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重整旗鼓后，两人向天山山顶进发。由于实力不足，她们不能直接飞上去，否则到半途就会灵气枯竭，失温而死。因此，她们只能选择最笨的方式，催动少数灵气维持体温，一点一点爬上去。

君不器不是不能帮忙，但是聚集灵魂之力是很困难的，几乎用一点少一点，除非借用天材地宝。如果李望舒自己能应对，他自己也倾向于不插手，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开始之时，山下还有茂密的草叶，许是冰川融水灌溉而成，长势肥美，似乎能尝到雪水的清甜。高度爬升，草越来越矮，也越来越稀疏，多扎在漠黄戈壁之上，再爬到上面，就能发现稀稀拉拉的疏雪。

随着温度降低，寒风刮面，她们不得不催动灵气抵挡严寒。

在此时，谢清晏才展露出她的真实实力——筑基后期。

李望舒惊道：“哈？你什么时候……”

谢清晏之前一直都显露的是炼体后期修为。

谢清晏瞥他一眼：“我10岁便开始修行，来书院之前就是筑基中期了。不用介怀。”其实她这个年纪都算晚了，正常的皇家子弟7岁就开始修行了。

更生气了怎么办！！

“那你为何不直接去三年级？”

“只有丙林有寒潭。”

李望舒想起他们的初见，酸溜溜道：“那我在丙林为你解围那次，反是帮了倒忙？”

他说话时吐出的白气也被风刮得歪歪扭扭。

谢清晏一愣：“不，你没有帮倒忙，老实说，我很感谢你。”

有人愿意挡在她身前，不带狎昵之意，更无非分之想。光是意识到这一点，她就足够感激。

见李望舒仍是怏怏不乐，谢清晏又补了一句：“真的。”

李望舒瞥她一眼，酸溜溜地说：“只是嫉妒你罢了。”

别人比自己强这件事，让她有点不爽，更何况那是同伴？

不过，这点小心思放在心里就好了，不足为道。

谢清晏正色道：“我却觉得你的天赋比我好。你没必要嫉妒。”

这是肺腑之言，哪怕她在皇室多年，见过这么多形形色色的人，李望舒的天赋都是独一份的。只是修行开始得太晚了，这点有点可惜。

李望舒笑：“哪有你这样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谢清晏道：“实话实说罢了。”

好吧，她的毛顺好了。

风雪击面，严寒浸骨，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在茫茫雪山之上，蚂蚁似的两人不再说话，迎着风雪慢慢行行走在山路上。

不知为何，谢清晏对这一片相当熟悉。哪一片妖兽稀少，哪条路侧立山峰，可挡风雪，哪条路更近……对这些事情，她几乎信手拈来。

李望舒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却没有轻率发问。

两人就这么一直爬到半山腰，发现了一个黑魆魆的山洞。

见师父牌雷达没有响应，洞里应该没有妖兽，李望舒招呼着谢清晏小心翼翼地摸了进去，权作歇憩，暂避风雪。

李望舒从玉佩空间里取出几块火石，打个响指，赤色火焰一跃而起，在风中颤颤巍巍摇摆，明明灭灭。

虽然她现在还不能随手召唤火焰，但是点燃火石还是可以的。

两人蹲下，凑近伸手烤火。

火焰跳跃时带起的热流拂过掌心，火石燃烧的焦味弥漫，噼噼啪啪的声音不时炸开。

洞内一时寂静。

李望舒一抬眸，只见红光下，谢清晏眉头紧锁，嘴唇抿着，脸色不甚好看。

“肚子疼？”

“没事。”

“清晏。”

“……嗯。”

李望舒看向那簇火焰，思索着，现在不能输送火灵气了，否则会不够用。

“……稍微忍一忍，抱歉。”

“没事。”

明明是她拖了后腿。

火石即将燃尽，李望舒扬了把雪扑灭火苗，而后拍拍手道：“走？”

“嗯。”

谢清晏正撑着身子站起来，却看见李望舒在她身前蹲下，道：“上来。”

