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头开始隐隐作疼,刚刚梦见的画面一帧接一帧地在我的眼前闪过。
可怖的、诡谲的、亲密的,最终定格在见月垂下的纤长睫毛,它脆弱又温柔。
“阿意,怎么了?”
耳边朦朦胧胧地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我被拥入了一个温热又宽厚的胸膛中。
我抬眼望去,只隐隐窥见他流畅的下颌线和嵌在冷白皮肤上的半侧右眼。
那颗黑色的眼球似澄澈又明亮的玻璃珠似的,在眼眶里微微颤动。
而他的胸膛里静地吓人,宛若一具失去了生命的空壳一般,听不见一丝心跳。
我死死攥住他胸前的衣服,凑近了耳朵去听,却还是听不见任何声响。
响起的单单只是我胸膛里的心跳声,急促而又沉闷,我的眼眶不知为何有些微微发酸。
而后梦中握住我的手,被我开膛破肚的见月又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们离婚了...?”
不经意之间,自我和他紧贴的皮肉处钻出了一道声音。
我的声音,带着颤声,微微疑惑。
我觉得房内的空气滞了一瞬。
“离婚?”
我面前的胸膛震动,带着疑惑色彩的轻柔声音响起。
我一瞬之间清醒了过来,并且万万没料到我居然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我....”
我抬起头来,刚想解释些什么来挽救当下的局面
“阿意,我们很恩爱的。”见月像是在梦见那般,轻柔地整理着我额侧被汗浸湿的碎发,“所以,我们绝对不可能离婚的,你只是做了噩梦而已。”
可我却发觉嵌在他眼眶里的黑色玻璃珠颤动幅度更大了些,他擦过我额侧的指腹似乎也滚烫地有些吓人。
我按下内心冒起一点的疑窦,点了点头:“对不起,可能是我有点被你送我的心脏吓到了。”
当我说完这句话时,他帮我整理碎发的动作停了一瞬,黑沉沉的眼珠望向了我。
里面散落的粼粼碎光似是不解,又有些无措。
我心下一紧,意识到我说错话了,双手下意识地紧紧环抱住了他的背脊:“当然,这并不代表我介意你是个怪物。我不介意的。见月,就算你是个怪物,我也很爱你的。”
我望着他的眼睛,又强调了一遍:“我爱你的。”
他的眼珠在我的话语之中似是有些变化,可他的背脊却绷地发紧,我能感受到衣服之下流畅有力的肌肉线条,以及里面急速流淌似是要喷涌而出的滚烫血液。
他微微低下头,捧起我的脸,朝我凑近了过来。
离我的唇只有一寸之差时,他停了下来,热气打在了我的唇上。
我意识到了,他想亲我。
但我脑子一热,却在他落下吻之前,主动贴上了他的唇。
他滞了一瞬,没有动作,但捧着我脸的手却将我拉近,不让我离开。
我有些懊悔自己刚刚的举动,热气似是蒸腾一般攀上了我的脑子。
我没怎么和人接过吻,只能呆呆地维持着嘴唇相触这个姿势又亲了亲他的唇瓣,并尝试性地模仿着他之前吻我的动作,伸出舌头,撬开了他的唇。
我的舌尖有些发烫发麻,在伸进去的刹那便想退出来。
可见月却突然发力,缠着我的舌头不让我离开,他灵活又轻柔地搅地我的神志快要天翻地覆,炙热又粗粝的舌尖舔遍了我的整个口腔。
滋滋交缠的水声,令我迷失在升腾的情、欲之中。
因而,当我察觉到身上一凉之时,我这才发觉我身上的衣物早已被他褪去。
他又身体力行、锲而不舍地摸着我的小腹,认真地执行着他的计划。
我看着他温柔又炙热、满是占有欲的黑玻璃珠子,咬紧了嘴唇,仍他施为。
时间滴答滴答地过去,朦胧中疲软的我望见了被摆置于不远处那颗跳动的鲜活心脏,它似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害羞似的,噗嗤噗嗤地又开始乱跳着,飞溅出甜腻粘稠的血水。
*
醒来的我终于将注意力集中于昨晚的梦。
在昨晚从梦中醒来的那个瞬间,我很清楚,昨晚的梦和之前的都不同。
主要的不同来自于见月,从前“梦”中向来温柔的见月变了模样,他真正地向我展露出不同于人的一面。昨晚的梦是可怖、酸涩,我再也不想梦见的。
且梦中透漏出两个非常重要的讯息,其一,是我和见月离婚了。
可那时醒来的我居然并没有顺着我脱口而出的那句话直接质问见月,反而因为他表露出来的神情,被他摄取了心神一般,相信了他的解释,并且主动凑上去安慰了他。
我望着置于不远处的那颗心脏,又摸了摸我自己的左胸口,神色有些复杂。
可能,我对见月的爱已经到了非常深非常深的程度。
可离婚这件事,像一根刺一般扎在了我的心间,我必须要弄清楚。同时,梦中透露出的另一个讯息是,我认为我害死了见月。这两件事之间是否存在着什么因果关系?
