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时间，波澜骤然而过，有人故作镇定，有人心事重重，有人黯然离去。但对其他大多数人来说，只不过是寻常日子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乍然簇拥，又投入到自己的生活中去了。
当然，这不包括知情人的试探。
晚上九点，几个人就开始打哈欠，一行人打道回府。
“不敢相信这个点就要睡了，军训的余威还在。”梁洁哈欠连连，泪眼朦胧。
哈欠会传染，钟灵毓捂着嘴感叹，“我以前可以熬通宵，第二天正常上课。”
应有初慢吞吞走在最后头，“你们先回，我和他有事要说。”
“我会送她到楼下。”罗桑看了她一眼。
钟灵毓和梁洁：“哦~”语调千回百转。
一群人出去，两个人先行一步，这话黎林曦常说，为了和方笙鹤单独相处。所以很难不让人有所联想，揶揄的目光不言而喻。
有初也累了，懒得解释，“拜拜。”
她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脑海里回忆苏曼依依不舍离开前，用力捏着应有初的手，“随时联系。”
“今天真是谢谢你。”应有初想了半天不知从何说起，缓缓开口，“以后这类事情，可能也会需要你帮忙”
言简意赅，别人听了可能摸不着头脑，但罗桑一定懂。
罗桑听见这话，似笑非笑地反问，“这就是你在火车上嘱咐我的人？”
“嗯，算可能来找我的人。”她就知道，没什么是理所当然。
如此坦诚，反倒在他意料之外，“既然是会来找你的人，自然站在你这边的人，为什么避之不及？”他顿了顿，“我可以知道吗？”
农历十五将近，高悬的一轮圆月带着庄严的色彩，偶而在云层遮掩下斑驳，古老的金黄如同从泛黄的过去穿梭而来。
她抬头，树杈间隙将月亮撕成几块，“应有初的生活很幸福，我要安稳过下去。”这是彻底不回头的意思。
心脏被莫须有的小手握住，猝然无法呼吸。他有点勉强拉扯嘴角，“这对你来说，就算幸福了么。”
微风卷着风沙吹来，应有初眯起双眼：“是吧。”
细数开局的难题，人生地不熟、水土不服、经济拮据，确实算不得顺利。
罗桑闭上眼睛，“对不起，我不该问。”
夜晚的风带起丝丝凉意，来自虚握的手心。
“有疑问很正常。”她不在意地耸肩，“你还没给个准话。”
“我答应你。”他当然会答应。
多此一问，不过是狡猾的劣根性发作而已。
“我送你回去。”他捏捏眉心，唾弃自己狭小的心胸。
此情此景，他小心眼发作，连不算愉快的会面都如临大敌。
如此不合时宜，如此可笑。
时隔几个星期，晏闻西没再找来。虽然按照她对他秉性的了解，“不了了之”绝不是晏闻西的行事风格。
也因此，应有初依旧绷着一根弦，她和罗桑的对话框开始定期更新。
“所以说，这个人工智能会是未来…。大家也不必担心，有职业被AI取代，就有新职业产生。我们来看看这个芯片植入猴脑的案例……”
“本来想长长见识，结果看得我头大。”选修课上，梁洁低声跟旁边说着腹语，这大概是军训唯一留下来有用的技能。
“挺有意思，只要不让我动手搞零件就行就行。”应有初想起她分数极低的拆机评价结头疼。
梁洁打听过了，“应该不会，轮不到我们。”
后排开始响起奚奚索索的准备声音，她看了眼时间，还剩五分钟下课，“待会儿先回去放书，还是直接在门口等她们？”
梁洁：“我问了，还没回复。”钟灵毓进了学生会，黎林曦在忙社团。
她点头，边收拾东西，后背被人拍了一下。
罗桑坐在后头，“你等会要去隔壁？”
无巧不成书，和他们两个人选了同一节选修。
应有初如实说，“嗯，方笙鹤请吃饭。”
罗桑意有所指，“哦？鹌鹑开始探头了？”
“……”应有初翻了个白眼，大力转头往后，罗桑唇边嗤笑，眉梢微挑。
他说得都对，应有初无从反驳，朝罗桑伸手，“汇编作业借一下。”他们上得速度比她们快。
罗桑没想到她连狡辩的意思都没有，无奈跟着转移话题，“我没带，晚上给你。”
一本汇编作业从旁边插进来，男生面孔很熟悉，“弟……不是，应同学，我是周自扬，上次见过。我这写的和罗桑一样，你拿去吧”
“谢谢。”应有初转过身翻开书页，字迹，排版整洁。
“客气啥，我们不也上了几节课了。”周自扬拍了拍罗桑的肩膀，“对吧？”
罗桑拉扯嘴角，“……我谢谢你啊。”
