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门，不管你是学剑、炼丹、制符或是其他修行方式，都要在传道院统一上课，直至修为达到筑基期、所有课业全部修完并且考核通过方能进入内门。
温序是杂灵根，无法以学生的身份进入传道院，但以长老助手的身份倒是可以。
此刻，她背着药箱跟在越笙长老身后经过练功场，行走于曲折长廊间，途径一间屋舍时里面传来一阵爆炸声将温序吓得一蹦三尺高。
越笙长老见怪不怪，“这是炼器房，每天不炸个三四次才奇怪。”
温序默默离远了些。
又路过一间屋子，温序好奇张望，只见窗户上隐有火光。
温序：“着火了？”
越笙长老依旧见怪不怪，“那是制符室，弟子画符不小心把屋子烧了也是常有的事。”
话音刚落，温序就听见里面有人喊“走水啦——”接着是一阵井然有序的脚步声。
温序默默离得再远些。
终于来到炼丹室，温序松口气，跟随越笙长老进去，抬眼打量底下众人，屋内约摸坐了二十来人，每个人的桌案前摆放着一只小巧丹炉……嗯？
温序看着某个正呲着大牙笑得灿烂的修士，也乐了，还真转专业了？
越笙长老让所有修士依次来拿药材，轮到江鱼时，他悄悄朝温序挤眉弄眼并做了个口型。
温序……温序没看懂……
“作为丹修，对于你们这些刚引气入体的弟子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去找炼器师炼制丹炉，而是先学会认识灵植，一品灵植大部分弟子都已经掌握，但某些惯爱偷女干耍滑……”
越笙长老直直盯着江鱼，就差指名道姓了，江鱼原本坐的端正的身体一点点矮下去。
越笙长老不愿与他计较，“今日我们来学习如何分拣灵植，哪个部分可入药、哪个部分应丢弃，希望某些弟子能够认真听，毕竟你不是为我学的……”
温序：“……”这话好耳熟哦！
温序上前将数十种还沾着泥土的灵植一一摆放好后按照顺序开始清理。
越笙长老介绍：“注意看温序的步骤——三尾青叶、将左右两尾去除只留中间部分，用清水清洗三遍晾干，后碾磨成粉末状用储灵盒保存灵气……”
“荆棘藤、需用工具将周身尖刺切除……”
温序手握一把特制小刀仔细切割，这玩意儿刚开始弄的时候很容易扎破手指，温序经常受伤，现在愈发得心应手。切割完后，温序将荆棘藤放入蒸笼……
只有没灵力的才会这么麻烦，有灵力的修士直接用灵气烘软就行，修为高的话灵气化刃也可以将尖锐切除。
越笙长老倒没有现在讲，毕竟这群刚引气入体没多久的弟子还无法随心所欲的控制运用灵力。
这堂课结束，江鱼“嗖”的窜到温序面前，“可以啊温序，你现在都这么厉害了！”
温序：“ ？”
“这些灵植的分拣我看着就觉得麻烦，你是怎么记得这么多的步骤的？”江鱼好奇问道。
温序：“熟能生巧。”
越笙长老还要去为练气中期的丹修讲课，另一位师姐接了温序的班，温序将桌案清理干净后，同江鱼一起往外走。
江鱼唉声叹气，“我现在连一品灵植的名字都还没有认全，过两天就要考核了，我该怎么办啊啊啊啊啊？这次越笙长老肯定会紧紧盯着我的！！！”
“哦～”温序打趣道：“你之前、做过弊?”
