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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二幕:无声之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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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槐啃完他南瓜和猪肉芹菜馅的包子,正要和陈一璇告别,就听见一个异常洪亮的声音呼喊着陈一璇的名字,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走近了,笑眯眯地看着杨槐。

老头说:“你是一璇的朋友吧。”

他这样突兀地走过来,杨槐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不知从何说起,又该说什么。陈一璇跟杨槐挥挥手,算作告别,和老头一起走了。

老头是陈一璇的祖父陈鹤松,今年六十有五,曾是小学语文老师,刚刚退休。他年轻时外出打拼,结婚晚,为了响应当时的国家政策,只生养了一个儿子,儿子又只生了一个孙女,孙女上小学四年级,同她父母一起住,也就没有了帮忙带孩子的任务。

陈鹤松平日里是清闲,他妻子却是个闲不下来的人,总觉得人活着就应该做些什么,干些什么,遂去某公司找了份保洁的工作,很少和陈鹤松闲聊。陈鹤松很是寂寞,养了一猫一狗,从此遛狗逗猫成了他生活的主旋律。

老年人睡得早,也起得早,早上五点半,同他老伴一道起床,牵着狗子玉米去刚开张的白记早餐铺吃早点,陈鹤松也给玉米买一个包子。老伴出去工作,陈鹤松牵着玉米去路边遛弯,玉米不是品种狗,是陈鹤松从乡下亲戚家抱养的,头大身材结实,也好养活。

陈鹤松遛了玉米一大圈,走白云路回旧城区,正好六点半,遇到一辆到旧城区的早班车。陈鹤松拉了拉拴玉米的绳子,玉米乖巧地向主人凑近。公交车的车门打开了,陈鹤松看见孙女陈一璇从车上走下来,半是欣喜,半是意外。

“你怎么来了你爸妈怎么……”陈鹤松激动地说,有些语无伦次。

“我想来看看你们,顺便找点东西,我自己一个人来的……”陈一璇说,不太喜欢她祖父这么一惊一乍的。

陈一璇没来得及吃早点,老头子做饭水平一般,怕伺候不了孙女的胃口,给了陈一璇十块钱叫她自己去买点吃的。

陈一璇去了白记早餐铺,她一直挺喜欢他们家做的锅贴,这次要了十个,吃到肚子塞不下,胃里满满当当。她在白记早餐铺偶遇到了杨槐,杨槐不知道的是,陈一璇也有一个和他同款的木匣子。

漆黑的木匣子,静静地躺在储物室杂乱无章的架子上,在旧城区203号的房间里,几乎没人会想起没点屁用的它。

木匣子现在的主人是陈一璇,前一代主人是爷爷陈鹤松。陈一璇小时候父母没给她买过什么玩具,那匣子就她最喜欢的玩具,爱不释手,整天不但抱着,还在上面啃两口。陈一璇的父母骗她,说匣子其实是个装死人的骨灰盒,她才慢慢开始嫌弃它。

匣子不是骨灰盒,只有爷爷陈鹤松才真正清楚它的由来。

某年秋天,刚过完中秋节,年轻的陈鹤松在村头遇见一个讨饭的乞丐,一穷二白的陈鹤松没什么钱财给他,就把兜里剩的一个月饼给了它,乞丐回赠给陈鹤松一只匣子。

很多年过去了,陈鹤松偶尔去储物间找东西,每每看见木匣子,就会想起这么一段尘封的往事。陈鹤松永远记得乞丐睁着浑浊的眼珠,伸出枯木似的老手,把匣子给他时的画面。

“不再玩一会儿吗?”陈鹤松说。

他孙女摇摇头,说了声“不了”,带着匣子,背着她装着存钱罐的书包,搭上一辆公交车走了。

在去看望郁丛青之前,她去了南坊市最豪华的那条商业街,想给唯一的朋友买件像样的礼物,为此拿出了全部的积蓄。

陈一璇的存钱罐沉甸甸的,随着她的走动,一步一晃,罐子里面额最大的一张价值二十块,最小的价值一毛,最多的是一块的硬币。

这条商业街很长,陈一璇也很少来,她存钱罐里也就一百多,不到二百块钱,不太明白要到哪里给朋友挑选合适的礼物。她一路走走停停,时刻留心着路两旁商店的招牌,脑袋上憋出了细细的汗。

郁丛青最喜欢什么来着?难道不是故事书吗?陈一璇想。

可是她得了脑癌啊,脑子上长了个肿瘤……乔老师说郁丛青的大脑会受到肿瘤的影响,以后可能说话都费劲了,哪有精力看书啊。

那要送些什么?衣服?零食?怎么想都不可能!体育器材?买套羽毛球,祝早日康复,一起打球?简直天方夜谭?

文具呢?普通的文具好像不太合适……

在商业街的一角,陈一璇找到了一家铺面小巧的礼品店,店门前挂着几串颜色鲜艳的千纸鹤。

陈一璇推门而入,店里没有什么人,仅有一个店员光明正大地摸着鱼,陈一璇估摸着她就是老板了。年轻的女老板并未搭理她,陈一璇浏览着货架,目光锁定在了一支笔上。彩色的玻璃笔,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下,也如梦如幻,仿佛穿越云海,抵达一个彩虹般绚丽的星球,让陈一璇怦然心动。

这是陈一璇第一次见玻璃笔,咬咬牙花了一百多块将它拿下,不出所料地被坑了,还附赠她一支价值九块九的羽毛笔。

礼品店老板没有拒收陈一璇一百多块的硬币,仔仔细细地数了又数,确认无误后,才把包装华丽的玻璃笔送到她手里。

陈一璇兴高采烈地走出店门,这会儿正设想着与郁丛青见面的种种场景,内心无限期待。

片刻的分心,使得她没有注意到一辆飞速逆行的电动车,电动车撞人后不作犹豫地逃逸了。

陈一璇倒在坚硬的马路上。

她清晰地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

礼品盒里的玻璃笔碎了,它就是这么的……脆弱。女孩小小世界的天空,也破碎了。

杨槐拎着衣服走出服装店,他身上还穿着张大姨借给他的旧衣服,店是张大姨介绍的。他用的银行卡也不是自己的,是不是宰人也就无所谓了。银行卡里数额,管它大小,都是魔女拟似世界里的一串数据。他所见的人,也只是一段来自真实世界的映影,是一团数据体。

杨槐还是不免为数据体难过。

在他第三次“偶遇”陈一璇。

女孩受伤了,她腿上的血从毛裤边缘渗了出来,身上恐怕也是青一片,紫一片的了,还像个没事人一样傻站着。杨槐没听见陈一璇的哭声,却见她转过身来,泪流早已满面。

杨槐陪她找了个地方,安静地坐了下来。

陈一璇喘得下气不接上气地问:“大哥哥,你有朋友吗?”

“也算,有吧。”杨槐想起损友付比兴,又想了想蔡询。

“我有一个……她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郁丛青,郁郁葱葱的郁,草丛的丛,青色的青……就好像有无穷无尽的生命力一样,可是……她马上就要走了……”

“她要去哪儿了?”

“她要去天堂了。”

杨槐没有猜错,陈一璇果真和郁丛青有关,一个疑问刚刚解决,又有一个问题摆在了他面前,那他又要如何改变这个故事呢?

杨槐连医学生都不是,魔女难道指望他去“救活”郁丛青?魔女若真是这样想的,这就成无解的死局,他就得准备待上一辈子了。

答案,还在陈一璇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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