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吧？姜怀延不敢回头看顾闻，他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听懂，略带僵硬地与陆川对视。

陆川也有疑惑，他不确定顾闻是否听懂了自己的言外之意。

如果真的听懂了，顾闻应该先询问发生了什么吧。除非……顾闻已经解决这个问题了。

没有解释，顾闻直接说道：“陆老师，有机会再和您聊，今天我找王导还有点事儿，就先不打扰您了。”

不是说顾闻是单打独斗，只有姜怀延一个艺人吗？还能和王德同导演攀上关系？

难不成，顾闻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想通过导演来解决麻烦。但导演没道理为了姜怀延这个配角，和男二号陈果唱反调。

姜怀延则更加慌张，我该怎么办。

“走吧，去给王导打个招呼。”

正好此时还在休息时间，二人直接找到了导演王德同。

按理说导演没那么精力接待每个演员的经纪人，更不要说像姜怀延这样小演员。

可是在顾闻自报家门后，王德同颇有耐心寒暄了几句。

“这次来主要还是给王导道歉，因为我家小延的事情给剧组带来了麻烦。”

王德同心思涌动，表面却不动声色：“怀延这孩子在剧组表现很好，我们都看在眼里。”

“今晚我约了腾华娱乐的田哥吃饭，王导有时间的话，要一起吗？”顾闻说道。

王德同有些意外，因为腾华就也就是男二号所在的娱乐公司，田哥则是他的经纪人，看样子顾闻还是主导者。

等下得去打听一下情况，王德同暗下决心。

但最终他还是没有答应，找了一个工作繁忙的借口推了邀请。

姜怀延知道顾闻肯定知道陈果的事了，他很想解释一番，但顾闻先说道：“好好拍戏，晚上我带你一起去。”

“那下午呢？”

“我在片场盯着你，看看你这段时间有没有进步。”顾闻笑道。

“好！”

下午拍摄的时候，姜怀延给了王德同一个惊喜。

《悠然我心》中有一段剧情是学校筹备新年晚会。

“汤之柯”是唯一一个心无旁骛，想要筹备一场完美晚会的人。而主角他们则各有心事，导致晚会的筹备频频受挫，从而形成剧情的冲突。

王德同惊喜的发现，姜怀延在表演的时候又出现了那种若隐若现的爱慕感，尤其是那双眼睛仿佛有撩拨人心弦的能力。

如果不是王德同一直想着陈果的事，或许他就能发现姜怀延情绪变化的原因了。

晚上，某个酒楼的包房里，姜怀延、顾闻以及男二号的经纪人田哥齐坐一堂，不过当事人陈果因为“身体不适”没能来吃饭，对此他“很是遗憾”。

当然，理由和遗憾都是经纪人田哥说的，是否真的有这回事儿就不得而知了。

姜怀延本以为双方会有摩擦，最起码也是言语上冲突。结果对方经纪人全程都笑脸向迎。

而且田哥还带酒、买单，一整晚都在伏低做小，完全超出了姜怀延的预期。

“小姜一看就是年少有为啊，长得这么帅。下次一定要和我们家陈果合作。”

陈果对姜怀延不满的事情，在剧组都不是秘密，经纪人田哥不仅知道此事，还是施压者。

但今晚田哥脸上一直带着笑意，似乎大家相处融洽、关系匪浅。

姜怀延莫名从对方身上看到了顾闻的影子，那种绝不将自己情绪真实表达，永远左右逢源的圆滑。

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因为姜怀延看得出来对方的虚假，脸上的笑容是虚假的，嘴里的话也是虚假。

而顾闻不一样，他和人聊天的时候总是言之有物，就算吹捧他人那也是真实了解对方的经历、作品。

不过，对方为什么会伏低做小呢？姜怀延依然感到不解。

直到酒过三巡，田哥才一脸醉态，来到顾闻身边，哥两好似的勾肩搭背，说道：“陈果的事情太感谢你了，之后有什么需要的，你就给哥说一声。”

顾闻脸上的笑容很淡：“我就希望我们家小延，在剧组不要再被欺负了。”

经纪人田哥脸色一僵硬，最后说道：“我向你保证。”

“那就希望田哥说话算数了。”

没过多久，田哥便选择了先行离场，包房内剩下顾闻和姜怀延二人。

“吃东西啊，你没有吃饱吧。”顾闻指了指眼前满满一桌子的菜，刚才他和田哥虚与委蛇的时候，姜怀延心不在焉，基本没怎么吃东西。

浪费可是不好的习惯，顾闻自己先动筷子了，忙了一整天他也饿了。

姜怀延现在可没有心情吃饭，他直接问道：“闻哥，到底怎么一回事儿啊。”