同时,我仔细思索了一番,发现见月一直执着于“我们很恩爱”这个事实。无论是他扮作见星的时候,还是后来,他都一直在强调着这一件事情。
这又是为什么呢?
难道其实之前我和他并不是那么恩爱?可我“梦”见的那些过往分明又推翻了这个猜想。
这一切都需要我去探查。所以,我迫切地需要见月的其他“遗物”。
*
因而为了稳住见月,我这回并没有第一时间偷偷去厕所将留置于我体内的东西排掉。
当然,我也大致认为见月并不能让我生宝宝。
因为他是一只怪物。
他会送我诡异的心脏,只是为了向我表达他的热烈爱意。因为他坚信人类喜欢一个人时,心脏会砰砰乱跳。他向我表明他并不会死时,身体力行地将刀递到了我的手里,直白地划开身体,又让它融合,来证明这个事实。因为人类这样会立马死去。那么,生宝宝这件事情,有可能就是单纯地因为他看了论坛里的那个帖子后产生的想法。
我并不清楚后来他是否有通过其他途径查阅资料来证明他认定的这个事实,但我猜大概率是有的,因为我恍然记起了那天客厅电视里播放的专属于我们人类合家欢团圆的偶像剧标准大结局,男主、女主还有一个可爱的宝宝,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而后,我向他表达了我愿意和他生宝宝的决定,但同时,他也要退一步,允许我正常的工作与生活。我告诉他只有这样,我们才是幸福又正常的一家三口。
他笑着答应了我。
我又让他把之前留在“见星”家中的“遗物”,全都搬回了我们的家,空荡荡的家中顿时变得温馨了起来。可同时我又发现家中多出了很多的婴儿用品。婴儿用的摆摆车、奶嘴、奶瓶、小衣服、玩偶,全都是粉色的,摆满了一整个房间。
我看着见月热忱的状态,又突然开始有些怀疑,生宝宝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可现下并不容许我细思,因为好不容易在相处之中放松见月对我寸步不离警惕的盯梢行为后,我才每天留出点时间去查看那间存放着见月“遗物”的房间。
更准确的说,是见月送给我的物品存放的房间。
我看着满屋的物品,并不清楚哪一件物品能够准确地带我回到我和见月离婚的那个瞬间。
明显的,诸如离婚证或者离婚协议之类的东西,我全都没有找到。
不过,这类东西如果真有的话,我也不可能找到,或者说也不会让我找到。
我又把线索集中于物品的状态,倘若离婚的时候,我们发生过争吵,会不会某些物品会在争吵之中被扫落、损坏?可我发现所有的物品全都是完好的状态,且大多被精心保存地很好。
我望着它们,陷入了困境。
可抱着能找些线索的想法,还是随意取下了一样东西。
可令我意外的是,那天晚上,我并没有梦见见月。
我心下一紧,意识到有什么不太对劲。可接连几天,在我碰了那些物品入睡的情况之下,我都没有梦见见月。
我有些焦躁,所有的希望似乎都因此而被硬生生地砍断,我的头也因此愈发地有些疼痛。
见月察觉到了我变得有些糟糕的情况,他陪我去看了医生。
可就在见月帮我拿号,我等待就诊的途中,我收到了一封邮件。
我看着那封邮件的标题,滞了片刻。
那那是一封邀请函,我的高中十五周年校庆的邀请函。
我看着那几个字,头又有些疼了。
我的高中?
就在这时,我突然意识到,对于我高中时候的记忆,我好像有些过于模糊了。
好像中间缺了一大块不太流畅的记忆。
恍惚之中,我不小心瞥见身侧见月落在桌椅上的手机跳出的信息,我犹豫了片刻,解锁了他的手机,点开了那封邮件。
我发现了见月他也收到了一封邀请函,而且是和我一模一样的,十五周年校庆邀请函。
第26章 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