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陈怀再次开口，颜汐立马跪在君凝面前：“婢子才疏学浅实属无奈，望君上见谅。”

她直接给君凝请罪，陈怀顾着君凝的面子，自然也就不能第一时间再次治罪于她。

君凝淡淡地瞥她一眼，没说什么话，但也没有怪罪。只是转头和陈怀再次说起来。

陈怀这次来紫阳本就有意与君凝打好关系，自然不会因为想要折辱颜汐便丢了这个机会。

院子里仍然热热闹闹，颜汐如白日一般安安静静地跪着，对于君凝的不理不睬，她心里确实有些苦涩，可此时更多的，是陈怀不再故意找茬的安心。

若是拿她说事，她纵然是吃点亏忍过也就罢了。可是她的父母…

陈怀大抵就是看穿了她的这番心思，也知道如今以她的身份只能敢怒不敢言，加之君凝不管，这才越发大胆。

颜汐静静地想着，风吹起鬓边一丝没有梳上去的头发与君凝垂下来的云纹衣袖在灯火下交织。

看着这一幕，颜汐一怔。

那君凝呢…

她明知道陈怀是她颜汐乃至整个颜家的敌人，就算君凝需要拉拢陈怀，可又如何用的上这样的手段…

颜汐摸不透君凝的心思，只觉得自己心痛得紧。

君凝明明说过为颜家翻案…所以这些，都是必要的吗？

是夜，等众人都散了，颜汐才起来。跪的久了总会腿麻，颜汐起来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关键时刻被君凝一把抓住。

君凝的眼眸里少了刚才的冷漠与无关紧要，多了几分少有的温情。颜汐从未见过君凝就露出这副神色。

或许在君凝小时候有，只是她从未见过。

“冒冒失失的…”

君凝看着她差点摔倒，君凝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虽是批评的话，却充满的关心。

颜汐一时有些愣：“君上…是我的错…”

被颜汐这么一叫，君凝似乎突然回神。她看着眼前愧疚的颜汐，眼中的温情瞬间烟消云散。

她推开颜汐的手，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颜汐不知道好端端的她又怎么了，心中忐忑，回想着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天色已晚，君凝却回了书房。颜汐以为她又要办公，悄声加了根灯芯，屋里瞬间亮堂起来。

刚才还好端端的君凝脸色更加深沉，她看着乖乖站立一旁的颜汐，唇角浮起一抹冷笑。

颜汐没瞧见她笑了，忽然想起今日的事，虽然万般不愿意提起陈怀，可她还是忍着恶心道：“听说…君上似乎有意与陈怀…陈大人合作？”

她顿了顿等君凝的反应，却迟迟没有等来，她只能继续道：“陈大人这人生性狡诈…”

“你的规矩…越发不好了。”

君凝今日沾了酒，虽然不多，可此时周身也飘散着一股淡淡的酒味。

她看上去有些醉酒，可脑子里却清醒得很。

不听颜汐把话说完便直接打断。

颜汐知道君凝因着她今日与陈怀的事不满，可已然发生的事实，她并没有什么要辩解的，只是在君凝话音落地的一刻悄声跪下。

“婢子知错，日后定会谨言慎行，绝不会再给君上添麻烦。”

颜汐想得明白，说得也明白，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若是再有人言辞犀利侮辱颜家，她定不会退缩。

案子一时确实翻不了，可是颜家没有谋反，这也是事实。

朝中不少人都知道这个事实，可至今无人能站出来证明。

“你确实是说得好听。”君凝冷笑一声，看着颜汐把头垂得更低。

颜汐不说话，她自认为，从始至终她是没错的。

就算是有，也就是没有动手杀了陈怀。

“本君好心好意让你见一见故人，原来你就是这么见的…”

君凝又慢慢踱步回到颜汐身边，也不叫颜汐起来，而且选择半蹲下来与颜汐平视。

颜汐心中有苦，也知道逃不过君凝的目光，便道：“君上明知他与我颜家有仇…您又何必…”

何必用这种手段欺辱她…

“难怪你刚才说陈怀生性狡诈，原来是有仇啊！”君凝淡淡地吐出几个字，呼出的气体在颜汐脸颊旁边打个转儿消散不见。

“不是！”颜汐猛然抬头，对上君凝玩味的眼睛，她急忙错开眼，“君上有所不知，陈怀曾是家父的学生，可他…”

颜汐三言两语说完自己的理由，十分中肯又满心期待地道：“君上，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信他！”

“呵。”

君凝抬手摸着颜汐的脸。她手指冰凉得一点儿不像夏天，倒是让颜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颜汐知道是自己刚才那番话说得君凝不高兴了。

“还说不是因为私怨…”君凝脸色忽然一变，眼神也凌厉起来，她掐着颜汐的下巴欣赏她眼中窜过的慌乱和委屈。

忽得又笑了。

颜汐此时满心里都是君凝和陈怀的合作，她不知道刚才说的话君凝是否在意，她也知道说出来君凝会不高兴。

可是她必须说。

陈怀现在曾经是颜家的学生，背叛了颜家，现在是君钰的臣子，来投靠君凝就是背叛了君钰难保他日后不会背叛君凝。

“那日，苏晴究竟给你说了什么！”

君凝的语气突然变得狠厉起来，掐着颜汐的手越来越紧。

颜汐一怔。

她没想到君凝最后是要问这个。

苏晴说了什么？那就太多了。

除了叮嘱她要好好活着，其余的…说得最多的就是…

颜汐正要出声，却恍惚听见苏晴的轻声细语。

“你不要太相信她了…”

“她可不是什么好人…”

这个“她”就是君凝，她当然知道。

这些肯定不能和君凝说，可对方是君凝，她又不愿撒谎，颜汐干脆闭上嘴摇摇头：“苏晴只说要我好好活着，别的并没有什么。君上若是不信，也可以找到苏晴询问。”

她的眼神看起来不像说谎，相处了多年的君凝自然知道她大概也没骗自己。

可这不是她的目的…

“好啊。你既然这么想找到她，那你就去那山崖底下陪她，如何？”

颜汐呼吸一顿。

为什么…为什么君凝会对她动了杀意？

颜汐的委屈不解堵在嗓子眼，只觉得嗓子难受得厉害。

“君上…君上是…”

“行了，逗你的。”君凝突然十分嫌弃地甩开手，起身拍了拍衣裳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以后再学不好规矩，你就自我了结吧，省的本君脏了手。”

“以后没有本君的命令，你就不要来书房了。”

颜汐本来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直到君凝不让她来书房。

她猛然抬起头：“为…”

她又突然闭了嘴。

是她逾矩了，君凝的决定，不是她能问的…

果然，她低头的一瞬间便见君凝不满地皱起眉。

想起曾经为君凝出谋划策，她有些自嘲地笑笑，恭恭敬敬地应下。

“是。”

说罢，她正要转身离开，却又听君凝出声。

“血。”

“这么久了，竟还需要本君提醒，果真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