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厌抿抿唇，扫视周围，突然发现那群监视的人好像不在了。
难道已经得令回去了？
谢遇揽住他的腰宣示主权，“哥哥，回去吧，我为你处理伤口。”
脑袋里瞬间蹦出他处理伤口的方式，裴厌的脸颊有些发热，嗔他一眼。
临走前，他和顾奚白交换了通讯方式，说道：“小殿下，你的建议我采纳了。”
谢遇半拥着他，和他一起离开，“什么建议？”
裴厌扬眉，“你不用知道。”
谢遇缠着他，“哥哥，告诉我嘛。”
看着两人渐行渐远，顾奚白默了许久，啧啧几声道：“阿迟，你们的王变脸可真快。”
对了，红红已经改名了，现在叫迟寒。
他可是想了好久呢。
就是为了形容他对自己一会冷一会热的态度。
迟寒不语。
他也没想到他们深海里高贵的王竟然能放下身段如此去讨好一个人类，他甚至在怀疑，这还是他们那位实力强劲到恐怖不喜爱人类的王吗？
“不过…”顾奚白歪头看向迟寒，嘴角抑制不住地翘起，“你怎么来了，是害怕我和别人…”
“怎么可能！”迟寒不悦地打断他，“别多想，我只是无聊散步，恰好走到了这里而已。”
“从皇宫刚好来到了这？”
顾奚白满脸写着不相信。
迟寒傲娇地别过头，“不相信就算了。”
被他这么摆脸色，顾奚白也没有生气，反而开心地笑了起来，“我信。”
“那你笑什么？”
“我笑都不行啊，你怎么这么霸道。”
迟寒突然绷紧唇线，别扭道：“他刚刚说…采纳了你的建议，是什么建议？”
“哦，你问这个啊～”
顾奚白故意拉长了尾音，“阿迟很想知道吗？”
迟寒面色不虞，转身就要走，“不想说就算了。”
“哎呀，别呀，我说就是了。”
顾奚白拦住他，注视着他的眼睛缓缓说道：“建议就是…我和他继续接触。”
迟寒立刻拉下脸，抬腿就走。
“怎么了？”顾奚白小跑两步跳到他面前，倒退着边走边期待道，“你生气了？”
迟寒气红了眼眶，“先祖留下的规矩是对的，你们人类都是骗子！”
顾奚白愣住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迟寒如此决绝的样子，他立刻道歉，“对不起，我和裴指挥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只是权宜之计，只是做给父辈们看的，并不当真…哎，阿迟，你去哪？”
迟寒头也不回，大吼道：“我要回深海里去了！”
“别啊，阿迟，我错了…”
…………
另一边，谢遇替谢遇舔完伤口后，同样听完了那个建议，回了一个长久的沉默。
裴厌抽纸巾擦了下脸上的口水，解释道：“都是假的，不当真。”
谢遇眯眼微笑，“我相信哥哥，哥哥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我的事的。”
裴厌将纸巾扔进垃圾桶，揉了揉他的头，表扬道：“真听话。”
“那哥哥是不是应该给我点奖励？”
谢遇环住他的腰，手背青筋暴起，他快要抑制不住自己了。
他想要让哥哥整个人都沾染上他的气息，让别人通过味道就能判断出哥哥是他的人，而非一些虚名。
裴厌抚摸他的眉眼问：“什么奖励？”
谢遇一语不发地凑了上去，然后整整一个下午，裴厌就再也没有踏出过房门半步。
自从他们情投意合之后，谢遇便时常控制不住对裴厌的渴望，并且一次比一次做得狠。
裴厌无力地躺在床上，没有焦距地看着天花板，突然想起来什么，说道：“谢遇，我问你……”
他侧着身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谢遇，“你最初就对我暴露真身，就不怕我真的把你上交给联盟？”
谢遇眼底划过一丝伤感，和他交颈相拥，双腿也缠了上来，“不会的，我认识的哥哥不会那样做的。”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裴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推开他，狐疑道：“听你的意思，在这之前你认识我？可别跟我说是一见钟情啥的。”
因为他对待自己的样子，不像是刚刚认识的，反倒像是认识了许久一样。
谢遇僵了下。
裴厌：“……”
看来还真是有隐情，亏他还以为是他声名在外呢，竟然让一个刚上岸的人鱼就知道了他的名讳，然后不惜赌上所有，只是为了能够从自己这里得到庇佑。
见他许久不说话，裴厌心中也莫名也紧张了起来，手心都冒出了冷汗。
他在害怕，害怕这条人鱼是因为什么目的而接近他。
他轻扯嘴角，却发现根本笑不出来，他第一次生出了想要逃避的心。
“不想说就算了。”
