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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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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府守卫森严,黑衣人不便多待,拿到文书便要离去。

只他人已到了窗边,不经意间回过头,却见崔芜独自倚着床头,面色微白,单薄孱弱,嘴角擎着倔强的讽笑,眼底却不受控地流露出对前路未卜的迷茫。

毕竟是个弱女子,就算再聪颖、再强硬,孤身行走于乱世风雨,又怎会没有彷徨?

那一刻,黑衣人被不知名的力量驱使,折回床前,向她伸出手:“此物赠与姑娘,留着防身吧。”

崔芜垂眸,第一眼看的不是他递来的利器,而是那只手。

极宽大的手掌,十指修长,优美好看,不管握笔还是执笛都不突兀。偏虎口与指节处生了层厚实的老茧,非握惯刀兵者,决计养不出来。

他递来之物是一把匕首,寸许长,极小巧,黄铜质地,精致好似未开锋的装饰品,出鞘却能感受到吹毛断发的凛然寒意。

崔芜把玩着匕首,如水刀锋倒映出她似笑非笑的神色:“真送我了?你不心疼?”

黑衣人不答,只道:“我观姑娘面色不佳,还请保重自身,以待来日。”

崔芜听进去了。

她被孙彦抓回节度使府,原是存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心思。然而这身份不明的黑衣人一句话,坚定了她再次出逃的信念,心火重燃,人也以显而易见的速度恢复过来。

孙彦看在眼里,嘴上虽不说,心里却实打实地松了口气,暗道:回府这些时日,总算肯喝药吃东西了。

他先前一顿刑杖,令崔芜吃足苦头,事后回想起来,不是没有后悔之意。

相处这些时日,他也算摸清了崔芜性子,这女子出身虽卑贱,性子却极刚烈,要驯服她,光靠强权压制怕是不够,还得怀柔一二,待得时日久了,她为自己生下骨肉,不愁磨不转她那响当当、硬梆梆的倔脾气。

是以这几日,他虽将崔芜安置在偏院,金珠玉宝、锦绣佳肴却是流水样地往屋里送。奈何崔芜不好这些,又兼连受折辱,杖伤未愈,病恹恹得爱答不理,莫说如昔日一样红袖添香、软玉在怀,便是要与她说上两句话,都得孙彦使出浑身解数。

气得他直道:“待你祭祖之后,过了明路,非要你这头倔驴千依百顺不可。”

崔芜神色懒懒,只一句:“我不做妾。”

她吃了这许多苦头,却仍不改前言,孙彦心中难免生恼:“听说那迎风楼的老鸨最会调教人,经她手的姑娘一个赛一个的驯服谦卑,怎地教出你这么个倔骨头?”

崔芜冷笑:“嫌骨头硬,别啃啊。”

孙彦哼了声:“我劝你早些熄了这心思,等你身子好了,我自会纳了你。”

崔芜只回给他一句:“你做梦。”

孙彦极想将人摁在枕上,叫她知道何为做梦,何为现实,却到底忍住冲动:“我孙某人最擅长的就是驯服烈马,你有本事,只管倔下去,且看你能倔到几时。”

他心里盘算得极好,等崔芜祭了祖,成了孙家人,再为他生下孙氏血脉,纵是她再倔、再牛心左性,为了孩儿前程,也不得不向自己低头。

这主意打得极好,可惜世事从来无常,时局瞬息多变,从不以人力为转移。

当寒汀前来告知,有一支商队拿着节度使府的准行公文出城去时,孙彦顿觉有异。

他盯着寒汀,一字一句问道:“父亲离城前再三交代,不可放商队出城,是谁如此大胆?那公文上落的又是谁的印鉴?”

寒汀知道瞒不过,硬着头皮道:“看守城门的校尉瞧得分明,公文上是郎君字迹,印鉴也是润州刺史之宝,绝无差错。”

孙彦脸色阴晴不定。

寒汀知道他在想什么,数日前崔芜出逃,就是以一纸伪造的公文骗过了府中部曲与城门守将,非但字迹模仿得如出一辙,底下加盖的亦是润州刺史印鉴。

这才过了多久,相同的事又来一遭,实在很难不联想到崔芜身上。

孙彦沉着脸起身,忽听门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一个婢女闯了进来,情急之下甚至忘了行礼。

“郎君,不好了,夫人命人帮了芳荃姑娘,说、说要处置了她。”

孙彦惊怒交加,方才生出的一点疑虑被自己丢去了爪哇国。

***

以崔芜的身份,还不足以拜见顾夫人。是以,这是她头一回见到传闻中知书达理又不失手腕的大家主母。

她约莫四十上下,鹅蛋脸,相貌称不上多出挑,却也端庄秀丽。正红宝相花蜀锦裁成窄袖短襦,下着烟霞色长裙,肩披帔帛,腰系绦带,彩绣辉煌的高头履踩着青砖地,每一步都走得仪态万方。

她于堂上端坐,自有婢女奉上茶水。她用碗盖拨弄着盏中浮沫,低垂眼帘:“那仗着几分颜色就敢媚惑郎君、吃里爬外的小蹄子呢?”

