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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逼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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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二月,草长莺飞,夜雨朦朦。

城郊客栈,虚掩的门板突然被人踹开,惊醒了打瞌睡的店小二。他胳膊肘一歪,脑袋“咚”一声撞在桌案上,正要爆出粗口,却借着昏黄的油盏灯光,瞧见进来的是十来个精壮汉子。

店小二常年迎来送往,颇识得看人,知道这些汉子必有身份——尤其他们腰间佩刀,非但是上好的鲨鱼皮鞘,其中一位还嵌着琉璃珠,寻常人可穿戴不起。

是以点头哈腰:“几位客官,住店还是打尖?”

汉子们簇拥着一个身量高挑、贵气十足的男人,单一身海青色云锦直缀就够买下半座客栈。他使了个眼色,自有属下上前,抖开一卷图纸:“可曾见过这个人?”

店小二只粗粗扫了眼,就忙不迭点头:“见过!这姑娘要了间上房,想必还在房里歇息——您瞧,二楼最左边那间就是。”

缘何这般肯定?

实在是画中女子生得眉如春日细柳,眼似秋水寒星,朱唇含笑,光艳动人,便是在佳丽如云的江南之地,千万人里也未必挑得出这么一位。

那形容贵气的男人好似舒了口气,冷笑一声,抬腿迈上二楼。

守在大堂的属下自发散开,将各处通道堵得严严实实。

瞧这阵仗,莫不是官府衙差来抓逃犯?

是,也不是。

男人走到门口,抬腿踹开反锁的房门。恰好屋中人听到动静,也正回过头,四目交汇之际,那人如遭雷击,两侧牙关死死咬紧。

男人却不看她,抬手掸去袍角浮灰,若无其事地迈过门槛,撩袍在案几前坐下:“给我倒茶。”

真奇了怪了,他深夜上门、扰人清梦,缘何这般理直气壮?

答案很简单,他是吴越之主——镇海军节度使孙昭的嫡长子,而劳动他连夜奔波的这位,则是孙府出逃的婢妾。

主人家上门抓捕逃妾,天经地义。

被抓的这位也是个倔脾气,倒是依言斟了杯茶,却是仰脖灌给自己,末了一抹嘴。

孙彦先愕后怒,待要发作,抬眼瞧见她一副容颜,喉头不自觉地滑动了下。

只见那女子年岁不过十六七,与画中人有六七分相似,剩下的三分却是眉眼清烈、神魂鲜活,抟雪作肤,镂月为骨,哪里是寻常画笔能绘出的?

孙彦胸口有怒,更有心火沸腾:“芳荃,我的脾气你知道。莫要惹恼了我,吃苦受罪的是你自己。”

那“芳荃”不答,又倒了杯茶,仍是一饮而尽。

孙彦语气发寒:“我的话,你听到了没?”

那女子终于开口,张嘴却是一股硝烟呛人的炮仗味:“你叫的是芳荃,与我他娘的何干?”

孙彦被噎了个仰倒,“他娘的”三个字入耳,更是瞠目结舌。

他沉了脸色:“放肆!出来不过三五日,心都野了,还不随我回去!”

那女子继续冷笑:“回去做甚?我既出来了,就没想过回去。”

孙彦贵为节度使之子,于这江南地界几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旁人从来只有逢迎、媚和的份,何时被人这般顶撞过?

胸中戾气横生,只是城府够深,又自恃身份,不肯显露出来:“芳荃,我待你够纵容的,你莫要恃宠生骄。”

他有戾气,那女子戾气比他更重,翻手将那茶碗砸在地上,“砰”一声碎瓷飞溅。

“我说了,我不回去,你听不懂人话吗!”女子一字一顿,“你给我听清楚,我不叫什么芳荃,我是崔芜!”

田荒不耕是为芜,杂草丛生是为芜。

那是另一个时空,她的本名。

孙彦却不知这两个字对崔芜的含义,只道这女子烈性难驯,存心忤逆。

遂冷笑道:“你倒是倔强,当真以为我不敢处置了你?”

崔芜嗤笑:“大郎君乃是堂堂镇海军节度使嫡长子,江南地界的太子爷,哪里有你不敢做的事?”

孙彦想说“你知道就好”,只听崔芜紧接着道:“自我入孙府,大半年光景,你府上角门拖出去的女子尸骸没有一百也没有八十。似你父子这般暴虐嗜杀、草菅人命,还有什么不敢的?”

若说她方才顶撞还有置气之嫌,那这一句就是赤裸裸的讥诮冷嘲。

孙彦大怒:“大胆!你私自逃走就罢了,还敢编排父亲!以为你那张利口能抵得过几颗脑袋!”

