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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细雨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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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如丝的薄雾笼罩着京城。

恰逢休沐日,朱雀大街还沉浸在清晨的浅眠里,只偶尔能听到鞋履与石板轻巧的相击,或是沉闷的车马辘辘声。

不过很快,一切又沉寂下来。像湖畔翠绿色阔叶上的水珠顺着脉络滑下,在尖端凝成大颗落入深潭,荡漾着涟漪的水面会在不久后再度归于平静,刚才水波的褶皱仿佛只是幻觉。

早春郊外不知名的野花香被水汽温柔地包裹,无声无息地挟至此处,借着风的吹拂在这条皇城枢纽上缓缓铺开,小心翼翼地给人们安排一份来自清晨的惊喜。

忽的,暗纹精致的青色衣角在转角处露出尖尖,给沉寂的石板路添上了一抹艳色。但很快,又被刷得拽回去,严严实实藏起来,似乎是不想惊扰这条寂寂长街。

随后,大概是估摸着时机已到,衣服的主人谨慎地探出脑袋。那看着约莫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公子,也许是在玩扮演探子的小游戏,四处张望着,一副稚气未脱的模样。

确认四下无人后,他朝身后挥了挥手,压低声音招呼:“哥哥,快过来。”

身材高挑的束发青年无奈地叹了口气,但大概是怕自家弟弟出事,连忙小跑了几步赶上,嘴里抱怨着:“一大早拉我起来也就罢了,怎么还要跟做贼似的躲着人走路?”

“不管怎么说,谨慎一点总是没错的。”小公子捂着嘴小幅度地打了个哈欠,随即恹恹地掀起眼皮透过泪花睨了他一眼,“难不成哥哥忘了上回鸡血石的事?还是忘了下毒那回……”

“行行行,真是怕了你。”青年举起双手认错,希望对方不要再翻旧账,彻底放过自己。

“哥哥身为储君,一举一动被多少人盯着自然不用多说。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想要在没有精密计划的情况下尽可能甩开他们,也只能采取这种‘突袭’的方式了。”

闻言,萧怀瑾收起放松的姿态,微微颔首:“的确。上回他们故意挑着父皇出宫礼佛的时机对温公子下手,若不是你事先安排人盯着……后果不堪设想。”

他顿了顿,脸色有些凝重,“宫里到底安插了多少他们的人?”

“虽然不甚清楚,但老鼠不管多小心,总会把阴沟里的污泥带上地面。父皇已经安排过暗卫彻查此事,即使可能有遗漏,宫内也清净不少。”

“说来惭愧,这件事孤基本上没有出力,反倒是妹妹你忙前忙后,比起之前瘦了不少。”

江黎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不管怎么说,结果还不错。但毕竟敌暗我明,如今行动,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至于看起来像歹人……为了一会儿到手的东西,就暂且忍忍罢。太傅大人不是说过么,大丈夫能屈能伸。”

对自家妹妹,萧怀瑾一向是言听计从。他伸出手指点了点江黎的脑袋,哭笑不得:“那便依了你。”

对于江黎口中描绘的东西,萧怀瑾多少有些不以为意,毕竟她的一席话像极了天方夜谭;但他潜意识里的期盼,正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破土而出——万一是真的呢?毕竟,能让亩产至少达百斤的作物,一旦问世,无疑会给这个国家带来巨大的改变。

离皇宫有了一段距离,大街小巷中走动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兄妹二人趁机混入人群,不必再偷偷摸摸地行走。

萧怀瑾有些按耐不住:“还有多远的路?”

江黎拇指抵着下巴估摸了一下距离,随即回答道:“不急,路还很长。目的地在西市。”

“西市?”