谢清晏一愣：“这是做什么？”

李望舒笑骂道：“我背你啊，姑奶奶。”

洞外风雪呼呼作响，似撕似咬，似咆似哮，洞内寂静无声，谢清晏能清楚地听见自己胸膛中加速紊乱的心跳。

她这时才恍然理解“万蝶振翅”是何意。

见谢清晏仍在犹豫，李望舒补了一句：“上来吧，我还是背得动你的。”

谢清晏讷讷道：“我没被人背过，我应该怎么做？”

“跳上来，然后环住我的脖子”

谢清晏轻轻一跃，李望舒稳稳地捞住了她。

稳住身形后，谢清晏犹豫地环住了他的脖子，然后慢慢贴住了他的背。

少年的后背很温暖，身形纤细，却挺拔有力，衣服上皂角的清香扑鼻而来，如翠竹，如青松。

感受少女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脖子上，李望舒慢慢站起身，一步一步朝洞外呼啸的风雪走去。

……

顺着谢清晏的指引，他们居然来到了一栋小木屋前，李望舒看得眼睛都要直了：“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谢清晏道：“我之前在这住了两年。”

之前积攒的疑惑一瞬间得到解答。但是，她不应该生活在金碧辉煌的皇宫中吗？怎么会在这种鬼地方住两年？

似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谢清晏趴在李望舒背上，慢慢说道：“我来此是为修行，天山拥有至纯的冰灵气，有助于我的实力增长。”

感受谢清晏说话时温热的吐息，李望舒不可置信道：“皇室让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里修炼？”

谢清晏轻笑一声：“当然不是孤零零一个人，还有几个婢女和几个侍卫照顾我的生活起居呢。”

不过皇室规矩森严，婢女与侍卫不得随意与她交谈，其实，也和孤身一人没差多少。

两人边聊着，边走进了木屋，李望舒小心翼翼地把谢清晏放下后，再次飞奔到床前。

这倒是把谢清晏吓了一跳，少年背着她时一步步都走得很稳，没想到已经这么累了，她道：“这床上的被子两个月没洗了，直接躺上去怪脏的。”

虽然这地方也没什么灰尘。

李望舒躺在软软的床上，她用被子蒙住头，声音含糊：“没事，问题不大，让我先躺躺，累死我了。”

不愧是公主的床，真软啊，感觉像躺在了云朵上，又像埋在了棉花里，真是一片温柔乡。

谢清晏出门稍微收拾收拾了自己，用雪水清洁洗漱了一番，就像那两年一样。没过多久，天边慢慢黑下来，灿烂的余晖映得雪地一片辉煌，苍山负雪，明烛天南。

等她再回来之时，却看见少年已经睡着了。她闷笑一声，轻手轻脚地给他盖上了被子。

盖完被子后，她静静地看着少年的睡容。

夕阳的光映得他的脸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两丝柔和，她觉得他长得很面熟，只是她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是谁。

她偷偷伸出手，用指尖点了点他的脸，真凉啊，冻着了吧。她又把被子盖得更严实了一些。

她目光下移，看向他的眉毛，不粗不细，不浓不淡，但是很直，直插入鬓。一柄出鞘不回的剑。

她的目光又移到她的眼睛上，那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一双眼睛，意气风发，仿佛江河湖海都在他的脚下。而且，明明是男生，他的睫毛怎么可以这么长？

她又伸出手碰了碰他的睫毛。就在这时，李望舒的睫毛突然颤了颤，她猛地收回手。

第二日，她们便启程上山寻雪莲，接下来的事情顺利得不可思议，有谢清晏的两年见闻，他们很顺利地寻到了天山雪莲，而且是整片的雪莲群。

天山雪莲似普通莲花，只是花瓣薄且透明，呈淡蓝色，似乎能看见雪水在花脉中汩汩流动的样子。月色下，雪莲能发出淡蓝荧光，与月华雪色交相辉映。

只是，谢清晏觉得，无论莲色，雪色，月色，都敌不过天地间的那一道落拓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