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一步步靠近，而苏朦沉浸在速写中，废墟荒景在她笔下重现。

傍晚的风轻轻吹过，宋白的手要搭上苏朦的肩时，她突然回过头微笑，一双野蛮恐怖的眼睛和讥讽的唇角：“宋白。”

宋白吓得后退一步，认出，那是苏晓的眼睛。

“你要干什么？”她还坐在天台边缘，保持那样一张表情，一动不动。

宋白不确定：“苏晓？”

苏晓从岩石围栏上下来，宋白赶紧上前扶她，替她拿包。

“你刚才想干什么？”苏晓看他眼神多了一分怀疑。

“我就是想吓吓她。”宋白揽着苏晓的肩膀。

“你真不是想杀了她？”

“我哪敢啊？吓怕了她就不敢出来了，而且你现在不是出来了吗？”

人的身体具有探知危险的本能，苏朦预感到危险靠近时大脑会陷入休眠，苏晓就会出现。

苏晓盯了宋白一眼，点点他的眉心：“你最好是。”

“当然是。”宋白拉着苏晓下去，苏晓却问他：“公寓里的东西你移去哪里了？”

“这你就不用管了。”

苏晓疑惑地扫视四周：“在这附近？还是你已经处理掉了？”

宋白不说话，当初为了保留证据，又不想将东西安置在他父母居住过的房子里，所以才买下那两间小公寓来安置。人越多，反而隐藏得越好。

后来苏晓通知他，苏朦在搬家。她东奔西跑，又没多少钱，将苏晓的身体折腾得要死。

宋白本打算在他名下房子里随便挑一栋给苏朦，苏晓却说，苏朦根本住不起这样的房子，强行让她住进去，她肯定东想西想，起疑心。

宋白于是想起那两间放了“东西”的小公寓，问过苏晓后，她选了内装差的那间，让宋白想办法让苏朦搬进去，这样苏朦才不会怀疑。

他为了离苏晓近点，才愿意住到隔壁，结果苏朦脑子有病，半夜跟踪他，还喜欢翻垃圾桶。

宋白不止一次向苏晓控诉过：怀疑苏朦脑子出了问题！

苏晓给他的回复是：“她一直这样，多思多想的行动派，你多担待。”

“……”

宋白从车库开出一辆车：“最近有警察来。”

苏晓明白他的意思：“你的决定我不管，但不要牵涉到苏朦。”

宋白在车里抱住她：“不管我的结果怎样，你都要活着，我不希望你消失，苏晓，你答应我。”

“好，答应你了。”苏晓没当回事，车往回开，她睡在副驾驶上，醒来后变成苏朦。

宋白看她的眼神转变得堪称精彩，吓了苏朦一跳。

她应该在天台上画画才对，怎么会在宋白的车里？唯一解释就是苏晓又出现了。

苏朦有种身体失控的无力感，宋白比她还不爽：“你到这干什么？”

“我……来画画。”

“没事跑到这画画？你有病啊？”宋白问这话算白问，苏朦确实有病，反应过来也觉得无趣。

“以后不准过来。”

“我的客户向我订画稿，我得交差。”

“哪个客户？”宋白警惕起来，苏朦的画稿都是他安排人订的，工资从他账户里划，最近他可没安排这样的单子，所以私自找她订画稿的是谁？

他停车，眯了眯眼：“手机给我。”

“干什么？”苏朦捂着书包，被宋白抢过，拿出她的手机在她面前问：“密码。”

苏朦不说，宋白将她拽过来：“我问你密码。”

苏朦僵持着不开口。“不说是吧？”宋白咬咬牙，堵住她的唇，手钻进她的上衣解开她后背的纽扣。

“！”苏朦激烈挣扎，被他按在车里，“说不说？”他的手一点点往前滑。

“啊——”苏朦没有这方面的记忆，吓得魂飞魄散，红脸喊道：“混蛋，你敢碰我！放手！”

“你们俩用一个身体，我又不是没睡过？”宋白掀开她的衣裳吻上去，刺激得苏朦缩成一团，被他摁住，问最后一遍：“密码，还不说？”

“我说。”苏朦挤着泪花报出手机密码，宋白点开她的通讯录和社交软件看了又看，一位名叫“咖啡猫”的客户在微信上和她交代定稿要求：十五张工业废弃区速写，这是什么古怪要求？