萧怀瑾心中咯噔一声,暗道不好:西市的人鱼龙混杂,售卖的物品良莠不齐,妹妹大概是被那些商贩诓骗了……但看在她这么兴致勃勃的份上,还是不要戳穿为好。

“你放心。”江黎看穿了他心中所想,神秘一笑,“它们不是汴周本土生长的——服务于达官贵人的东市从来都见不到那些东西的影儿。我废了好大的大力气才找到了一支可靠的波斯商队,花重金雇他们去异国打听。昨日线人告知我商队归来的消息,似乎收获颇丰……”

小姑娘讲得头头是道,萧怀瑾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对了,上回温公子观测天象,汴元今年的降雨相较往年少了许多。”他垂下目光,喊住了走在前头的妹妹,“对它们的影响大么?”

“嗯?”他这个反应,倒是有点出乎江黎的意料之外了。

她自然知道,萧怀瑾肯陪着过来,一方面是担心自己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简装出行体察民情。只是没想到,他如今竟然也对这素未谋面的农作物起了兴趣。

“忘了同你说,它们需要的水分,比麦子少得多。”江黎狡黠一笑,颇有些得意,“正是得知了旱年的消息,我才特意去西市寻人的。”

“真有这种好事?”青年怀疑地看着她,“连汴元都没有的东西,那些蛮夷之地……”

“哥哥。”女孩出言打断了他,灵动的眼睛里满是不赞同,“汴元之所以富庶,一方面是因为父皇治理有方,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水土皆宜。因此,在汴元,土生土长的耐旱植物自然很少见——只有在降雨颇少的异国,才能生长出我们如今急需的作物。”

萧怀瑾错愕地望着她,随即释怀般笑了。

也是,身为汴元太子,应该像太傅教导的那样从细微之处窥世间万物,切忌眼高于顶;可惜在这点上,自己甚至比不上年幼的妹妹,实在是惭愧。

思及此,他不禁加快了脚步,心中的期待也更甚了几分:“快些走吧,我有些等不及了。”

“诶?那好吧。”

不过一会儿,紧随其后的脚步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身后的女孩气急败坏的叫喊:“哥哥,慢点!我追不上你了。”

*

能在京城做生意的,眼光都极为毒辣;远道而来的异域商人更是如此。那些所谓的大主顾,只要看上一眼,就能把他们的样貌牢牢记在心里——

才走到摊位附近,尽管隔着几堵厚厚的人墙,那头的波斯商人依然一眼就锁定了江黎的身影。

“小公子,在这儿。”金发碧眼的卷毛男人放下手中的香料,起身朝江黎挥手,随即吩咐手下擦干净一旁的板凳,热情地邀请她过来坐下。

“不用麻烦,验完货我便走。”她笑了笑,谢绝了对方的好意。

谈话间,卷毛男人的另外一个同伴露了面,他双手推着小半车货物,从被帘布挡住的后方走到前面。

操着一口蹩脚的汴周官话,男人掀开货物上覆着的薄布,献宝似的招呼江黎来看:“您要的东西在这儿,不妨先验验货。”

“不错,的确实是它。”

男人接过马铃薯块茎,局促地搓了搓手:“小公子,为了找它们,咱们探险队折了个兄弟,您看……”

江黎心中了然,笑着拍了拍他健壮黝黑的手臂:“比起上一回见面,你们可黑了不止一点。刚才要不是他主动招呼,差点不敢相认——你们的辛苦,我自然是知道的。”

闻言,男人露出了质朴的笑容,似乎被夸得颇为不好意思。

借着递东西的间隙,他不动声色地朝侧后方撇去,看到同伴给自己比了个一的手势。

明白。

他眨了眨眼,表示自己心里有数。

正当男人打算开口要价,面前的大客户忽然话锋一转:“但它的品质如今还不能确认,这笔费用究竟要给多少,实在是有些难办……大哥觉得呢?”

“这、”突然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萧怀瑾差点咬到舌头,好在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面,立刻与江黎打起配合。

“弟弟,你忘记父亲平日里是怎么教导的了么?”青年板起面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别人付出什么,我们便要以同等的诚意回报——虽然这批东西因运输的疏漏有了不少磕碰,但舟车劳顿的费用怎么能少?”

