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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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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足两大筐子菜,看着多,其实不值几个钱。大历朝新政改革,乡镇贩夫走卒两千钱以下的买卖无需缴纳市金,和顾承武打猎所缴的山税又不同。

早市是人流最多的时候,宽阔的大道挤的水泄不通,多是来买菜的妇人夫郎们。

张翠兰和江云紧赶慢赶还是晚来一步,好位置被别人占了,娘俩只能找颗大树地下蹲着。把挖好的野菜倒在地上,张翠兰不知从哪弄来清水,手指撒些在上面,看上去像是早上才摘的,青翠欲滴瞧着脆生。

江云没想到这茬,看着张翠兰眼里多了些佩服。

张翠兰把野菜按捆摆放好,道:“这都是过来人的经验,你以后慢慢就懂了。”战乱刚结束那几年,张翠兰为了谋生,没少挖野菜拿出去。眼下日子好了,曾经的苦日子就不想提起了。

江云乖乖点头默默记在心里,别人说什么他都听着。

来来往往的人,只有顾家的菜摊子没人驻足,旁边卖小白菜的妇人早就收摊了。日头上来,顾承武一直在铁匠铺忙活。

看着无人问津的野菜,江云难免失落。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张翠兰左顾右盼,一有人走进就开始高声吆喝:“瞧瞧野菜,刚摘的新鲜野菜,便宜卖了。”

大约是张翠兰的太热情,江云一贯怯懦胆小的性子也被影响,跟着小声开口招呼:“三文钱一捆、不贵,婶子看看吧。”

路过的一个白发佝偻老妇最终停下脚步,张开干瘪的嘴问价钱:“真只要三文?”问价时,老妇人神色试探小心。

张翠兰面上带着和善的笑,道:“都是些农家乡下采的,不值几个钱,放桌子上也是一道菜不是?”

三文钱确实不算贵了,以大历朝的物价,同量的白菜芥菜,定价五文小贩都嫌不赚。

老夫人摸了摸兜里,犹豫了一下道:“行,给我来两把。”

她颤颤巍巍从衣袖间取出一个布袋,内里还裹了三层草壳子,最后摊开才是十个铜板。

张翠兰收下六文钱,江云有眼力见顺势拿起两捆野菜,她一摸便知野菜比昨夜商量的分量还多,不用说也知道怎么回事。

张翠兰默默叹口气没说什么,都是讨生活的,不容易。

江云抿着唇眼帘轻眨,刚才捆菜的时候他故意多捆了些,交出去的时候紧张的手心冒汗,生怕被张翠兰发现,还偷偷撇了眼张翠兰才放心。

一上午的时间,张翠兰吆喝声不断,江云也很有眼色跟着小声喊价。两人配合下来,总算是把菜全部卖完。

别看菜量那么多,卖完也才三十文。三十文对于顾承武来说不值什么,对于江云来说是异常珍贵的。

看着手里碰撞发出响声的铜板,江云心里填满了喜悦。

张翠兰也开心的不行,这三十文比在镇上老爷家里做工赚的三百文还开心。

“娘,钱、给你。”江云乖乖把赚的钱交出去,不敢私藏。村里都是这样,家里女子小哥儿的钱都是要交给婆母或者长辈的,要是不交被知道了,骂一顿都是轻的。

张翠兰顿了一下,笑了笑把江云的手推回去,道:“这是你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你自己收着,娘身上也不缺钱。”

她又不是那种尖酸刻薄的婆母,再说武小子每次拿了月钱都会给她交一两,她总不能连儿夫郎的辛苦钱都要。

江云捏着铜板良久,暗自湿了眼眶,顾家都是好人,他一定是花光了所有运气,才会遇见他们。

三十文虽然不多,但是慢慢攒,就会变成三百文、三千文。这钱他留着不用,以后给家里买些油盐酱醋茶总是够的。

江云抿唇浅笑,想将卖了三十文的事告诉顾承武,这才发觉已有大半日没见到顾承武,却好像过了一天似的。

这半日顾承武没闲着,他画的弓箭图纸复杂,技术要求高,跑了许多家工匠铺,才终于找到一家能做的,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小夫郎惦念着了。

