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五十。

就在肖瑜的眼泪马上就要落下之时，门又被敲响了。

门口传来方夙言熟悉的声音：“肖瑜，我来取报酬啦。”

肖瑜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她没有想到方夙言会这个时间来。她真的不想两个人碰见，总觉得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

但是张超已经去开门了。

“你是谁？”张超问。

“肖瑜的心理医生，也是带她回来的人。”

方夙言一边说着，一边大剌剌地进了门，一点也没有客人的自觉。然后他笑眯眯地把自己身后的女人介绍给肖瑜：“这就是我以前和你说过的，我的妻子葛琼。”

葛琼穿着一身旗袍，头上戴着簪子，宛如画中走出来的仕女。她的脸色稍微有些苍白，但这只为她多添了一分娇柔之美。她和两人问了好，便不言语了，一举一动俨然一位大家闺秀。

实际上也确实是位大家闺秀。肖瑜听方夙言说过，葛琼父辈生意做的很大，又因为她身体不好，两人结婚之后方夙言就一直跟着她在葛家生活。三年前葛琼身体有了好转，方夙言便带着她来到了鹭江县，打算让她和自己父母见一面。可惜的是，最后回去的只有方夙言一个人。

“琼琼，这是肖瑜。她很漂亮是不是？她今年三十岁，比你还要小两岁，现在已经是帝都清江大学的讲师了。你喜欢她吗？”

葛琼微微笑着，并不答话。

“你不喜欢吗？那可难办了。”他抬头看着墙上的钟表，“还有十分钟就到十二点了，端午节出生的人本来就不好找，你让我上哪儿再找这么一副完美的身体去？”

他似乎并不在意周围人的反应，伸手就朝肖瑜抓去，不出意外地被张超拦住了。

“你们两个不应该来这里。”

“不愧是以前当警察的，至死都保留着一丝正气，这也是你的力量比他们要强大的原因吧。不过鬼就是鬼，怎么可能打得过我。”方夙言冷笑一声，张超被他接触到的皮肤冒起了白烟，就好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一样，迅速枯萎褶皱下去。

肖瑜终于哭了出来，她冲上去抱住张超冰冷的身体，隔开了两个人。可能因为顾及到她的身体以后就是葛琼的了，怕伤到她，方夙言反而不敢再出手。

“啊呀，夙言，别为难人家夫妻俩嘛。”葛琼突然笑了起来，“比起这个姑娘，我更中意你呢。”

变故发生在眨眼之间。这位风姿绰约的女性终于露出了几分人气，不再像是仕女或者人偶一般，美丽却毫无生机。

“什么？”方夙言毫无防备，一下子摔倒到地上。

他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动了，意识也渐渐消失。

“抱歉了，我还是更想留下你，所以在你吃的东西里加了点料。”葛琼蹲下来摸着方夙言的脸，脸上的笑带了几分嘲讽，“我记得哦，那时候的事情。”

“那时候你就在我旁边对不对？地震了，你就自己跑掉了。我在后面拼命喊你，可是你头都不回，我的胸口好痛啊……”

她在那一瞬间犯了病，房顶砸下来，压在了她的身上。

如今回来找她，帮她找了身体，想让她复活……除了受到她家里的压力，那一点点愧疚之心就好像是一场笑话。

“啊，十二点到了。”葛琼喃喃道。

外面一直阴沉的天空突然变得晴朗起来。阳光从窗户里穿过，铺洒在每一个角落。房间里除了肖瑜，张超和葛琼都没有影子。

“抱歉了，给你们添麻烦了。”葛琼笑笑，“我听夙言讲过你们的事，就一直想见见你们。你们两个真的好幸运啊。他我就带走了，祝你们幸福。”

说着把方夙言口袋里的车钥匙掏出来扔给他们，然后一个人轻轻松松把男人扛起来走掉了。

肖瑜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一秒钟从林妹妹变身成女壮士，呆呆地问：“你们鬼都这么大力的吗？”

“……说到底成为鬼都是因为执念而已。鬼的力量也是有限度的。”张超解释道。

这次换成肖瑜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去热饭，你先吃粽子。”这次张超没有压抑自己，他抬手碰了碰肖瑜的肩膀，只觉得那股温热的触感一直蔓延到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