“可是……”面前的小孩怯生生地回头,露出了为难的表情,“我没有带多余的银票了。”

瞄到她给自己比了个五的手势,萧怀瑾故作豪爽地掏出银票,一锤定音:“辛苦你们了。除了之前谈好的价格,再加五百两,够意思了吧?”

男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毕竟如今到手的数目被强行砍半,他也不清楚自家老大的心思,只是捻着指尖,呵呵的笑着。

“怎么?不满意。”青年眼中的锋芒一闪而过,上位者的气势因心情不佳而流露出来。

“满意满意!公子别误会。”卷毛男人一向很会来事,他走上前,攀住手下的肩膀往后拽,“这大个头向来傻,刚刚呐就是被您的出手阔绰惊讶到了,可没有别的意思。您千万别往心里去……以后呐,还请多多照顾我们的生意。”

“哦。”他没什么情绪地回应了一声,眼神淡淡。

见对方兴致不高,恐怕是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卷毛男人也不再推销自己,只是陪着笑,吩咐人把东西送过去。

*

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

在淅淅沥沥的春雨中,一切都氤氲在白茫茫的水汽里,草色遥看近却无。

遥遥地,就能听到京郊那片农田上传来的哞哞声——比起晴天来略微低沉了些,混杂着潮湿的气息,同悠扬的竹笛声一道在雨中消散。

萧怀瑾收回远眺的目光,若有所思:“等过几日天晴,就能播种了么……它们叫什么?总是记不住名字。”

“马铃薯。”江黎弯了弯眼角,“若是实在感到拗口,也能叫它土豆。”

“唔,记住了。”他停顿片刻,垂眸望向堪堪到自己肩头的小不点,“当日把我拉过去,是早就料到他们会狮子大开口么?”

“是啊。毕竟为了不引人注意,我故意把自己捯饬成了为新鲜事物一掷千金的富家公子……好不容易碰上一单顶一年的客人,看起来也是极好骗的模样,想要在交货那天想要敲诈一笔,到也不奇怪。”

“可真有你的。”青年的嗓音里带着笑,一副戏谑的模样,“五百两也不是什么小数目,打算什么时候还?”

见她变了脸色,逗够了人的萧怀瑾才摆摆手,“开玩笑的。”

江黎扭过头去,不肯理他。

“怎么,真生气了?”

后脑勺对着自己的女孩沉默着,一言不发。

她当然不会生气,只是拿不准这步棋走得是否正确——

没有人可以保证,在寻得了这等高产的粮食后,她的哥哥会不会因此对自己产生猜忌……但若是在一开始就让他以金钱交易的方式变相参与进来,会不会更好一些?

不知何时,风变大了。细密的雨斜斜地落过来,拍打在脸上,带来丝丝凉意。

萧怀瑾微微叹息,把赌气的妹妹向后拉了一步的距离:“过来些,别染了风寒。”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纡尊降贵地动了动嘴皮子:“没有。”

“什么?”

“我没生气。”

青年松了口气,随后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看着细雨霏霏,不再言语。

“哥哥。”

良久,他听见面前人唤他,“若是妤儿说,你能通过它们,解决汴周百姓的温饱、协助父皇开创太平盛世……你相信吗?”

“嗯,我信。”青年揉了揉江黎的脑袋,带笑的眼里有光在闪烁,“这也许是今年的春天里,收到的最好的祝福了吧。”

*

开垦,播种,收获。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汴元举国上下就见证了一个奇迹:那些不起眼的椭圆形作物,亩产竟然高达五百斤,更何况这只是第一次种植,远渡重洋运来的块茎还未进行过任何的筛选改良。

一时间,民间纷纷称颂成德帝之英明神武,同时也对主持种植的太子和公主感恩、戴德。如此一来,萧怀瑾的储君之位更加不可撼动。

江黎微微一笑:宫内大清洗,皇室倍受拥戴。这份大礼,不知……那收礼人是否满意?

已是七月,闷雷在京郊天空炸开,黑云泼墨,热风撕扯——

她知道,风雨就要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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