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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管杀管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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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苏姑娘是为这个啊,那又为何偏偏来找赵某呢?”赵玉楼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心里盘算着如何脱身。

苏情不以为意,“只能怪你倒霉,晃到我眼前,不杀不成敬意。”

赵玉楼,“……”

无奈一笑,“若是赵某孑然一身,自当奉陪。可在下身不由己,现在还不能死,若姑娘愿意一等……”

“废话真多。”

几乎没给人反应的机会,苏情抬手就是一剑。赵玉楼迅速避过,还是在肩上留下一道血痕。

两人很快又打在了一起,交手的刹那他们都明白——不必留手。

剑影,扇影,在月光下激烈交锋,卷起地上片片残叶,溅上两三滴猩红。

终于,赵玉楼被逼得节节败退。苏情执双剑,剑法诡谲,奇巧无比,永远让人猜不透从何而来,下一步又该如何走。

甩扇欲挡侧斜的剑锋,却被突然从下面冲上来的寒光划过小臂,赵玉楼躲闪不急,胸前被一掌打中,夹杂对方浑厚的内功,他旋即感到体内气流乱窜,发不出力,整个人不受控地向后退去。

直到脊背砸在一棵树干上,赵玉楼来不及作他想,右腕一翻,扇尖对准了近在咫尺的人玉颈,手指扣在机关上,而他的脖子上也架着犹带血色的剑峰。

两人就这样抵着粗壮的树干对峙,没有动作,也没有退让,紧盯对方双眼,想从中看出点什么,譬如恐惧。

可惜都没有。

良久,赵玉楼率先妥协,“与其这样僵持,不如我们先放下武器,坐下来好好谈谈。”

苏情没有回答,反而意味不明一笑,利落收了剑,顺便砍掉一片衣摆,握在手中仔细擦拭剑峰血迹。丝毫没有在意图骨针正对着她的脖颈。

“好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打过一场了,多谢赵大侠,不然我可要憋死了。”话语中没什么感情。

赵玉楼苦笑,一言难尽地垂下手,调整呼吸,“姑娘跟了我一路,把我打个半死,结果就是因为手痒?”

女子掀眸淡淡瞭了他一眼,“非得让我杀了你吗?”

赵玉楼撑着树直起身来,边活动筋骨边说,“在下岂能左右姑娘的心思?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赵某就先告辞了。”

话音未落就欲施展轻功转身离开,奈何气都没提起来,脸颊旁便刮过一道风,寒剑通体雪白。

苏情扔掉布匹,将另一只手中的剑插回腰间剑鞘,而后行至赵玉楼身侧,看了他一会儿说,“你生气了。”

是有些生气。

不过生气也没什么用,到底打不过人家。行走江湖,赢的一方确实可以为所欲为,弱肉强食,自然之理。

“姑娘不杀我又不放我走,玩的是尽兴。可也要理解赵某好歹是个有自尊心的人,生气合情合理。”

苏情闻言一笑,终于收了剑,“都是江湖中人,也不好伤了人情。不如这样,我送你一个秘密可好?今晚之事一笔勾销。”

恐怕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

“不必这么麻烦,放我走就好,在下对秘密向来没什么兴趣。”

赵玉楼的话并没有打消女子的念头,她好似毫不在意自己如何回答,“准确说是提醒,”一字一顿道,“赈济钱粮,不可入朔陵。”

赵玉楼心里一惊,面上却淡然无波地看向苏情。对方眼中如烟雾一般难以看透,带着疏离,娇好的面容上是捉摸不透的浅笑。

“怎么样,可感兴趣?公子不是俗人,在皇帝寿宴上说的话,我不信只是一个巧合。你想让朔陵的灾祸人尽皆知,可这背后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其中可是大有文章。”

“天灾人祸又当如何,与我有何关系?”赵玉楼掐了掐指根,冷声问道。

良久,苏情轻笑一声,“公子何必说气话,我也是好言相告。你哪怕不为自己,也得为家人想想不是?”

好言相告也好,实意威胁也罢,赵玉楼现在只想快些走。身上伤口虽浅,不至于伤了性命,但难受就难受在分散各处,被汗液一蛰,又痛又痒,存在感极强,几乎吸引了他大半注意力。

偏偏膝盖处伤势好像因为用力过度有复发的趋势,熟悉的刺痛又一次侵袭了他。

赵玉楼阖了阖眼,复又睁开,试图恢复一些清明,嘴里敷衍道,“劳姑娘费心了,我会好好想想的,若无其他事我……嘶……”

眼前倏忽一片空白,一阵剧痛从肩膀袭来,蚕食了他剩余的理智。

“你在发抖?”苏情问。

赵玉楼深深喘了口气,尽量冷静地转头看了眼肩上搭着的手,“你压到我伤口了。”

苏情翻手借月光看了看掌心的血迹,面无表情地说,“我知道,我还以为你不会疼呢。”

“苏情姑娘……”

“嗯?”

