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睡觉时最先苏醒的是嗅觉，睡梦中白鹿竹好似闻到一股肉包子的味道，她砸吧着嘴缓缓睁眼。

映入眼帘的先是宋羽涅宽阔的背和精瘦的腰。

白鹿竹又砸了两下舌头，不亏是练武德人，身材真好。

“你醒了？”宋羽涅听到被子摩擦的声音道。

白鹿竹艰难从床上爬起来，冬天的每一次起床都像是在跟鬼压床斗争，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在阻止她从床上起来。

“啊……”白鹿竹艰难伸着懒腰，小蛇从鸽子筐上游挥白鹿竹身上。

细密的鳞片爬过白鹿竹因为伸懒腰裸露出来胳膊上白皙的皮肉，“嗯？”

白鹿竹拽住小蛇企图往更里面钻的尾巴，不顾它的反抗把整个翻起来，小蛇像穿山甲一样缩着身子保护腹部，甚至还伸出獠牙阻止白鹿竹的动作。

宋羽涅紧张站起来，怕小蛇真给白鹿竹来一口。

“你乱吃东西！”小蛇的肚子明显凸起一块，白鹿竹掐着小蛇七寸倒立晃动它：“你背着我吃了什么？”

小蛇倒挂金钩，僵直装死。

“算了。”白鹿竹重新把它丢回鸽子筐：“惩罚你不准睡在我身上。”

小蛇不服的抬起上半身晃动，蛇信子一吐一吞，好似在据理力争。

宋羽涅拿来一杯漱口水让白鹿竹漱口，白鹿竹一面漱口一面对小蛇道：“行吧，看在你昨晚真的有好好站岗值夜的份上，只惩罚你今天上午不准睡我身上。”

小蛇压低身子再次吞吐蛇信子。

白鹿竹差点把漱口水吞了，最后关头吐了出来，宋羽涅坐在床沿给白鹿竹拍背：“慢点……”

“咳咳……你可真敢想。”白鹿竹视线落在只知道关心她有没有呛死的宋羽涅身上，眼睛一转道：“小蛇想要睡在你身上，你怎么想？”

话还没说完，宋羽涅给白鹿竹拍背的手臂就已经僵直，他依旧没有长进害怕白鹿竹身上的所有蛊虫，其中以小蛇为最，可偏偏白鹿竹的蛊虫又都很喜欢他，就连脾气最差的多多都见缝插针的跟宋羽涅贴贴。

看他这么反应白鹿竹反而笑了起来，她故意把小蛇的讨价还价翻译成小蛇可怜巴巴的说：“冬天太冷，它觉得我不让它睡在人身上汲取热量的惩罚很残忍，它觉得你很暖和很想在你身上缓一缓。”

宋羽涅下意识想要拒绝，他不敢想一个滑溜溜带着鳞片的家伙在他身上爬行的感觉，但一低头看见白鹿竹希冀圆溜溜的眼睛，拒绝得到话怎么也说出口。

沉默良久后，他艰难点头：“好……”

话音一落，小蛇从鸽子筐上弹射到宋羽涅身上。

因为练剑，宋羽涅的衣服全是窄袖，而且还被束着，小蛇在袖口盘旋了几圈见实在钻不进去它退求其次选择钻进宋羽涅胸襟。

宋羽涅里衣扎的紧，小蛇没蹭到皮肉的温度，委委屈屈的在里衣外面盘踞，头一趴不动了。

蛇是冷血动物，但有了人恒定体温的温暖摸起来也就跟人差不多。

揣了这么一个活物，宋羽涅一开始僵硬的干什么都像是一个木头人。

但小蛇在他怀里太老实了，一顿早饭后他已经忘了怀里还揣了一个东西。

白鹿竹小费给的足，他们屋里的炭火烧的足。

烧的白鹿竹觉得口干舌燥，一壶水都喝完了还感觉很干，只得打开窗户坐在窗户边透风。

宋羽涅则没有任何异常表现。

“好干呀，你不觉得干吗？”就着冷风拍着自己已经有些燥红的脸。

宋羽涅拧了一条温热的帕子递给白鹿竹让她敷在脸上：“我还好。”

白鹿竹把帕子罩在脸上，干裂的皮肤感觉活了过来，“啊……北方的冬天真是难熬，外面冻死，屋里干死，我现在这个样子出去皮肤没准会被北风吹成一片一片的。”

宋羽涅被她逗笑，清冷的眉毛上扬，有种冰雪消融的感觉：“不会的。”

“哼……”白鹿竹嘟嘟囔囔：“没试过怎么知道，等到集市上我需要买点面脂。”

“面脂？”

“嗯，擦在脸上香香的滑滑的，让我的脸不至于真的干裂，你没用过？”

宋羽涅摇了摇头：“没有。”

白鹿竹好奇：“你也没见你母亲用过？”

宋羽涅又是摇头：“我家……我家采购这种东西都是由专门人负责，我每次给母亲请安，她早就梳妆完毕。”