崔芜冷哂:“做得出来,还怕被人说?原来你们孙家人不只暴虐,还是敢做不敢当的孬种!”

孙彦打出娘胎以来,头一回被人指着鼻子骂“孬种”,肺都要气炸了。

然而转念一想,处置她容易,无非或杀或卖。只是这等美人,纵是在盛产佳人的江南,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真弄死了未免可惜。

若是转卖,自己却还没驯服她,心中难免不甘。

遂平复了情绪:“你口口声声说我父子残暴,也不想想,那晚若不是我在街上救了你,你早被乱棍打死了。”

“你入孙府大半年,我金莼玉粒地养着、绫罗锦绣地供着,哪里对你不起了?竟敢盗我印玺、仿我手书,骗过部曲,自己逃出城来!”

崔芜一双长眉如远山横岫,汪着的却不是情意,而是浓烈到化不开的嘲讽。

“你是救了我,”她冷冷道,“但你为何救我,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

“你以奴籍迫我入府,又死活不肯放良,不就是为了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

“你姓孙的当惯了人上人,便觉得天下人都是玩意儿、是奴才、是草芥,被你逼纳为妾,还得三跪九叩感恩戴德不成!”

孙彦一而再、再而三被她讥嘲顶撞,浑身血管俱在突突贲张,纵是个泥人也要沸了,何况他的脾性实在称不上好。

“好、好、好!”

他连道三个“好”,突然手起掌落,却是不愿在这荒郊野店与崔芜争执,极干脆地将人打晕过去。

***

人在意识昏沉时,难免回顾生平,那些被乱世十年掩埋的过往,就这么冲破心防翻涌上来。

穿越网文常有,只是如崔芜这般开局拿到地狱副本的,并不多见。穿来当天,她贫苦半世的便宜爹娘险险就要饿死,没奈何,拿亲生女儿换了半袋口粮,好歹续上一条性命。

入了花楼,受鸨母教养十年,姿容舞艺无不绝佳,性情更是温驯柔婉——当然,是装的。

谁也料不到,挂牌前一日,这素来乖巧的花魁竟打晕看守角门的老婆子,一口气逃了出来。

却是刚离龙潭,又入虎穴。

竟然半途遇上镇海军节度使嫡长子,被他瞧入眼,硬逼着带回府中。

一开始,崔芜不是没想过虚以为蛇,将这姓孙的哄高兴了,哪一日说不准大发慈悲,将她放出府去。

后来发现,她想岔了,打从第一日将人掠回府中起,孙郎君——镇海军节度使之子孙彦,从没想过放她走。

竟是不管不顾,强摁着她要纳为妾室。

若崔芜是土生土长的乱世贫女,得了入节度使府为妾这么个归宿,大约只能认了。

可她偏偏不是。

现代灵魂自有傲气,认什么都行,就是不认命。

于是,她又逃了。

奈何江南原是孙家父子地盘,任何风吹草动皆如其掌上纹路。

这不,她刚离润州城,就被孙彦带人堵了个正着。

再次醒来时,崔芜有一瞬的恍惚,身下锦绣铺垫的罗汉床却告诉她,这里不再是城郊客栈。

她拂开床幔,不出所料地见到熟悉的房间——金银平脱的六曲连地屏风,施银钩、络珍珠的翠帘,“一丈毯、千两丝” 的茵褥,曲足翘首的楠木栅足案。

以及背对床榻,坐于案前的男人身影。

“既醒了,就过来,与我研墨。”

崔芜目光微冷,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后颈,缓步走了过去。

却不搭理孙彦“研墨”的要求,只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喝。

见她只是一味倔强,不说话也不办事,孙彦难免气恼:“出去野了两天,连差事都不会当了?”

崔芜漠然:“之前做小伏低,无非是指望你大发善心,销我奴籍、放我自由。”

“如今却知,对你这种人来说,良心就如夏时冰霜、冬日鸣蝉,根本不必指望。既如此,我又何必作践自己?”

“又不是天生犯贱!”

昔日她随侍孙彦身侧时,虽不如其他女婢一般媚上逢迎,倒也还算温驯。这回出逃被抓,不知是遭逢大变受了打击,还是见脱身无望破罐子破摔,居然一反常态,句句硬顶、字字针对。

直气得孙彦怒极反笑:“好,你只管与我嘴硬!等你成了我孙家的人,总有一日要你甘心低头。”

一边说,一边取了自己印鉴,只管在纸张上盖了印。

而后吹干墨迹,展开给崔芜细瞧:“你且看清,这是什么。”

崔芜抬头,瞧见“纳妾文书”一行字,只觉胸口郁火汇成一股,熊熊烈烈地顶上喉咙。

张口就是一句掷地有声地:“谁要给你当妾!”