周自扬在这略微渗人的目光中品味过来，自己好像帮倒忙了，连忙拍应有初的肩膀叮嘱道，“对了，我下次不一定来，你还给他就行。”
“好。”点头。
“有不懂的步骤问他就成，我也是copy他的。”
“知道了。”连连点头。
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那就好。”
应有初：“不会又是答案的发源地？”
“之一、之一。不同科目有不同发源地，汇编比较麻烦而已。”周自扬语速越来越快，到后面都快成贯口了。
下课铃响，罗桑拎着他的后领子准备起身离开，“得了，你最厉害。”
“哇，你真有先见之明。”梁洁凑过来，看到她手里的汇编作业两眼冒光，“我们寝室就靠它了。”
她们寝室在专业课上中规中矩，梁洁和她算好学的了，其他两位活跃在各种课外活动上，忙得不可开交。
她们换吞吞起身，周自扬大喊：“我们先走一步！”
应有初笑着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
“有事随时联系。”罗桑留下最后一句话就离开了。
闻言，梁洁在后面嘀嘀咕咕，“还说没有情况，选修课都一样。”此刻她只恨钟灵毓不在，少了个捧场瓜友很寂寞。
等她们赶到相约的地方，钟灵毓和黎林曦已经恭候多时。
“开学一个多月，终于来B大逛了。”钟灵毓伸开双手，抱住黎林曦，“还有谢谢妹夫请吃饭。”
黎林曦看了眼手机，指着一个方向，“好像是这个门。”
“严谨。”梁洁扶了扶眼镜，“不像我们亲爱的室长，全凭感觉。”
钟灵毓讪笑，“走错路才会有柳暗花明的风景嘛。”上周末，钟灵毓领着一行人迷失在山上，沿途是好看，累也是真累。
梁洁正想说什么，余光瞥见旁边有一个超大型衣帽架正在移动，还以为自己穿越了，一整个亚历山大，“我看见了什么。”
西门前几十米，两位穿制服的人推着超大型衣帽架往外走，她们三个瞬间觉得钟灵毓那三个大箱子不算什么。
钟灵毓“切”了一声，不屑道，“才三个箱子。”
“等等”梁洁如临大敌：“你这意思，不会还有东西吧？”
“应该是定期更换吧。”应有初笑着低头，编辑一则微信发过去，【顺利通关。】
“Absolutely！”钟灵毓打了个响指，跟梁洁证明自己，“我虽然东西多，但是井井有条。”
黎林曦怕她掉队，特意走过来，“跟谁聊天呢？”
梁洁：“我知道，她在问罗桑汇编语言。”
“什么什么？”钟灵毓走在前面，没看应有初，听见这话，八卦的灯立马亮起来了，“你什么情况？”
“放心，无事发生。”说完，应有初看了眼手机，通知栏很快弹入微信新消息。
罗桑：【提心吊胆，什么时候是个头。】
“你有事我才放心呢，不然帅哥老惦念你。”钟灵毓还记得上次自作多情那一出，上帝视角回想起来就脚趾抓地。
黎林曦，“话也不能这么讲，帅哥哪有我们可爱的朋友实用，想想你的零食、作业和签到。”
“有道理，但这话是你黎林曦说的，你的小竹马可是方笙鹤。”
梁洁也加入话题，“换个角度，这么多帅哥都爱你，你应付得来吗？”
“也是，还跟不上我换人的速度。”钟灵毓心气舒畅了。
梁洁嗅到不对劲，“喂，我说就行是吗？”
“对呀对呀，代表你说话管用。”
“开心不起来是咋回事呢。”梁洁又转回话题，找乐子，“所以，下次选修我要不要让位”
“大可不必，我们看着办。”
相似的状况，也在男生寝室上演。
“我够意思吧，给你制造那么多机会，你说你，咋那么愣，不好好表现自己呢？那个却还知道开个屏，我就不信……”
罗桑不发一言地转身，直接的桎梏阻断发言。
周自扬忍着脖子的不适，举起双手，以表“投降”，“动手就是你不对了。”
“你保证不说胡话了我就松开。”罗桑架着他。
“我保证。”滑跪来得很快。
掣肘松开，周自扬拍拍衣服褶皱，不服输给自己找补，“可不是打不过，君子动口不动手。”面子是自己给自己的。
罗桑也知道自己不对，得到保证以后告诉他真实原因：“她还不想说开，那就不说。”
周自扬更不能理解了，“为啥？应有初虽然长得弱弱的，但思维理性，不是扭捏的人。”
“反正我们有自己的打算，你别管。”抿嘴不言。
我们？他笑得暧昧，“虽然不知道你们在玩什么play，但我绝对保密。”在嘴巴上拉拉链。
周自扬觉得自己简直太过善解人意，这总行了吧。
谁料罗桑依旧不爽，“也别这么猥琐。”
“……”周自扬收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