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岛四周海上设有防护结界,不能御宝飞行,要想抵达岛上需坐海船,穿过浩瀚无垠的虚妄海。
其他门派的弟子则是接到了各自仙门的指示,派了长老带队赶赴沧浪岛。
云染则带队跟着焦急的风澄旻等弟子们急急忙忙赶回师门。
登岛海船受灵气驱动,帆帏张开如双翼,飞驰在浩瀚无垠的海面上。
一路摇晃颠簸,终于在日落时分抵达了沧浪岛。
此时的焚霞染红了半天天际,又渐渐暗淡隐去,整个海岛天风海屿,星垂野落,一轮圆月初生于礁石浪涛之上,海上明月共潮生。
沧浪岛已全面开启了护岛大阵,严阵以待。
穿过了禁制天网,登岛之后便能看到身着火红焚霞服制的沧浪岛修士在此等候迎接前来驰援的众仙门中人。
沧浪岛岛主风沧海七境修为,约莫四五十岁,人到中年,这修士年纪与自身修为成正比,修为越低,时间越久便会越发显出老态,看来他的仙途并不怎么平顺。
而紧挨在他身边的一位如晗光晨晓般夺目的俊年,应该就是沧浪岛的八境修士,海晨歌。
这些年岛主风沧海因屡次突破境界失败伤了经脉,病痛缠身,多亏了他在岛中压阵扶持,操劳大小事务,风氏整个门派上下对他都极为敬重。
夜冥抬眼看了下这次前来驰援的阵仗,竟然是观尘阁的楚名峰阁主,无忧谷的桑茯苓谷主,莲渺宫的蓝楹宫主,再加上他们云海天山的九境修士杳霭神君,各大仙门的顶尖人物都已到齐了。
几番寒暄致谢之后,沧海岛主切入正题道:“这次邪修四大宗门扬言要先夺沧浪,再灭四门,如此大张旗鼓,简直嚣张至极!”
众所周知,沧浪岛主修炼器之术,是因它承接海底地火一脉,有天然难得的锻造淬炼之火,历史上沧浪岛出了不少名震修真界的炼器师与神品法宝,就是现今修真界修士手中的法宝来源,有一大部分是自沧浪岛所炼制,此岛又被誉为是修真界的天然宝库。
观尘阁的楚名峰掌门闻言周身一振,带头气势上涌扫视众人地道:“邪宗狂妄,别说是护卫沧浪岛,就是几大仙门联手直接攻下他们的老巢枯寂渊又如何?”
“我莲渺宫虽潜心修习医道,悬壶济世,治病救人,但邪宗若是荼毒苍生,我们也断然不会袖手旁观。”蓝楹宫主说得是正气凌然。
就连向来与世无争的无忧谷新谷主桑茯苓也颔首表示赞同。
夜冥心中冷笑,各大仙门掌门亲自出马,齐聚于此,只因对沧浪岛的炼器地火的重视,什么正派仙门守望相助,只不过是他们的法宝库就快被人抢了,这些名门之士能不急吼吼的赶来吗?
何况邪宗百年都被正派仙门联手打压,现在寂灭天即将现世,邪宗欲东山再起,卷土重来,这第一战就誓要抢夺能淬炼法宝的地火,攻下沧浪岛。
楚名峰看着云染,本以为他只是安魂镇上见过的一个不起眼的云海天山弟子,没想到就是当今修真界唯一的九境修士,杳霭神君!既然如此,楚名峰自是要这位大修士也表个态道:“不知杳霭神君意下如何?”
众人都将目光投到了代表云海天山前来的云染身上,他这一出面,各大仙门弟子都争先恐后目不转睛地想趁机一睹他的风采。
云染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态度明确道:“诛邪卫道,护佑苍生,自是责无旁贷。”
“好!辛苦各仙门同道前来相助,这次我等定要彻底打压下去邪宗的嚣张气焰,将他们镇压回枯寂渊!”风沧海得到其他四大仙门的鼎力相助,呼号更是底气十足。
有各大仙门掌门还有一位九境大能的参战,沧浪岛与其他各仙门的弟子们都是信心大增,士气高涨,大喊口号:“诛邪卫道,护佑苍生,将邪宗赶回枯寂渊!”
声声如潮水,喊得是声势浩大,荡气回肠,响彻整个海岛,在冽冽海风中经久回荡。
*
誓师大会结束之后,已是黑夜笼罩,星垂四野。
沧浪岛安排了各派仙门之人去住所休憩。
风澄旻历练归来,回到门派,刚来到自己的房间坐下来喝口茶,门就被人“咣咣”敲响了。
屁股还没沾上凳子,这就又要起来,风澄旻皱眉没好气地去开门:“谁呀?”
这门刚一打开,一个黑影就没规没矩地直接一脚踏入门内。
“喂,喂,你这是干什么?”风澄旻拦都拦不住他。
夜冥则是对他笑得格外含情脉脉道:“小橙子,考验我们兄弟情的时候到了!好兄弟,讲义气!我来蹭住!”
