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台又做噩梦了。
惊醒时他喊了声风陵,可室内静悄悄的并无人应他,他这才想起自己已不在风家了。
如今他是在距风家万里之遥的云京相家。
当今修真界仙门百家,相家正是煌煌如日中天的仙门之首。
相家之盛,可以说把修真界除雪家之外的所有家族加起来都不能撼动其分毫。
这次相家便是以教导为由,要求各家将族内少主送往云京三年。
说是教导,实则为质。
他们风家的少主就是风陵。
可风陵惯来嚣张,到了相家别说是被人管教,怕是得罪了人只会给风家招来祸事。
更何况,风家也不会把自家少主送去给人随意拿捏的。
最后长老们思量一番,决定找个人顶替风陵去往云京。
而他,从小与风陵一起长大,就是这个最合适的人选。
灵台并不后悔代替风陵来云京。
他原本就是生长在灵台山上的一株花,阴差阳错集了天地日月精华才化出人形,若不是叫风家采回去他都不知道会在哪。
更何况,从小到大风陵不知为他做了多少事,同样的,他为风陵做什么也都是甘愿的。
他只不过是有点害怕,害怕不能做的比风陵更好,更害怕给风家招来祸事。
因为他已得罪了雪家的少主,雪里。
若说相家是仙门之首,那雪家便是巍巍不可及的百家之长。
而雪里身为雪家这代唯一的子嗣,千尊万贵的少主,其身份之显赫,姿行之矜狂,放眼整个修真界都难有人及。
此前关于这个人的种种都存在于传言中,半月前,却是他第一次见到雪里。
那天艳阳高照,他闲来无事准备把书搬出来晒一晒,搬到一半突然听到外面有吵嚷声,起身去看,发现隔壁院子有人往来。
自来相家他便住在“清暑苑”,旁边的“评雪轩”从来都是鸦雀无声,今日这么热闹恐是有人搬进来。
他虽然不知道“评雪轩”来的是哪家少主,但想着他们来相家处境相同,且以后三年都在一处修行学习,不免有几分亲近之意,想了想,便从院中择了一枝最漂亮的白花想送给对方。
这花通身雪白,只花蕊却是一点赤色,十分娇艳好看,不过,他还不知道这花叫什么名字呢。
可刚进评雪轩,他先被院子里乌泱泱一群人吓了一跳,他拿着花,正踌躇着要不要下次再过来时,有个小童打扮的人注意到了他,开口便问:“你是谁?”
话毕,眼神停在他的脸上好一会儿,又移到他手里的花上,突然像是琢磨过来什么,十分不客气道:“原来是知道我家少主今天过来,又来一个攀高枝的。”
灵台乍一愣,紧接着恼怒起来,刚要反驳,可先被一道声音截断。
“还不请人过来?”
这声音非常年轻,如玉石碰撞,悦耳至极,唯一的不好就是这语气非常冷,冷到甚至掺上了浓浓恶意。
灵台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张十分病弱,却冷到几近妖凫的脸。
少年乌发浓密,长睫微垂,肤色如同冰白的冷玉,就连瞳色也极其浅淡,有种格外的冷郁与不近人情。
兴许是体弱,不冷的天这人却已在颈下围了一圈围脖,苍冷的指尖还挽着一串持珠。
目光相接的一霎那,他看到这少年直直的盯着他,目光似有微微神迷,但很快就清明过来,那不可捉摸的一丝神迷很快被更加浓重的恶意取代。
他心生退意,但想了想还是走近说:“我叫风陵,来自万苍风家,就住在你旁边的清暑苑,你叫什么名字啊?”
说着还把手中的花递过去,“初次见面,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少年还捏着那串珠子,眼神终于从他脸上移到了那株花上,语气听不出好坏,“风家来的?你想送我这个?”