所以他根本没机会见她母亲使用那些东西。

家里的东西有专人采购，他见他母亲还用上请安这个词，白鹿竹若有所思，看来宋羽涅家在京城也不是一般人家。

正当白鹿竹想从侧面问一下宋羽涅家庭情况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躁动。

紧接着就是不少人跑动的声音。

“嗯？发生什么事了？”白鹿竹好奇的从窗户往外看，但她们这个房间看不到楼下。

“咚咚咚！”店小二过来敲门。

“客官，官府的人过来查案，麻烦您们出来一下。”

啧，白鹿竹不满噘嘴，怎么她走哪那就有案件。

白鹿竹跟宋羽涅事最后一波下楼的人，整个一楼座无虚席，白鹿竹和宋羽涅被挤到边缘柱子上，根本看不到被人围起来的中心到底发生什么。

白鹿竹垫脚努力看，除了一个个后脑勺啥也看不见。

宋羽涅凭借身高优势勉强看到一点：“好像有人死了。”

“安静！”负责查案的衙役声音穿透性超强，一下子压过所有人的窃窃私语：“在下郭奇正奉命查案，闲杂人等不得喧哗。”

游走在江湖中的人最烦跟衙门的人打交道，安静没一会儿就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话。

白鹿竹也从他们的对话中拼凑出事情的大概。

尸体是在后院的柴火堆被负责整理柴火的小厮发现的，雪下了一整夜，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僵了。

店小二吓得赶忙告诉掌柜，这段时间因为无量寺老方丈法会即将举行的缘故，每天来这儿住宿吃饭的人太多了，掌柜的怕凶手跑了立刻报案。

经过衙门带来的仵作验尸，这人死于蛇毒，且脑子内容物被掏空。

听到这儿白鹿竹眉毛一动。

这人定然是昨晚上来他们房间盗窃的人，被小蛇咬伤死亡，至于脑髓，八成是这个馋嘴的家伙追出去悄悄吃了。

怪不得早起她发现小蛇腹部不正常隆起。

白鹿竹隔着宋羽涅得到衣服敲了一下睡的正香的小蛇。

被打扰的小蛇自知理亏，硬是没动，要是平时它早就不满的扭动起来。

白鹿竹跟宋羽涅面对面站着低头小声训斥小蛇：“净给我找麻烦。”

从别人视角看好似白鹿竹头抵在宋羽涅胸前打情骂俏。

因此许多视线落在他俩人身上。

宋羽涅手中长剑出鞘一寸，寒光逼得部分人收回视线。

“官爷，蛇不常有，但是这个客栈住进了一群苗人，他们身上全是毒虫，昨天我还看到一那个女的手上缠着一条竹叶青。”

说话的是一个酒糟鼻头发乱糟糟腰间别了一个酒葫芦的邋遢中年酒鬼，他说的自然是龙凤胎中女孩左芝。

“砰！”她们四人属于早下来的一批，因此他们坐在一张大桌子上，左芝拍桌而起。

“哈？”她扬起下巴，充满野性的双眸刺向酒鬼：“张嘴就放屁，臭谁呢在这儿？”

左芝一张嘴老酒鬼就知道自己碰到硬茬，收了垂涎谄媚的表情，抱着自己的酒葫芦缩回人群。

但老酒鬼的话显然引起衙役的注意。

郭奇正一双吊梢虎睛，不威自怒，他绕着左芝一桌四人转圈：“昨日案发时你在哪儿，你的蛇在哪，人是不是你傻的。”

一连三个问题，问的左芝脾气上来，眼瞅着额头青筋凸起。

薄唇一张就要发动攻击。

“左芝。”乌玉藤语调平和。

左芝闭嘴，酝酿了一下再开口虽然还是硬邦邦的但至少不带刺。

“昨晚案发时我在睡觉，跟我哥一起。”

跟她长得一般无二的左树起身微笑彰显存在感：“是的，一整晚我都跟我孪生妹妹在一起，我们的蛇也是孪生蛇，从昨天晚上一直到现在都睡在我身上没有离开过。”

随着他的话，两条一模一样碧绿的竹叶青分别从左树两只胳膊中爬出来。

威胁似的冲郭奇正吐出暗红色的舌头。

郭奇正八风不动，显然没有被吓到。

左树眯眯眼把两条蛇召回：“我们苗人的蛇正常情况下不会主动攻击别人。”

“那就是有不正常情况。”郭奇正怀疑睥睨着左树。

左树解释：“不正常的情况是有人冒犯我们，比如说主动攻击。”

“我们跟这位先生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平白无故他不会攻击我们，我们的蛇也不会攻击他。”

左树说的坦荡，郭奇正收回怀疑的目光，眉毛簇起。

人群中：“又不是只有这两个苗人……”

白鹿竹看到了，说这话的是刚才出声的老酒鬼。

在话语指引下，刚才被人群阻挡的白鹿竹和宋羽涅暴露在郭奇正视线范围。

白鹿竹现在穿的衣服是在云县做的棉衣，通身写满我是苗人。

郭奇正问她：“你也有蛇。”

白鹿竹睁着一双无辜大眼睛摊手：“现在没有。”

她的蛇现在宋羽涅身上呢。

“不要玩文字游戏。”郭奇正铁石心肠不为所动没让她钻空子。

白鹿竹一耸肩，手链一动，小蛇慢吞吞从宋羽涅怀里爬出来。

俏皮的小白将乱吃的小蛇扭成麻花。

哼，让你在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