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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 在泉水边小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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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位正好对上了布歇于1735年绘制的"Rast an Brunnen",意为在泉水边小憩。不过此刻聂珩的心思哪可能在欣赏画作上?

他转头看向倒在他肩头,有规律向他脖颈喷薄酒气的Thalia,不知道是酒精,还是暖气的缘故,亦或者二者皆有之,她的脸,她的颈,她露出的每一寸肌肤都微微泛着粉,不,那是一种比粉色更为浓烈、明烂的颜色,就像桃花盛开的山色。而愈加艳丽的小嘴微启,钻入领间的热气湿漉漉的,远比之前喝下的酒液还要醉人。

有点想要亲吻她,本能地,低头便能够上......但做的却是将目光移回画作,绅士且理智地。

约莫睡了一刻钟,Thalia便挣扎着醒来。不过她还没有睡透,只是因为警惕性压倒了本能,眼神依旧是涣散的,少了几分机敏,多了一层水雾,看上去尤为纯良。

“你的眼睛真漂亮!”聂珩忍不住告诉她,“里面有向日葵。”

Thalia的虹膜很浅,近看能看清以瞳孔为中心漾开的波纹,外缘还勾勒了一圈淡淡的绿,像极了盛开的向日葵,又像燃烧的火焰。

“我妈妈的眼睛才漂亮呢!”她揉揉眼睛,声音黏糊糊的,“就像碧琉璃一样。”

“碧琉璃?”

“她的瞳仁是翠绿色的。”

想到她家书架上的法语绘本,聂珩推测,“你是混血?”

“据说爸爸那边的一个曾祖母是法国人。而这,其实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病变?”

她点点头,“其实我妈妈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她很小的时候外公外婆便分开了,她跟着外公长大。男人嘛,总不比女人精细,而且他的工作很忙,无暇顾及女儿,这种不痛不痒的小问题便被忽视了。万幸没有出现眼疾,年至中年,连老花的迹象都没有!”

“就好像那只是为了让她的眼睛变得更美?”

“现实生活对浪漫哪会那么包容?”她微微一笑,水雾在消散,却也在弥漫,“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人很刻薄的,对美尤为如此。”

说到底,美和金钱、才能一样,本身就是一种招致嫉妒的价值,只是它更脆弱,也更容易招致恶意。

“我倒觉得,怀璧亦无罪,有罪的不过是揣不住它,而在最终失去后方才意识到自己......一无所有。”

闻言,Thalia僵在了原处,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以为自己不小心冒犯到她了,连忙辩解,“我的意思是,令堂可能并不会在乎那些闲言碎语。她应该比大多数嫉妒她的人都过得好。”

“是呀,她怎么会在乎那些闲言碎语呢?”她笑笑,有些勉强,也有些恍惚。

“还好吗?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没关系,走吧!”Thalia率先站起来,急了些,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下,幸好聂珩在后面扶了一把。她没有转头,只是强调,“我再也不要喝热葡萄酒了!”

可她的身体在抖,就像因某些东西的破碎而动摇。

聂珩却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笑笑,与她一起走向下一个展厅。

他碎过,动摇过,逞强过,所以才清楚地知道,骄傲如她既然将一切都推到酒精上,那就是酒精的问题,酒醒过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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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辜负聂珩的好意,次日清晨,Thalia便恢复了从容淡定的荣光,不像是伪装,也没有丝毫的勉强。

是因为整理好了心情吗?聂珩从不怀疑她的聪颖,只是越发地好奇,小小年纪的她是如何具备这些超越年龄的气度的?只是他们的话题鲜少涉及私事,而不主动提,便无法去问,这是不能轻易打破的平衡,亦是他们相处愉快的原因之一。

从因斯布鲁克一路东行,聊天如常进行,依旧是游览路线之类的话题。

“到维也纳后,咱们是先走艺术路线,还是历史人文路线?”

“艺术路线?白水公寓、美景宫或者中央公墓,反正去稍远的地方。宫殿、博物馆大都集中在老城区,在离开维也纳之前不想动车了!”

“累了?”

“与其说累,不如说我对机械类的东西存有一种敬而远之的心理。”

“可你的车开得很稳。”

“我拿驾照已经4年了嘛!一开始也颇具大决战色彩,开一个小时的车,不仅腰疼,胳膊疼,脑袋也疼。那个夏天可以说是我和我爸爸关系最糟糕的时候了,每次他陪我练车都会吵架!”

“4年了?”那时她才几岁啊?

“嗯,德国17岁就能拿一种特殊的驾照,就是在18岁以前,必须有成年人坐副驾驶才能出行。”

“噢,你是在德国长大的?”

“更复杂一些。大概在我4岁的那年,我妈妈的健康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可爸爸放不下工作,只得安排我们母女到斯特拉斯堡投奔伯伯、伯母。”

难怪她的书架上会放着法语绘本。

“他们没有孩子,真心实意地把我当亲女儿来教养,托福,我妈妈才得以好好休养。这样的生活约莫持续了8年,爸爸终究还是辞去了国内的工作,带着我们母女搬往康斯坦茨,再后来因为一些变故,我又独自回国念了高中,再一次过上了寄人篱下的日子,大学才又出来的。”

“我可以问是什么变故吗?”

“那是一个很复杂的故事。简单点说,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追溯到我爸爸出身的那个让人抑郁的家族,让人摆脱不得。”

这么一说,聂珩便懂了,甚至可以得出她母亲的健康问题源自心理的结论。林下清风,她势必出身于显赫家族,而越是显赫的家族,往往控制欲越强,束缚力也越强。

“那,令尊令堂现在也在德国?”

她摇头,“三年前便回国了,虽然我爸爸说是他的故土情节重,但我知道,他们不回去,我根本出不来。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当时只是因为对很多事情心灰意冷,才会想要远离源头让自己沉淀下来。”

一席话恰好说在聂珩的心坎上,他抿了抿干裂的唇,问道:“能沉淀下来吗?”

“其实我并不清楚那时候具体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我爸爸在苦恼什么,只是我想,大概是不能的。他没有再一次介入那些让他心灰意冷的事务,只是让那些不再困扰得了自己。但,退那一步不一定就能海阔天空,除非,他肯放过自己。”她的声音忽然低沉了下来,就像她父亲为此承受的苦楚,也让他感染了这份苦楚。

也或者是预感到了自己的未来,聂珩努了努嘴,却发现就连自嘲的笑都挤不出来,他又何尝不是不肯放过自己呢?可放过了自己要如何自处?他给不了自己交代,也找不出借口,或者更本质里就不想放过自己。

“不过,不肯放过自己的或许才是真正的他吧?”

聂珩顿了顿,看着她挂笑的侧颜,也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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