。不过二班长，你放轻松。我不抢你们的成绩，也不抢你的功劳。说什么拿程杜的成绩来装点我教门面，这话说过了，我教的门面，哪里是这点成绩可以装点下来的？”

“刚刚你说的那两点，我稍微给你纠正一下：一，我赢了，我不需要你们拱手相让。你们的成绩，还请你们拿回去，小心保管，仔细供奉。但是，我要你们认认真真给我化水大法道歉。当然，化水大法泽被万物，自有公论，不在乎一两个人认不认，但它的功效，是不可辱没，更不可受到污蔑的。所以，你们必须为此道歉。二，要是我输了，”说到这里，他微微一笑：“虽然我不认为这种情况会出现，不过为了安两位的心，我也不妨说一说。如果我输了，那就没什么好说，按二班长说的办。”

“好！！”

胡立这一番话出口，叫好的已经不仅仅只是几位护法和化水大教的人，围观者中也有很多人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虽然有些人向来不喜欢胡立的张扬做作，但这一刻，这一番话，确实说得尖刻而漂亮！

赵磬盯着胡立，冷着笑着。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程度上前一步，摘下了模拟感应头盔：“比什么？”

胡立微微一笑：“当然是比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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