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几年的时候有人说，黎志田，一个江北挑子，弄了几间仓库几台五菱，人五人六得不行。

说他挑子撂了棒头，搞仓储货运挣了钱，成了个有钱的挑子。

后来他招了个大学生当秘书。

刘锋，学经济的，聪明恰好，温驯恰恰好，跟在身边不卑不亢，叫他黎先生。

挑子什么的渐渐没人说了。都开始叫黎先生。

黎先生。有范儿。巴适。

这么一个让他巴适了二十几年的人，有一天把枪口对着他。

他才和人干了两仗。

屋里死了个老唐，楼下死了个郑刚，剩他一个，靠着墙，半坐半躺，手脚好像不是自己的，疼也不是自己的。

他实在没力气和他秘书计较。

黎志田盯着枪口出了一会神，说，你还没走。

枪握得很稳，刘锋说，要是你死了，我得来收尸。

黎志田说你要收尸，光等着，也不进来帮老唐。

刘锋说我又不是老唐秘书。

黎志田就笑了，他说行，动手。

他知道怎么开枪么？黎志田依稀回忆了一下。

知道。

那天夜里大雨，房间在三十几层，一声枪响不算什么。

血开始流。

黎志田目光惺忪。

他秘书收了枪，摘下手套，拔了插在老唐身上的匕首，丢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