两个膀大腰圆的仆妇拖着崔芜上得堂前,压着她给顾夫人下跪。谁知崔芜打定主意,这辈子绝不再献出膝盖,咬牙站稳了。

仆妇照着她膝弯连踹两脚,都不能让她低头认栽,还要再踢,却被顾夫人摆手拦住。

“罢了,”她用绢帕摁了摁鼻翼,瞧着眉目慈和,犹如莲座观音,开口却是冷冰冰的,“来人,将这目无尊卑的小蹄子拖去院里,加贴官。”

崔芜:“……”

等等,不是说“加贴官”是明太祖发明的刑罚?怎么提前问世了?

野史误我啊!

难为崔芜被仆妇拖去院里时,还能分神开了个小差。但是很快,四肢剧痛让她从臆想回到冰冷黑暗的现实。

手脚被麻绳捆死绑牢,与长凳四脚固定一处。桑皮纸喷水,受潮发软后贴于面部,每一丝起伏都与五官轮廓契合。

因着凹凸分明,酷似戏台上“跳加官”的面具,是以得名“贴加官”。

与杖毙、斩首这类血淋淋的刑罚相比,这种刑罚瞧着温和许多,至少不见血。然而真正体会过的人才知道,通过逐步剥夺氧气折磨受刑者,滋味不比杖毙斩首好受多少。

就好比现在,潮湿的桑皮纸封阻了口鼻,崔芜再如何用力喘息,也很难将救命的空气吸入气道。窒息的时间久了,胸腔好似炸开一般,血液疯狂逃窜,重锤似地敲击心脏。

崔芜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脸色和指甲已经因为缺氧出现紫绀,再继续下去,人就会出现痉挛、脑组织缺氧、意识丧失,甚至大小便失禁的症状。

“早知道,”崔芜艰难地维系住一线清明,“早知道……我就该练练肺活量。”

好歹,能撑久一点。

她像一条脱水的鱼,被网线缠住,再如何挣扎也挣不脱。恍惚中,有人快步走近,一把扯去桑皮纸。

新鲜的空气涌入口鼻,为濒死的身体注入生机。

她不受控制地偏过头,剧烈咳嗽起来。

满院的婢女仆妇早已跪了一地,毕恭毕敬道:“给郎君请安。”

来人正是孙彦。

他听了婢女报信,气急败坏地赶来,途中还踹翻两个试图阻拦的仆妇。

“愣着做什么?”孙彦冷冷道,“把人带回去!”

寒汀应了声,上前解开捆住崔芜的绳索。负责行刑的仆妇想说什么,瞧着孙彦森冷如冰的脸色,到底没敢。

就听细碎的脚步声传来,顾夫人扶着女婢的手走入庭中:“怎么,你还要护着这个贱婢?”

孙彦深吸一口气,勉强行礼:“母亲。”

又道:“这婢子再不好,也是孩儿院里的人,纵是犯了错处,也该由我亲自管教。”

顾夫人冷笑:“你舍得管教吗?你若肯管,当初就不会由着她出逃,事后又不加惩戒,纵得她没了顾忌,连正事都敢插手。”

“这也就是你父亲不在城中,若不然,你且瞧他如何处置这小蹄子!”

孙彦语气淡漠:“父亲那边,我自会去说。今日只想告知母亲,我身边的人犯了错,要打要杀,自有我来做主。旁人若是越俎代庖,莫要怪我不客气。”

又环顾四周,格外瞧过几个行刑的精壮仆妇,冷冷道:“今日是第一回,暂且饶过尔等,再有下回,莫谓不教而诛。”

几个仆妇脸色发白,顾夫人亦是摁住胸口,狠狠抽了口气:“你、你这是威胁母亲?”

“孩儿不敢,”孙彦神色平静,“我只想母亲知道,凡人皆有心头好,旁的事皆可依着母亲,但若有人动了我的心头好,孩儿脾气上来,可是什么也顾不得。”

话音一顿,若有深意道:“就好比,母亲宠爱二弟,连他在外吃花酒,赌钱输了十万贯,乃至奸辱参军录事之女,逼得那女子跳井身亡,其父悲愤之下挂印离去,这等大事都能瞒着父亲。”

“您说,若是父亲知道了这些,会如何处置二弟?”