“我给他介绍了一笔业务，他感激我而已。”顾闻表情有些复杂，这件事的经过的确不怎么见得光。

“你说详细点。”姜怀延不依不饶地问追。

稍微思考后，顾闻还是选择了实话半说：“大概就是陈果找外围女，玩得很花，然后被狗仔记着拍了照片。我敲好认识那个狗仔，就在中间牵了线，让陈果他们能够把那些照片买下来。”

姜怀延眨了眨眼睛，问道：“什么是外围女？”

这句话如同魔法一样，让顾闻瞬间石化许久：“就是给男性提供特殊的女性。”

“嫖C？”

“嗯。” 顾闻肯定了姜怀延的猜测。

之所以会告诉姜怀延，是因为娱乐圈实在太混乱，而且姜怀延年轻小又单纯，太容易被欺骗。

顾闻能够用这样的手段对付陈果，其他人也可以给姜怀延设陷。

并不一定是真正的□□，把姜怀延带到酒吧、舞厅里，找个朦胧的位置拍个照，流言就这么产生了。

至于顾闻保留的另外一部分真话，他并不是什么偶然认识一名狗仔，恰好对方拍到了陈果嫖C的照片。

而是在顾闻听说姜怀延在片场被欺负后，便立刻开始调查陈果的信息。

如果顾闻现在是知名经纪人，或者姜怀延背靠大娱乐公司，对方压根就不敢如此猖狂。

顾闻可不会惯着对方，立刻开始找人调查对方的详细情况。

没多少艺人是干净，整容、霸凌、犯罪、出柜、嫖C、辍学等等，再不济以陈果的性格，以前在剧组也肯定有黑历史。

影视城就这么大，顾闻认识三教九流的朋友又不少，再加上动之以“钱”，顾闻很快就打听到陈果对女人完全没有抵抗力，即便进组拍戏也经常在影视城里玩。

于是顾闻就找了一个狗仔，让他二十四小时跟着陈果，还真拍到了陈果出入娱乐场所的照片。

06年，一个网络刚刚兴起，媒体还没那么发达的年代，娱乐圈更加肆无忌惮，艺人也远不像十年后那般小心翼翼。

顾闻都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失落，没想到黑料如此容易就有到手了，让他后续的手段都没派上用场。

顾闻不屑于用一些肮脏的手段去欺负人，但如果对方和他比谁的下限低，他只能说欢迎光临。

当然，这些事情顾闻暂时不会告诉姜怀延。

“所以闻哥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姜怀延语气里的兴奋根本藏不住。

“前天拿到的照片吧。”顾闻说的是拿到照片的时间，而不是自己布局的时间。顾闻如此谨慎的一个人，自然不会出现说辞前后不一的漏洞。

“我是说你什么时候知道我被……嗯，就是陈果和我不对付。”姜怀延本来想说自己“被欺负”，可总感觉有一些撒娇的意味，显得自己太幼稚了。

最近一直想要独立，让顾闻不要太担心自己的姜怀延，最终还是选择了“不对付”这个说法。

顾闻哑然，他发现自己有点跟不上姜怀延的思路，不是在说陈果的事儿吗？但很快便释然，顾闻说道：

“你第一次独立进组，未必我真放着你不管啊。”

其实刚才姜怀延便已经有所猜测了，但有些答案，就一定要对方亲自承认才更动听，他故意佯装不懂问道：

“所以闻哥你一直打听我的情况？”

这是什么期待关注的小屁孩啊！顾闻还是坦诚道：“嗯，我托了几个朋友帮我留意剧组的情况。他们可能比你还先发现陈果对你不爽，你还是太嫩了。”

“啊？比我还先？”这下轮到姜怀延有些不解了。

顾闻打趣道：“你是前几天才发现陈果在针对你吧，我朋友早就给我说有人对你不满了。”

“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知道的啊。”姜怀延问了一个很拗口的问题，但顾闻却心领神会。

“给你打电话，问你剧组情况如何，你给我说什么都好，还专门强调了一句大家都对你很好，我就知道肯定肯定有问题。”

平时姜怀延都会抱怨自己的辛苦，问顾闻什么时候能来探班，突然间说自己一切顺利，实在太好懂了。

“你的演技还不够成熟，得好好练啊。”顾闻打趣姜怀延的演技。

姜怀延有些郁闷，并不是因为今天已经是第二次有人说他演技不够成熟了，而是发现自己一直都在让闻哥担心。

以为姜怀延被打击了，顾闻说道：“这不是你的错，你被想太多了。”

看来需要努力锻炼演技了！

“还是闻哥厉害。”

担心姜怀延不知道娱乐圈的尔虞我诈，顾闻说道：“你可别小看他们每一个人。”

“就以陈果的经纪人为例，看着他笑呵呵的是吧，他心里指不定多恨我。”

“刚才他还提出了要感谢我，你记得吧。”