江云不好意思开口说找顾承武的话,只好跟着张翠兰走。

云水县算是宁平府下比较富裕的县镇,也是很多外来货物的集散地。这里的商铺花样也比其他几个县时兴一些。

张翠兰领着江云来到一处布庄,李记布庄算是云水县规模较大的一处,来往人流不乏富贵人家。江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各种颜色花样不一的布匹绸缎让他看的目不转睛。

“我以前常给这家老板做工,老板是个大善人,但凡手下的长工来这里买布,都能便宜两成。如今你来了就是一家人了,干娘也带你来挑些回去做衣裳。”

张翠兰和江云把背篓放在外面,衣衫收拾整洁了才进去。

掌柜的随老板,不是个捧高踩低的,见是张翠兰来了,也热情打招呼:“张娘子,今儿还是给干儿子做衣裳?”

张翠兰和掌柜的也认识,笑了笑道:“那混小子衣服够多了,今天是来给儿夫郎做几身的,劳烦您给瞧瞧,找些合适的料子。”

一听张翠兰儿夫郎都有了,掌柜也同乐。再说顾家这些天把江云养的白白净净的,只看一眼就觉得是个好看的小哥儿,乖巧清秀。

掌柜高兴,愿意照顾熟人,还多给便宜了一分,就当是祝贺小两口新婚了。

江云进了布店,眼睛好奇四处打量,知道这里的东西都贵重,连靠近都不敢,生怕碰坏了要赔钱,一听说张翠兰要给自己买布,江云有些惶恐,怕自己穿糟蹋了好料子。

“娘,我的衣服够、够穿的。”江云轻轻扯住张翠兰袖子,小声说道。

这辈子除了亲娘,没几个人对他这么好,顾承武和张翠兰是为数不多的两个。江云心里是感激的,但是布匹这么贵重的东西,他不敢要。自己一身薄衣,足够夏天对付过去了。

张翠兰见儿夫郎这么懂事,便想到他在江家受磋磨的日子,拍拍他的手道:“如今不同了,咱是一家人,你去哪也都是顾家的门面,穿衣打扮上尤其要妥帖些。”

这么说,江云才不好拒绝。昨日张翠兰就看见了,江云的衣服早就是十二三岁时穿的,夏天还好,到了冬天哪成。可怜见的,那刘桂花和江顺德真不是个人。

最后从布庄买了两匹豆青色麻布、一匹天青色文棉,便宜下来一共是九百文。

张翠兰拿着布在江云身上比划,啧啧惊叹道:“这颜色新鲜不俗气,正衬我们云哥儿呢,回头武小子那还有穿坏了不用的衣裳,剪下来给你做几双鞋面。”

张翠兰不管是捯饬自己还是捯饬别人,都有用不完的兴奋劲。

江云底子好看,再配上这布,妥妥成了一个姿容秀丽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哥儿。

“谢谢娘。”江云受惯了苦,骤然不习惯被呵护着对待,心里感激,嘴上却说不出个花样。

他们走后,布庄里讨论声渐起,好几个小哥儿围着讨论江云买的那两身布,衬的人清丽脱俗,也跟着想买两匹。也有年轻汉子偷偷打听江云是哪个村的,是否婚配,再听说江云已经嫁人,略有些遗憾。

这一幕被布庄外马车内的江墨偷偷看在眼里,他紧紧揪住手帕,牙关咬在一起。明明他才是最该受瞩目的那个,江云只不过是个没娘的野哥儿,自从嫁了人反倒过的比从前好了。

说不准,也就是表面光鲜。村里哪个男人不打女人?就顾承武那样的,肯定不会让江云有好果子吃。想到这里,江墨内心才平衡许多。

他趁着贺思思生辰宴,下狠心花了二十两银子打扮自己,把县令家的嫡长子贺文德拿捏死死的,只要自己再使使手段,迟早都是县令家的儿夫郎,到时候什么江云江顺德,都不配给他提鞋。

这次出来,也是贺云德闲暇了才带他来买首饰,眼前男人一口一个“小心肝”叫着,江墨嘴角微微上扬,神色端的一副清纯懵懂的模样。

面前的男人也心痒难耐,谁让这江墨长的实在不错,比那些千金小姐身段都好。

他急色上头,忍耐不住想下手,乞求道:“好墨哥儿,我定然跟家里说非你不娶了,你就让我亲亲吧。”