赵玉楼都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好,有气无力道,“在遇到你之前,我还以为我永远都不会跟人生气。”

“这么巧啊,我也没这么有耐心过。”苏情左右看了看,走到稍显平整的树桩下,半蹲下,催用内力扫开其上落叶。“你的伤最好处理一下,我的红规一旦出鞘,非死即残。”

赵玉楼摇摇欲坠,觉得自己确实残了。

“你是第一个被它所伤后,还能跟我打得有来有回的人。”这番夸赞确实真心实意。

“谢谢。”在涉及武学方面,赵玉楼向来虚心,他人称赞若不回敬,总觉得不够完美。放往常他能说上一堆,然而眼下情况着实不太好,只勉强再补上一句,“苏姑娘也很厉害。”

“……”苏情无言以对,神色复杂,“过来,我给你上药。”

赵玉楼心叹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不过他也清楚,自己这样子,擅自动用轻功离去反而可能晕倒在半路,不如听之任之,好歹人家有管杀管埋的美德。

想通这一点就不再有心理负担,缓缓移步过去,扶树根坐下,刚准备往后靠时就被一股力量一掀,侧身倒去,他慌忙中顺势一撑,抓了满手的碎叶和土。下意识想起身,却被一声“别动”定住了身。

他还真的就没再动了。

听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苏情在取东西。赵玉楼闭眼耐心地等着,不知为什么这时伤势格外疼,都有些耳鸣,看来人确实一旦放松下来就会格外脆弱……

正胡思乱想间,胳膊被一敲,赵玉楼睁眼的瞬间被黄色的火光晃了眼,看清什么东西后,他下意识地说,“火折子。”

“真聪明,拿着吧。”

“……”赵玉楼算是明白了,这苏情就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无奈叹气,用闲着的一只手接过火折子,任劳任怨被人摆弄。

“忍着点,我可没有麻药。”

话音未落,赵玉楼身上的衣服直接被扯到腰间,随意耷拉着。他身上起了层薄汗,此时被夜晚的风一吹,不由得有些颤栗。

苏情用什么擦拭他伤处周围的肌肤,感觉是绢帕一类,轻柔温和。可话说回来,她也不像会带绢帕的人啊。

左肩猛得像被火燎着一般,赵玉楼没忍住“呃”了一声,右手差点没给树根抠掉块皮,唯一的光源也几乎被他扔出去,还好苏情早有预料及时制止了他。

等他缓过来,那微凉的手已然撤走,继续清理另一处创口。

这药效真是堪比傅辞师兄的烈性金疮药啊。

有了第一次的心理准备,之后的上药过程顺利多了。树皮抠了不少,不过火折子终究是稳稳攥在手里。

最后只剩下右臂一处伤口时,赵玉楼额头已是汗涔涔。

他放下酸麻的左手,呼吸略显急促,脸色苍白,说话的声音喑哑,还透着虚弱,“我来吧,这我够得着。”

苏情看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一脸犹疑,“你行吗?”

赵玉楼将湿透的额角轻轻抵在树上,顺势仰头望向苏情,唇角笑意昭示着他已完全放松,只是疲惫非常。“手脚俱在,当然可以。”

女子目光落在他腿上,打量片刻后说道,“你腿上的伤应该不关我的事吧?”

细汗顺着他下颌滑落,很痒,赵玉楼用撑地的手背抹去。这一个动作仿佛费了他颇大力气,回话的声音都变得格外脆弱,“是我自己。”

“这里是城郊,不会出现荒郊野岭的野兽,顶多就是一两条蛇,不过以你的本事,这些都算小问题。你若嫌地上不安全,大可飞树上歇息。”苏情边整理衣装边说,戴好重新捡起的兜帽后,将手中药瓶扔给一直默默注视她的伤残人士。

他们对视半晌,苏情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转头悠悠轻叹,“希望再见到赵公子,你能活蹦乱跳地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便头一不回地消失在视野间,只留下零星绿叶从她掠过的树梢处缓缓飘下,好似月光下起舞。

“再会。”赵玉楼在心间默念。

随即眉头忽然紧蹙,颤着手从怀中摸出压制心悸的药,也是去大理寺前送父亲的药。

又复发了……

他从不轻易将他的软肋展露给外人,还是不明身份的人,免得落下把柄。不过幸好这老毛病他能压制一二,不至于在上药上一半的时候露了馅儿。

歇上稍许,待有所好转后,赵玉楼将目光移向衣摆上静静躺着的金疮药,外面裹着一层散开的素色绢帕,轻盈的边角随着晚风轻轻扬起。

看来自己猜的不错,苏青还真随身携带绢帕啊。

不由得笑笑,就着火折子给右臂、膝盖草草上了药。最后将帕子收进怀中,想着洗后还给人家。

一切做完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赵玉楼累极了,轻靠在树下很快睡去。他觉浅,稍有动静便会惊醒,不怕有人找他麻烦,何况正常人谁会大半夜来这种地方呢。

正如他所料,一夜无事,林间响起鸟鸣声时赵玉楼才悠悠转醒。事实证明苏情的药确实很好,痛感已减轻了许多,身上也轻松了不少。

只是……这灰头土脸怎么见人呢?赵玉楼看着一身的土有些发愁,回去前还是先找家客栈洗个澡吧。

此时天色深蓝,东边一线银辉乍现。一道青影悄然隐去,林间依旧静谧,一如往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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