裴厌转头，想起身先离开这里，给各自一个整理和遗忘的时间，下一秒却被按住肩膀，谢遇整个人翻上来，双手撑在他的头两侧，不给他一丝逃离的空间。
“哥哥，你不记得了吗？”
裴厌愣了几秒，先是震惊这小子竟然敢爬他身上，然后听完谢遇的话，他疑惑道：“记得什么？”
他可以保证他们两人绝对没有见过面，不然单凭谢遇这张惊艳的长相，他不可能会遗忘。
谢遇覆盖上他的唇，轻轻磨咬，“哥哥可真是无情。”
裴厌持续发愣。
难道他住真的遗忘了什么吗？
按理来说，那也是七年前的事啊……
见他毫无记忆点样子，谢遇生气地咬破裴厌的嘴唇。
裴厌吃痛的“嘶”了声，谢遇又心疼地替他舔舐伤口，将冒出的点点血迹全部卷入嘴里。
做完这一切，他抬起头，直视裴厌的眼睛，“哥哥，半年前，我们见过，你救了我。”
裴厌：“……”
他救过的人多了去了。
谢遇闷闷不乐道，“那时我还是人鱼的模样。”
裴厌试探性地问道：“…哪只？”
其实他救下的人鱼也不少。
军舰渡海时，偶尔会误打误撞捕获一些人鱼，或是意外或是因好奇而心生故意，但他都会命人放掉，因为他始终谨记在海上他们人类才是侵略者，除非人鱼上岸发生伤人事件，他才会秉公执法去抓捕他们。
毕竟人类目前和人鱼之间并没有过多接触，也没有恩怨纠纷，没必要再恶化两族之间的关系，只是帝国研究部曾经单方面宣称过人鱼残忍嗜血而已，也因此在百姓们的心里埋下了一颗人鱼凶狠恐怖的种子。
对此，裴厌是持反对意见的。
谢遇：“……”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暗沉。
裴厌求生欲立刻上线，拼命回想，还真让他想到了一些片段。
半年前，军舰甲板上。
裴厌和陆霄并肩而立，聆听属下的汇报。
突然，一阵强风袭来，卷携着巨浪，平稳行驶的军舰都晃动了下。
裴厌一个踉跄，被陆霄眼疾手快扶住。
紧接着，就听见附近的属下喊道：“老大，有条人鱼被海水打上来了。”
裴厌稳住身体，随意扫了眼，习以为常道：“放了吧，以后这种事不用再过问我。”
属下应道：“好嘞！”
他们一边动作，一边疑惑嘟囔道：“真是奇怪，怎么每次和老大出海任务就有人鱼跃上来。”
可怜的谢遇，好不容易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却只能看着他和别的雄性待在一起，看向自己的眼里充满陌生。
他想追上去，把人抓走，但……
军舰再次剧烈浮动，有船员震惊地指向附近徘徊的黑色不明生物，“你们看，那是什么？！”
它没有完全露出来，只是露出半个脑袋，但是就已经有半个军舰那般大，隐约露出的背鳍像座小山，想必翻涌的巨浪都是它造成的。
裴厌蹙眉，刚准备下令攻击，就看见那条人鱼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不一会，那只不明生物也跟了上去。
大家都被这庞然大物震撼到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但还是有点心悸后怕。
有下属拍着心脏问道：“老大，你说刚刚那条人鱼不会是逃上来的吧？”
“应该不是。”另一个下属道，“如果是的话他又跳下去干嘛？”
“是哦…”
后来，谢遇驯服了那巨兽，骑着它赶回来的时候，军舰早已经消失不见，茫茫大海再也看不到裴厌的身影，气得他又把它给揍了顿。
…………
见裴厌好像相信了这套说辞，谢遇松了口气，但下一秒他将脑袋埋在裴厌的肩膀处，深深嗅闻着裴厌身上沾染的信息素，眼里尽是醋意。
当初如果不是害怕哥哥受伤，他才不会管那群人类的死活，特别是那个和哥哥形影不离的男人！
裴厌眨了眨眼，“可是…那也不算我救了你啊…”
“我不管。”谢遇说，“反正自那天起后我日思夜想，为了寻你我横跨了大半个海洋…”
他停顿了下，吻了吻裴厌的眼角，嗓音低沉，带着无限缱绻，“好在我最后终于找到了你，我爱你，哥哥。”
心脏被猛然击中，裴厌只觉脑袋一片空白，他没有想过会是这个原因，因为简简单单的一面之缘，就愿意不远万里来找他，为他献上自己最诚挚的情感。
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被如此坚定直白地选择，不带有任何目的色彩，没有阴谋算计，如此浓烈而又单纯。
裴厌眼眶酸涩，他伸手揽住谢遇。
他见惯了战争，见惯了勾心斗角，突然出现的一抹纯白闯进他的眼底，跌入他的内心，让他不由得想拼命抓住，就像浮水的人想要抓住最后一丝救命稻草一样…
察觉到裴厌的情感波动，谢遇垂下眉眼，此时外面的天色开始阴沉，整个卧室变得有些昏暗，他眼底的情绪与黑暗浑然一体，叫人看不清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