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心不在焉地在学校里面乱走着。也就是在我愣神的刹那,我的身前冷不丁地出现了一个人,挡住了我的去路。
是蒋冰。
他笑着看我,覆在眼球上的那一层薄薄的眼皮上挑,打量着我的眼睛在镜片的折射下,作出了一种恰到好处的惊讶:“知意,好巧。”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加快了脚步走了开来。我一点也不想和他纠缠下去。
“知意,你好像一只迷路的、落单的小羔羊,眼神里都透露出让人怜惜的迷茫。”蒋冰扯住了我的手腕,靠近了我:“我猜,是不是,你忘记了高中时候和你那位被你攥地牢牢的蠢货丈夫的事情了,现在急着回来触景生情,把你们美满的恋爱记忆找回来了?”
我狠狠地甩开了他攥着我的手,继续往前走去,胃里泛起了一阵恶心:“放手。”
“知意,他的弟弟没有告诉过你吗?看来见星他也没有多爱你。”蒋冰他锲而不舍,又同我道:“啧啧,看的我都心疼了,我可以告诉你,所有的一切。”
我莫名滞住了往前迈出的脚步。
“今晚,我们同班同学有一个聚会,知意你要和我们一起聚聚吗?”我身后的他又开了口,“其实,我们都很想你来着。”
“希望你能来。”
他说完这句话后,我听见身后传来忽然靠近,又渐行渐远的杂乱脚步声和打招呼的人声。
*
晚上,我按照未知号码短信上发送的地理位置来到了聚会的酒店。
这个未知号码的口吻是蒋冰。
我站在包厢的门口,盯着那扇门看了很久,又犹豫了一番,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我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而里头的觥筹交错、欢声笑语被我的进入打断了。他们齐刷刷地望向了我,各种眼神的都有。
但很快沉默被蒋冰打断了。
“知意,你终于来了。我们都等了你好久。”蒋冰起身,边走向我边道,“我生怕你不来,看来我们之间还是有感情存在的。”
他似乎是喝了酒,狭长的单眼皮带着醉意、脸也红,看上去有些上头。
在他走近我,碰向我的瞬间,我警惕地躲了开来。
包厢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凝滞。
“坐坐,蒋哥,方知意,你们两都快坐下。”有和事佬站了起来圆了圆场面,但随后他又望向了我,笑了一声,神色不明地道,“方知意,你都不知道我们蒋哥等了你多久。”
我深呼了一口气,没理他,随便找了个空位做了下来,看向了桌子上的人。
现在在这里围坐的人大多是当初高中时蒋冰小团体的人,大多数人都没来。
突然,我桌前的酒杯被人拿走了。
我扫向了坐到了我身旁空位的蒋冰,他勾起笑,往我的酒杯里倒红酒:“知意,我实在是太高兴了。这么久没见面,我有好多话想要对你说。”
他将莹莹发亮,晃荡着醇红的玻璃酒杯递向了我。
四周的眼神也盯向了递给我的,他手中的红酒,他们笑着,但笑意却并不达眼底。
“咱们大学霸还是一个样,可怜我们蒋哥一如既往地热脸贴冷屁股。”
“知意啊,给我们蒋哥一点面子,高高兴兴的,喝一点吧。你看他手举地都酸了。”
“想当初高中的时候啊,我一直以为蒋哥和你会变成一对。可惜没想到。有时候缘分真的是古里古怪的。”
“不过,现在哎。你们又重新遇见了。谁知道会不会重新在一起呢?”
“对啊!对啊!我们蒋哥,也非常优秀的。知意你刚刚好丧夫了,蒋哥也单身。真的可以试一试的。你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吗?”