顾夫人被他一刀捅中软肋,面色大变之下,手指颤巍巍指定孙彦,半晌说不出话。

仆妇婢女簇拥着顾夫人,一边七嘴八舌道“夫人息怒”,一边替她抚着胸口顺气。

孙彦却只潦草敷衍地一拱手,转身快步离去。

***

崔芜这口气缓了足足大半个时辰。

她上辈子是学医的,比任何人都清楚缺氧对人体造成的伤害,鉴于古代没有纯氧可吸,只能用最笨的法子,等待身体慢慢恢复。

可惜,有人不给她这个机会。

“一早提醒过你,节度使府不比旁的,趁早收起你那些小聪明。”

因着顾夫人突如其来的一出,崔芜被换了间偏院安顿。孙彦进来时,她鬓发凌乱地坐在床边,脸色依然有些苍白,人却已然清醒。

孙彦脸色沉冷,视线掠过她腹部:“若非你时运不错,如今已被拖去乱葬岗上。”

崔芜不屑一顾。

“我宁可被拖去乱葬岗,”她平静地说,“好过被困孙家后宅,当一条摇尾乞怜的狗。”

孙彦不意她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危机,脾性还这么刚硬,一时怒恨交加。

“你以为你是摇尾乞怜的狗?你可知如今的世道,多少人想当一条太平犬都不得!”孙彦冷笑,却不欲详说,唯恐漏了一两句口风,被崔芜知晓地理风貌,趁机逃走,“你一介弱质女流,离了节度使府能有什么下场?好一点的,被人牙拐了卖入青楼,若是沦为菜人,连具全尸都保不住!”

所谓“菜人”,就是每到王朝末年或是饥荒年代,贫苦百姓为了给家人寻得一线生机,被迫到市场上,将自己当作肉食卖掉。

那是史书中最为黑暗的时代,惟其如此,才会引来执笔者“四海渊黑,中原血红,有生不如无生,为人不若为鬼”的感叹。

崔芜并非困囿闺中的乱世土著,对府墙外的腥风血雨有着清晰的认知,但她依然向往墙外天地。

“即便是再次卖入青楼,或是沦为菜人,也好过困在后宅当妾,”崔芜说,“至少,我能选择自己的命运。”

孙彦一时恼恨,一时又不解——不明白她一介纤纤弱女,怎会有这般烈性的脾气,哪宁死也不肯说一句软和话?

“你连我这节度使府都走不出去,说什么选择自己的路?”孙彦冷哼一声,心中恼意勃发,“真不知该说你是天真还是愚蠢!”

崔芜不是圣人,被他一句话激得热血上头。但过往十年的摧残磨砺,足够她在需要冷静的时候保持理智。

她就这么冷静到近乎冷漠地看着孙彦,一双点漆眼眸好似深潭,不见底。

孙彦曾经爱极这双眼,他至今记得,当初深夜街巷,撞见这被打手追得无处逃遁的女子时,就因她抬头之际的一瞥惊艳,自己竟破天荒地将人带回府里,想着迎娶正妻后,给个妾室名分。

如今,却也恨极这双眼里的漠然与烈性。

“你的路,就是留在孙府后院,给我生儿育女,服侍主母!”他迫不及待想折断崔芜傲骨、打碎她眼底的平静,“你还不知道吧?郎中给你诊过脉,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崔芜瞳孔巨震。

这个晴天霹雳几乎震散她的神魂,若非这些年的穿越际遇将心智磨练得足够坚忍,几乎当场失态。

她相信孙彦没说谎,这男人虽然既狗且渣,却不大会在这种事上瞎编乱造。回想起来,这些时日身体确实有些异样,只是崔芜满心满念都在如何落跑,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以至于被孙彦占得先机,大约在命郎中为她诊治外伤时,他就发现了此事,只是一直没声张,就为了在最关键的时刻拿捏她一把。

想通关窍,崔芜恨得牙根痒痒。

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仿佛一条鸿沟,将她阻隔在“逃跑”的另一端。

因为这一点,她无法对他产生期待,血脉相连也不行。

“那又怎样?”她一字一咬牙,像是在咀嚼自己血泪,“不过一个多月,我有的是法子打了这孽种!”

“给你生儿育女?你想都不要想!”

孙彦万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自古女子没有不重视腹中骨肉的,谁会如崔芜一样,连自己的骨血都能狠心舍弃?

他先是大怒,转念一想,这女子惯会嘴硬,指不定是说气话。

如今她已有了自己骨血,只要顺利产子,心思便算安定下来,再做些水磨工夫,总能叫她心甘情愿地服侍自己。

打定主意,他语气也和缓了许多:“你且安心养胎,待生下孩子,我自能说服父亲母亲,给你一个名分。”

“我亦打听过,父亲为我定下的吴氏六娘温柔贤淑,闺中颇有令名。只要你安分守己,用心服侍主母,她必能容你。”

他用简单的三言两语,描述出来日的屈辱与压抑,而她是戴着镣铐的囚犯,即将被押入无边金笼。

崔芜郁气上涌,陡然喷出一口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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