江鱼本身就没脸没皮，两手一摊，“尽情的嘲笑我吧！”
温序没那么恶趣味，“看来你、也不喜欢、炼丹。”毕竟在课堂上越笙长老频频提醒江鱼好几次让注意听。
“不是我不喜欢炼丹，而是在认清所有灵植前我连摸丹炉的机会都没有。”江鱼怕温序以为是自己没有认真听，辩解道：“我真的很努力了，天不亮就起床背灵药图鉴，可那些草啊果啊花啊啥的上百种，越背越乱，这还只是最低等级的一品，后面还有二品三品四品……感觉我的未来一片黑暗……”
温序被念叨一路，清楚江鱼的小心思，左右这段时间不算特别忙，便应承道：“不如我帮、你补课？”
“真的！”江鱼欢呼一声，“阿序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
江鱼也有自尊，不愿意白占别人便宜，“你看这样如何？你以后的膳食我全包了！”
温序扬眉，表情讶异，“这么大方？”
江鱼又扭捏起来，小声道：“太贵的请不起……”
“我偏要、吃垮你！”
两人一起到膳食堂，温序埋头干饭，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问江鱼，“你这几天、有见到上官、明嫣吗？”
温序还记得那日的比试，金色拳头一寸寸裂开化为碎片，只一击，长刀掉落在演武台下。
温序看不清上官明嫣的神情，她从身边快步走过时带起一阵风，弯腰捡起问心刀便消失在人群中。
“我俩之前也只是在膳食堂见过，”江鱼仔细回想，“不过你这么一问，自上次比试输掉后倒的确没再见过她。”
温序：“她住哪、你知道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不过我俩都是外门弟子，都住在雾灵山上，”江鱼目光狐疑：“你问这个干什么？”
温序实话实说，“我有点、担心她。”
“你担心她？”江鱼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就是输掉了比试觉得丢脸而已，用不了几日她就自己调理好了。”
温序咬了一口红烧肉，“你了解她？”
“你别胡说！我怎么可能会了解她？”江鱼音量拔高，惹来其他修士的不满。
“她这个人、仗着家世和修为看不惯这个嫌弃那个，一进入外门就想和别人一较高下，以为自己打遍外门无敌手，整天鼻孔朝天……”
温序直击要害，“你嫉妒她！”
江鱼：“……”
江鱼：“赶紧吃，我一会儿带你去找她。”
温序先回了一趟大雁山，江鱼看着她怀里一团雪白，问道：“这啥？”
“长毛兽幼崽。”
“哦，”江鱼带着温序到了雾灵山才反应过来，“所以你说的幼崽是这个幼崽！”
温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二人来到女修区，正好碰见一位师姐，待说明来意后，这位女修看了一眼温序身上的杂役弟子服饰，眼神古怪，却还是指了路。
温序不明白，“她刚刚、什么意思？”
“可能因为你是杂役弟子，宗门内可是有鄙视链的，内门弟子只跟内门弟子玩，外门弟子也只跟外门弟子玩，而不管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同样看不起杂役弟子……”
温序被绕晕了。
江鱼安慰道：“别难过啦～内门弟子中修为高的也不会跟修为低的玩儿，外门弟子中修为高的也不会跟我这种菜鸟玩～”
温序继续晕眩中。
两人来到上官明嫣居住的院落，抬手敲门，果然没人应答。
温序继续敲——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江鱼：“你是有些持之以恒在身上的……”
江鱼也上前敲门，“砰砰砰——”
“滚远点儿！”这三个字裹挟着灵力摔在二人脸上。
江鱼怒了，“别敲了，让咱俩滚呢！不识好人心，怪不得没朋友！”
江鱼也想学上官明嫣刚才那样，可惜他修为低，这个院落有禁制，灵力还传送不进去，只能扯着嗓子喊，真的很没有气势。
温序继续敲门，“我！给！你！带！了！个！东！西！”
“嘎吱——”
门开了。
江鱼质问道：“你俩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温序：“……”什么破语气，搞得她像是一个丢夫弃子的渣女似的。
“你别进去，我进去。”
江鱼委屈，江鱼要说：“为什么！”
温序一脸真诚，“怕你被打。”
江鱼：“……”无法反驳。
温序抬脚走进去，却见上官明嫣就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问心搁置在石桌上，手里捏着一块儿手帕。
见她过来，上官明嫣停止擦拭的动作，凝视着温序，清寒的眸子泛着冷意，又往她身后看去，只见江鱼扒着门缝探头探脑。
上官明嫣捏紧了手帕，鬼鬼祟祟的模样，真的很欠打！
“东西放下，人可以走了！”
温序从怀里掏出白色团子递到她面前。
上官明嫣嘴角微翘，嗤笑一声，“这是你带给我的食物吗？”
温序认真回答：“这是、灵宠，不可以吃。”
“我不爱养这些畜生！”
温序组织了一下语言，“你不开心、可以撸它，我不开心、抱着睡觉、心情就会、变好，你试试！”
上官明嫣站起身俯视着温序，眼底没有一丝温度，“不要用你这种弱者的思维来判断我的想法，我也不需要你的同情，带上这只畜生离开这里——”
温序眼神迷茫，解释道：“没有、同情，是担心。”
上官明嫣神情怔了一瞬，这几天，没有人来看过她，温序是第一个。
她是上官家的大小姐，下一任族长之位的有力竞争者，身边阿谀奉承者无数，华服珠宝样样不缺，法器资源随她挑选。
即使被别人设计离开南冶来到这荒芜之地也不曾丢下她的傲气，排行榜上有名有姓的修士皆败在她的问心刀下，让上官明嫣觉得这太虚宗也不过如此，于是，她向榜首发起挑战。
可是她败了。
手中法器被人斩下，上官明嫣输的彻彻底底。
围在她身边溜须拍马的人做鸟兽散去，上官明嫣不在乎，她不需要朋友，只想变得强大。
夜深人静时她曾无数次复盘这场比试到险些入魔，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天赋……
直到温序拍响了她的门。
上官明嫣吐出一口浊气，又恢复惯常的面无表情，“礼尚往来，我也送你一件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