孙彦先是恼火,随即想到她被抓回,心里难免郁结,借此发泄也是有的,遂哂笑道:“你不给我当妾,想给谁当妾?”

崔芜冷冷:“我又不是天生的贱骨头,做什么非得给人当妾?平白低人一等,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孙彦对她固然有喜爱,被其几番顶撞,也难免生恼:“一个风尘出身的玩意儿,能入我节度使府当妾,已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不做妾,你还想当正头夫人不成?”

崔芜一双水杏眼本是柔媚温婉的形状,此刻却写满倔强:“你们江东孙家的正头夫人,我却也不稀罕。”

孙彦胸口剧烈起伏:“好好好,你不稀罕!”

蓦地攥住崔芜手腕,将人摁在柔软的锦褥上,只单手摁着她肩膀,就叫人动弹不得。

崔芜眼底冷意终于裂开,惊怒交加:“孙彦,你做什么!”

孙彦见她终于有了波动,心里暗觉畅快:“便是要你知道,你这辈子生是我孙家的人,死亦是我孙家的鬼。”

言罢,用力撕扯,只听“嗤啦”一声,崔芜衣襟敞裂,露出半边雪白肩头。

她眼角泛起红痕,仿佛要凝起泪光。孙彦瞧在眼里,倒是生出些许怜意,手下力道松了少许。

谁知崔芜却不是要哭,那红痕越来越重,浓烈似一汪鲜血,将黑沉沉的眼珠浸泡在里头。

她直视孙彦,一字一顿:“你今日若敢强我,我定要你江东孙氏满门覆灭,一个不留!”

孙彦没曾想她都这样了,非但不肯说句软话讨饶,反而越发强硬。

他当然不信崔芜一个弱女子能将积累百年的江东孙氏如何,只是她的语调太决断、眼神太冷厉,孙彦听在耳中、看在眼里,没来由一震。

仿佛一根毒刺、一个诅咒,于无声处钉穿心口。

陡然大恨!

“好,好得很!”他咬牙狞笑,这一刻,只想拧断她的脊梁、打碎她的傲骨,将她整个人踩进泥里,“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让我孙氏满门覆灭!”

言罢,攥着她手腕摁进枕中,低头去含她柔艳如樱的唇瓣。

崔芜居然没再挣扎,一动不动地任他施为。就在孙彦以为她终于认清现实,愿意认命时,这看似温驯的女子猛地偏过头,竟是照准孙彦颈侧——血脉贲起处一口咬下。

犬齿切入皮肉,再不肯松开。孙彦痛怒至极,连挣两下未曾挣脱,干脆甩了崔芜一耳光。

这一下力道不小,崔芜不受控地松了牙关,嘴角泉涌似地冒出鲜血。

孙彦这辈子没打过女人,见状倒有些心虚,想要说话,又觉颈侧痛得厉害,伸手摸到满掌鲜血,才知崔芜用力之狠,竟是生生撕下一块皮肉。

甚至于,再深半分就能咬断血脉!

孙彦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一世英明,险些在个女人身上栽了跟头。一时眼神森冷,只恨自己平时太纵着崔芜,竟将她纵得无法无天!

待要钳住崔芜双手,那女人却已极机敏地翻身下床,随手拔了案上烛盏,当利器护在身前。

孙彦虽贵为节度使之子,自小亦是文武兼修,并不将个弱女子放在眼里:“怎么,你想用那玩意儿伤人?”

崔芜嘴角血痕未干,露出一个极明丽的笑容。

孙彦忽觉不好,可惜已经迟了,只见崔芜掷出烛盏,跃动的火光好似欢欣的长蛇,挨着纱帐的一瞬立时窜了上去。

崔芜后退一步,让燃烧的帐幔成了阻挡在自己与孙彦间的天然屏障。

孙彦没料到这一手,大惊:“芳荃,你出来!”

崔芜不答,反而又退了两步。

这屋中摆设以木器为主,不过数息,火苗已蔓延到地板和柜阁。孙彦几番欲伸手拉她,都被迎面扑来的热浪逼退,遂不敢迟疑,拔腿冲了出去,口中道:“快来人,救火!”

他只道崔芜烈性,拼着葬身火海也不肯屈服,着急喊人提水灭火,全然没留意身后,崔芜借着燃烧的帐幔作遮挡,摊开紧握的手心。

柔白掌心里躺着一方小印,正是方才孙彦用来加盖纳妾文书的印鉴。

她从怀里掏出一张贴身藏好的文书,端端正正地落下印鉴。

身侧火势飞快蔓延,转瞬吞噬大半个书房。耳畔发丝镀上明红光影,因受热而蜷曲。

崔芜却如释重负,将文书小心叠好,重新收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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