灵台不明所以,还以为这人看不上自己的礼物,但他又有点茫然,因为小的时候他都是送风陵蛋壳的,但风陵嫌自己小气,说自己求人耍赖连一点诚意都没有,竟连一枝花都舍不得送,可见一点都不真心,后来他再有什么事讨好风陵便都送花了。
效果十分显著,风陵很是喜欢,难道云京这里的人不一样,竟不喜欢这样的礼物?
他还没想明白,那少年却走了过来,微微一笑伸手接过了他的那株花,然后,贴近他的耳畔说:“买得一枝春欲放?”
灵台不明就里,这少年语气却突然变了,满是恶意与嘲弄:“你这样的人我实在见了太多,都没什么新意了。你想攀高枝的话可以直说。”
“我倒是可以把我叔父介绍给你。”
他愣愣的想,我这样的人?我是什么样的人?
哑然片刻,待反应过来少年话中的意思时,只觉得整张脸都要烧起来了,他竟然被这人当成了……长这么大,第一次被这样羞辱。
惊怒之下,他甩了少年一巴掌。
整个评雪轩都有一瞬的寂静,甚至还有人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
少年似乎是不相信他敢动手,竟呆呆的怔了会。
他往后退了一步,少年才反应过来摸了摸脸颊,紧接着脸色顿变,语气是全然的森寒与阴鸷,“你,敢,打,我!”
他一时被少年眼神骇住,但还是愤怒道:“是你先羞辱我的。”
少年恨声道:“难道你不是这个意思!”
说完,竟还伸手去拉他的衣领,两人一时逼近,近的他都能感受到少年的气息熏在他的耳边:“那你送这株花给我?”
这株花有什么不对吗?
他刚要反问,少年又道:“身上还抹这么浓的香?”
灵台立时有种被冒犯的愤怒,甚至都忘了问那株花的事:“我没有!”
他本体毕竟是一株花,花自然都是有香味的。
小的时候这香味不怎么浓烈,只有凑的近了才能闻到,这两年倒是日渐浓郁,就连隔的很远也会叫人闻到。
风陵为此不知嘲笑过他几回,他也想过办法能不能祛掉这香味,可根本就祛不掉。
但他怎么能解释这些。
更何况,场内众人的视线那样强烈,他只觉得难堪,便推开少年,跑了。
直到第二日,他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因为他打的不是别人,正是那百家之长雪家的少主,雪里。
传言,雪里因不足月所生,自小便身患弱症,雪家为他揽尽天下奇珍异草,倾全族之力供养才养到这么大。
为此,他秉性奢侈,性情乖戾,之前曾有人不满其行径而当面咒骂,便被拔了舌头抽出骨头镇在山脚,雪里更是放言,不服则诛。
就这样的一个人,别说是被人当面甩一巴掌,估计都没人敢磕碰他一根手指头。
更何况,听说雪里还跟相家的少主相行定有婚约。
他这一巴掌下去,后果可以想见。
灵台自知闯了大祸,终日惶惶不安,几次去找雪里妄图求其不要迁怒,可每次都被拒之门外。
就在他怕的快要病倒时,却有消息传来,雪里在相雪两家面前一力揭过了此事,甚至都不准有人寻他的麻烦。
灵台惊愕之余简直是坐立难安,他不知道雪里为什么要放过他。
他后悔不该冲动下打雪里那一巴掌,虽然雪里羞辱他在先,但动手总归是他不对。
更何况,雪里身份那样的显赫,根本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所以,他再次去找雪里道歉了。
他希望雪里原谅他,或者打回来都行。
这次他总算见到雪里了,可没想到等着他的是再一次的羞辱。
当时雪里看他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只可笑的蝼蚁:“我不让雪相两家追究你的麻烦,你便以为我是放过你了吗?”
“道歉?你不会以为打了我,你轻飘飘一句道歉就能了结吧?”
“呵,我碾死风家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更何况是你。”
“我们来日方长。”
……
当天夜里,灵台就做噩梦了。
惊醒后他想起雪里说的那些恶劣威胁的话,突然就有种后知后觉的恐惧,雪里会因此而报复风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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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仇隙(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