姜怀延点了点头，刚才对方拿了一个信封出来，说这是对给顾闻的感谢，请他务必要收下。

顾闻的回答则是：“田哥你说这话我就不懂了。你喊我来吃饭时因为我们关系好，这和感谢有什么关系呢？还是说田哥你有别的什么想法。”

当时田哥的表情就变了，姜怀延还以为是顾闻驳斥了对方，田哥感觉失了面子。

“闻哥，你的意思是他真的有其他想法？”姜怀延不解问道。

顾闻点头解释：“他身上多半带了录音笔，如果我收下信封的话，现在恐怕已经被带到派出所了。”

“什么意思？”姜怀延更加迷惑了，连手里的筷子都放下了。

顾闻给姜怀延夹了一些胡萝卜，这东西他不夹姜怀延是绝对不会吃的：“他话里话外都在说是我拿照片给他，他不得已要给感谢费。只要我收了钱，他可以说我们敲诈勒索，而这就是犯罪了。”

“怎么会是敲诈勒索呢？而且他这么做就不怕你曝光他吗？”

“以他人隐私作为威胁，索要财物这就是敲诈勒索。至于曝光？这罪是要坐牢的，再不济我被拘留几个月，出来后也没任何威胁性了。”

姜怀延既愤怒又后怕，愤怒在于对方手段居然如此卑劣，后怕则是自己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那我们什么都不做了吗？”。

“我们始终是弱势方啊，就不能做得太绝了。而且，把对方留着才是对我们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哎，我给你解释一下吧。”看着越发迷茫的姜怀延，顾闻叹了一口气，准备慢慢解释。

如果不是姜怀延已经踏入了演艺圈，他绝对不会把人心险恶赤裸摆放在他的面前。

“首先，娱乐圈说大很大，大到人与人之间宛若云泥，说小也很小，小到这个圈子真没什么秘密可言。”

“且不说我能否真的把陈果彻底搞臭，就算我不计后果把事情公开，让对方吃个瘪，未来愿意我们和我们合作的人也会大大减少。”

没有能力的砸场子，那就是找死。

“我们这是反击啊。”姜怀延闷闷不乐。

“对。但别人会考虑我们是反击吗？别人甚至会认为我们是在争番位。”

看着姜怀延心情不好，顾闻又给他夹了一块咕咾肉，甜的应该能让姜怀延开心一些吧。

虽然很生气，姜怀延还是默默把咕咾肉给吃了，碗里的胡萝卜一动不动。今晚闻哥应该不会强迫我吃胡萝卜了吧。

“其次，《悠然我心》还得拍下去是吧。万一撕破脸，你说剧组怎么选择？我们要背上一个不识大体、剧组杀手的外号吗？”

无论是换主演、撤资、名声败坏，这都不是顾闻期待的结果。他要确保姜怀延的每一部作品都能给他带来足够的收益，这样才能尽快爬到巅峰。

“而且，把他留着也挺好的，最起码别人不会再看轻我们。”

“可是……”听顾闻分析各种情况，姜怀延也明白没有更好的选择，可是他还是觉得不爽。

他甚至没法想当初对毛大童一样，直接给对方一拳，只能憋屈接受。

看到姜怀延这表情，顾闻知道他应该是钻牛角尖了，拍了拍姜怀延的肩膀说道：

“好了，别难受了。记得我以前给你说的吗？”

“面对规则，我们太弱小了。如果这个时候和规则硬碰硬，只会头破血流。我们先变强再说吧。”

“嗯。”姜怀延按下决心，一定要尽快变得强大。

“不过闻哥，你是从哪儿学到的这些东西啊。”姜怀延好奇问道。

顾闻一时语塞，最后说道：“当然是书本上啊。人类的阴险、狡诈、智慧、谋略，全部都写在历史里了。”

“哦，那我也要好好学习。”如果学习能让自己变得更聪明，那再难也得学了。

没想到还有意外的收获，顾闻便和姜怀延说起一些学习上的事情。

“你不觉得我这些手段……”

“不会啊。”姜怀延毫不犹豫地说道，他的闻哥做什么都是正确的。

“可是你刚才骂田鸡骂得那么厉害。”田鸡自然是指的田哥。

“他是他，闻哥是闻哥。”姜怀延说得理直气壮，畜生和人怎么能相提并论。

怎么和自己预期中的反应不太一样，按理说姜怀延不应该是对这样的手段不屑一顾吗？还是说小延帮亲不帮理？

总不能，姜怀延被自己养歪了吧。

“胡萝卜吃了。”

顾闻注意力突然被转移，碗里就剩了两块胡萝卜，真当他看不见啊？

“哦。”

姜怀延板着脸，努力不让自己对于胡萝卜的厌恶表现出来，这就是一个成熟的大人。

明天休息一天，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