“如果你觉得他很优秀,那你可以和他在一起。”我冷冷地扫向正对面嬉皮笑脸、不怀好意的男人,“我很爱我的丈夫,而且我也没有恋丑癖。”
他的脸色在我说完这话的时候,变得很差,冷哼一声,瞪向了我。
“知意,你这么说我,我可就难过了。”蒋冰还是笑着,将酒杯推到了我桌前,“毕竟我还是很喜欢你的。”
我觉得他的眼神令人恶心。
“对啊,方知意,你可别知恩不图报。”坐在我正对面的人又插进来说道,“当初你被锁在厕所时,是谁救的你?你的那些谣言蒋哥可都是一点都不信,奋力帮你解决的。”
“谁知道那些谣言是不是真的呢?”又有人说道,“说不定我们蒋哥只是一个可怜的工具人,人家不用了就随手丢掉,转头又找到一个。”
“对。我就是把他当工具人。”我利落地点了点头,又转头望向蒋冰,和他对峙,“蒋冰,你不是很乐意当工具人吗?那就长话短说后,快点回答我的问题。”
他脸上的笑终于僵住了。
“知意,我会回答你的问题的。不过,你确定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我讲出来吗?等会其他同学还要来,我们两个人的私事应该私下解决。”他斜望向我,眼睛里闪着暗色,“而且现在,我不会再像高中时候那么傻了,你要好好陪我吃这顿饭才行,先喝了这杯酒。”
我盯着那杯泛着莹光的酒,举起了酒杯,闷了下去。
浓厚的酒气在我的口腔中弥漫,又涩又冲。
之后,包厢里陆陆续续地又来了很多人,继续开始欢声笑语的觥筹交错。
我望着桌上的空酒杯,忍住了想出去的冲动。
但下一瞬,我头莫名又开始隐约钝痛,于是我趁着众人不注意,还是离开了席上,去了洗手间。我洗漱完毕、冷静了一番,准备走出洗手间。
可正当我走出去时,我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上面的来电提醒是“见月”。
可分明在我决定参加这次聚会的同时,我已经找好了借口骗过了见月才对。他怎么突然又打了过来?
我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愣了片刻,转身来到了洗手间旁边的僻静处,接起了电话。
见月温柔的声音透过滋滋的传声筒传了过来:“阿意,我在你研究所门口等你。”
“见月,我不是说过了。今天我可能要通宵吗?”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静静地说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快点先回家休息吧。”
电话那头同样也静了一瞬,我的心也随之收紧。
“阿意,你到底在哪里?”这回他温柔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缥缈的诡异,他又顿了片刻,紧接着,我就听到了令我鸡皮疙瘩起来的话语,“我好像闻到了你身上有别的男人的味道。”
我倏地一下,下意识地挂断了电话。
我还没晃过神来,我的肩头就被人按住了,一股浓重的酒气顺着我的肩膀钻进了我的鼻腔里。
“阿意?”熟悉的、令人生厌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你在和谁说话呢?这么暧昧,是那个那天陪你来医院里的见星吧?”
“关你什么事。”我狠狠地甩开了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你和见星做过了吗?应该做了吧?你跟他都那么熟了,为什么不直接问他?他在骗你,不愿意告诉你什么真相,我猜来猜去,他不会是腻味了吧。”蒋冰满怀恶意地笑着,“但是,知意,像我,就不会腻味。这么多年没见到你了,但我还是在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硬、了。”
“男人不都一样吗?只要知意你轻轻一勾手指头,都会被你那副皮囊给迷惑着。偏偏你从前还是现在都是装成这么高傲、冷淡的模样,不对,现在看上去更带劲了,就,更想让人把你狠狠地按、在身下。”
“我也可以像你的丈夫一样,给你想要的爱。明明是我先来你身边的。”他突然上前,攥住了我的手腕,喝酒的眼里满是戾气,“我那么关心你,那么体贴。你又凭什么说移情别恋就移情别恋了。不对,你这种应该叫做脚踏两条船才对。”
“而且,知意,你这样是很不道德的。从前是,现在也是。你嫁给了那个哥哥,现在还要重新嫁给弟弟。你是水性杨花、没男人疼你不行了是吗?对着我就一副冷淡的模样,对着姓见的,就一副发、情了,惹人疼爱的模样。”
我没说话,甩了他一巴掌。
他却突然像是发疯了一般,顶着不知道是被我扇红了还是因为喝醉了泛着红的脸,朝着我扑了过来。
为了提防他,我早就做好了准备。我火速掏出随身带着的小罐防狼喷雾,朝着他喷去。
可我太过于紧张,喷歪了去,手里的喷雾也被他打掉在了地上。
情急之下,我瞥见洗手台上的烟灰缸。
我早就想砸他了,并且我忍了很久,已经快受不了了。于是我攥起了它,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朝他的脸上狠狠地砸了过去。
但同时,我也出了意外,我的身体被他绊倒,后脑勺处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
在我倒下的刹那,又或者过了很久,我发现见月晃人又温柔的眉眼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他站在暖色的灯光下,默默地,凝望着我,眼神有种我说不上来的哀伤,但依旧很温柔,但下一秒却又在我逐渐变黑的眼眶下消失地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那个站在高台之上,宛若一弯清冷弦月的见月,他擒着笑,棕色的眼瞳温柔却带着疏离的距离感,望向了我,也望向了掺杂着我的,黑压压的众人。
而后,纷繁又嘈杂的记忆带着浓厚的情感色彩朝着我的脑里疯狂涌来。
第30章 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