风澄旻狐疑地看着他道:“蹭住?我派执事弟子应该已经为云海天山一行人安排了住所,你来我这蹭什么住?”
“唉,别提了,那边我是住不下去了,你就让我在你这住一宿吧。”夜冥一想到回去要面对云染压抑的气场与冰冷的眼神,他就睡不着了。
风澄旻心想他这是犯了什么事了?既然如此自己刚好也来跟他算算旧账道:“你撇下我去看烛夜花喝烛夜酿时候怎么没想到我呢?”
夜冥顿时语塞哑口无言。
风澄旻见怼到了他,心情愉悦不少,也就不与他再计较了,直接问道:“说吧,你到底是干啥坏事了?”
这位明显大有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夜冥好半天才开口道:“我把我师尊给得罪了。”
“你把师尊得罪了?你是怎么把杳霭神君得罪的?”风澄旻倍感吃惊。
夜冥心想,我能说我把他亲了还把他虐了吗?
风澄旻见他这般犹犹豫豫开不了口的样子,更来劲了接着问:“情节有多严重?很严重吗?你是欺师灭祖了吗?”
夜冥磕巴了半天道:“也,差不多吧。”
风澄旻立马幸灾乐祸地补刀:“呀,那你完了!”
这次夜冥也不和他贫嘴了,叹了口气道:“我也觉得我完了。”
片刻后,夜冥索性心一横道:“你就说你让不让我住吧。”说着也不管风澄旻会不会反对,又一只脚踏了进来,身体还在不停地往里挤。
这时,只见一人自海琼花摇落处踏月而来,声如海风道:“澄旻,还没休息吗?”
风澄旻立刻面上出现了难掩的喜色,竟然收了自己的嬉皮笑脸,还规整了自己的仙服才回道:“师叔,你怎么来了?”
夜冥见他突然就换了个态度,不由小声对他使了个眼色调侃道:“你怎么一回到师门就变成斯文公子了,当真是道貌岸然,判若两人啊。”
风澄旻回了他一个眼神道:“我那老头子对我管教甚严,你又不是不知道,回来之后自然是要规矩些。”
海晨歌微笑着走了过来道:“你在外历练归来,我来看看你的修为心境有没有长进。”
说着他的目光又看向了夜冥道:“不过你这里似乎有朋友在。”
“没有,他正要回他的住所呢!”风澄旻几乎是脱口而出。
夜冥闻言震惊地看向他,仿佛在说我们的兄弟情我们的爱呢?
风澄旻直接用眼神告诉他我跟你没爱,随后丢给他一块玉牌将他推出门外,道:“我师叔来给我传道了,饭卡给你,沧浪岛饭堂的海味不错,想吃什么随你吃,去吧,赶紧去吧。”
夜冥眼睁睁地看着他将自己推出去,将海晨歌迎进来,关上了门,就这么将自己给抛弃了。
于是夜冥只好形单影只地走在沧浪岛寂静无人的海石路上,好不容易向着心中唯一的光亮与温暖来到了弟子饭堂,结果望着已经熄灯熄火的堂屋,一阵怅惘,夜深都这个时辰了,饭堂哪里还开门啊……
*
翌日清晨,被海风吹打了一夜的观海庭院中,草木垂珠,琼花满地。
云染打开房门,看着眼前的人心头一动,面上却依旧冷漠。
夜冥跪在鹅暖石铺就的地面上,应该有些时候了,身上落满了海琼花,一个浪头拍打着礁石海岸过来,海水就溅了他一身一脸,看着怪可怜见的。
“师尊,你终于肯见我了。”夜冥见云染出来,眼巴巴地望着他道。
云染只是冷眼看着他,并未说话,不过见他这副样子倒有些心软了。
夜冥赶紧抓住机会,抬头看着云染,一脸的恳切道:“弟子跪在这想了一夜,终于想清楚了,师尊对我恩重如山,自当以身报之。”
“夜冥……”云染目光闪烁,心头跟着一动,他这是要对自己说什么?
“弟子擅闯云荒秘境理当责罚,当时我若是知道您就是杳霭神君,打死我也不敢冒犯您的!”夜冥紧接着一通解释,而后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道:“师尊放心,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一定会尊师重道,将来为您养老送终的!”
此言一出,云染当场就说不出话了。
看看,被我的话感动到了吧,夜冥察言观色,觉得他自诩演的身形并茂,就连满天神佛都要为之动容,不原谅他都不行的。
“既然师尊不生气了,那我就去吃饭了,风澄旻说他们沧浪岛饭堂的海味可多了。”说着他竟然还愉快地起身就要跑。
这心火一灭,肝火就蹭蹭蹭地往上直窜,云染顿时勃然大怒道:“你接着跪,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来,不准去吃饭!”
“啊?师尊,你生什么气啊?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夜冥心中那个惨嚎,自己怎么就感动到他马腿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