除非——警察已经查到苏朦身上了，宋白紧盯着身后远去的化工园区。

从后视镜看到一辆车停在不远处的拐角位置，这条路通往荒废的化工郊区，向来人少。

他缓缓启动车子，后面车一路尾随，他安然无恙将车驶进居山公馆，苏朦一下车拔腿就跑，被宋白捂嘴锢在怀里抱进门。

“你干什么？！我要告诉苏晓，你猥亵妇女！”苏朦被扔在沙发上，宋白扯了根数据线将她的双手捆在身后，再用胶带封住她的嘴。

“别吵。”宋白现在只想安静，他将苏朦绑在椅上，房子外有便衣警察。

“你跑不掉的。”苏朦看他收拾东西，“呜呜”出声。

宋白从包里拿出一支注射器，针头扎进她的手臂，视线变模糊。

再醒来，她躺在在某个密不透风的房间里，只有一床一椅，手脚也没有被缚。看来苏晓出现过，她推开门是另一个密闭空间，里面满墙显示屏里的监控画面是居山公馆门外和房间的各个角落。

苏朦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在哪里，但她确定宋白不会就这样束手就擒，而且很明显，他想带着苏晓一起离开。苏朦没找到自己的手机，这地方的空间布局和密室迷宫一样。

推开一扇门就是一个密不透风的房间，照明全靠壁灯。苏朦沿着走道一间间推门，发现很多化学器具，所以这地方很可能是一个私人实验室。

苏朦不知道宋白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她一路摸索推开一间格外大的实验室，冒出浓重腐蚀性药水气味。她捂着口鼻，不敢贸然进入，瞄到一个实验用具柜，里有隔离服、手套和隔离靴，她拿出来换上，再带上口罩进到这间专业实验室。

各种实验器具、化学药剂，橱窗，实验台、再往里是器官标本和骨骼切片……像个人体标本展。苏朦现在知道那五个失踪者的遗体去了哪里，现在都在她眼前。

“看够了吗？”

宋白从她身后冒出来，苏朦惊恐转身：“这些都是你做的？”

他的回答很冰冷，几分漫不经心，甚至渐渐笑了起来：“我只是让他们发挥最后一点作用而已，他们得感谢我，活着时候是废物，死了至少可以废物利用。”

“苏晓知道吗？”

“她一直知道。”

“她和你一起干的？”

“当然，她可是这方面的行家。”

苏朦的脑子“轰”的一声，什么东西塌了下来。

宋白一步步靠近她：“苏朦，有时候我都分不清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其实你一直都知道苏晓的存在，对不对？”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宋白拿出她的手机，里面的电子记事簿里有一段毫无逻辑的时间记录，至少从七年前就开始了。那个时候，苏晓还不认识宋白。

这段时间记录很无规律，每次只是一串很简短的时间数字。

“时间才是你记录的方式，至于日记，是你刻意写给苏晓看的，你很早就发现她的存在，你做不成的事，她会帮你做，对不对？”宋白贴在她耳边，说话的气息吐在她耳后上，像根根鬼指轻挠着她的肌肤，企图将她蛊入地狱。

她瞳孔放大，笑起来：“怎么可能，有什么区别？我犯罪和苏晓犯罪有什么区别？”

“当然不一样，因为，你是个懦夫。”宋白微微一笑，语闭，双手按在她的肩上：“既然喜欢苏晓的做事风格，倒不如彻底变成苏晓？反正真正的苏朦只需要睡大觉就好，她的事自有苏晓去完成，你说是不是？”

苏朦闭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精神错乱了。”

“你会知道的。”针孔刺入苏朦的肌肤，她瞳孔涣散倒在宋白怀里，他的一只手抱着她的脑袋，意识清醒前，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乖乖睡吧，你只能是苏晓，不能是别人。”

苏朦的记忆开始错乱，床上倒着一具男性尸体，周围都是儿童，警察进来时，她满手满脸的鲜血，手上还拿着一把沾血的长剪，和床上死者的伤口基本吻合。这是明明是苏晓的记忆才对，不是她的，绝不是她的！

宋白盯着床上面色扭曲的苏朦，她痛苦地捂着自己脑袋哭喊。

宋白抱住她，擦擦她额头上的汗，然后走进满是监控显示屏的房间，监控画面显示，警察已进入居山公馆。他抬头看看密封的天花板，好像在看出路。

接下来三天，苏朦都被按时注入某种药液注射剂，脑子昏昏沉沉。她从未接触过的记忆愈渐清晰，也愈加血腥。等到第四天，她能明显感知到宋白将她转移了地方。

好像在车上，路况颠簸，摇摇晃晃，她就是睁不开眼睛，接着天黑，她被放置在某个柔软的物件上，手背有道针刺感，再过一两个小时。

她才开始睁开眼睛。

“苏晓。”她睁开的第一眼，宋白就这么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