马车里,无人看见发生的一切。

江墨咬着嘴唇犹豫,虽然他想着过好日子,但还没大摇大摆到和未婚汉子亲密接触的地步。若传出去让别人知道了,他一个良家哥儿这么做,被人戳脊梁骨都是轻的。

又怕自己多次拒绝,反而会让贺文德觉得无趣,一咬牙狠下心,抛开廉耻迎上贺文德。

这一切,江云自然是不知道。他从没这么高兴过,顾家对他这么好,给他吃给他喝,还有新衣服穿,他已经很知足了。

晌午三人各自办完事在馆子碰面,江云嘴角微微漾起浅笑,目光清澈灵动,是少有的活泼快乐。

顾承武几乎很少见小夫郎笑,从来都是畏惧害怕他的。如今真真切切见到了,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愣了一瞬,站在江云面前把人盯着。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张翠兰还不知道,这是小两口感情升温了,她也是过来人哩。

“今儿高兴,你俩想吃什么可劲儿吃,有干娘买单。”张翠兰是个大方的性子,说给钱就一点也不心疼,自己先点了两斤酱肘子。

江云没下过馆子,不识字更不知道怎么点菜,有些茫然看着顾承武。

软糯清澈的目光撞进顾承武视线中,他指尖微动,只是面上神色依旧沉稳不变,报了几个菜名:

“一盘麻辣兔、酱大骨,一斤枣酒。”顾承武是军队出来的,点菜没那么文雅,大肉配酒是惯常的,只是碍着今天小夫郎在,才没点那么多酒。

他叫住小二又问:“冰酪有吗?”

一听顾客要点冰酪,小二也来劲了,赶紧道:“有有有,正好运了一批新鲜的果子,配牛乳加冰正好。”

“来两碗。”

冰酪,顾名思义就是把冰块刨成沙,搭配牛乳和各色果子,也可以根据个人喜好添加酒酿,是夏日最受欢迎的吃食,一口下去鲜甜冰爽沁人心脾。

但一般人家可吃不起,冰酪制作方式简单,贵就贵在原料不易得,制冰是困难的活,每年也只有王公贵族会用冰解暑,仅剩下小部分才被民间用作饮食。因此一碗冰酪就要花上四十文。

顾承武从前跟着大将军吃过,他不爱吃甜的,只给张翠兰和江云点了一碗。

张翠兰也是咂舌,啧啧道:“以前也只是看镇上夫人小姐们吃,没想到今儿我也是尝了一回,待会儿敞开了肚皮吃。”她乐的不行。

两碗八十文,贵是贵,可人在世上活着,就图这一日三餐。况且干儿子每月给她交的公中钱不少,她也不心疼。

江云更是听都没听过,但看张翠兰的反应,也知道这是个好东西。

冰酥酪上来的时候,江云用勺子舀起,小小尝了一口,是冰冰凉凉绵密的口感。他睁大了眼睛,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比肉还好吃。

“很、很好吃。”饶是不怎么敢说话的江云,也小声吐露心声,带着腼腆的浅笑。

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今日笑的这么多。

顾承武目光落在江云的勺子上,原本对这玩意不感兴趣,但看江云的神色,不知为何自己也想尝一口。

江云一抬头,便和顾承武四目相对,冰酥酪吃的他心里都是甜滋滋的。他不敢吃独食,小心捧着碗到顾承武面前,低头垂眸糯声道:

“你、你也吃”。

顾承武顺坡下驴,就着江云吃过的勺子尝了一口,才道:“嗯,确实不错。”

也不知说的是酥酪还是人。

江云脑袋麻了一下,呆呆看着勺子,心里紧张,他怎么……怎么用他吃过的勺子。

想到这里,江云耳尖微红,飞速端回碗不敢再看顾承武。

这顿饭一家人都吃的饱足,张翠兰心情好,也拉着江云喝了点小酒。酒是烈酒,江云好奇尝试了一小口,皱着眉只觉得苦涩割喉咙,还没白水好喝,只是味道很香。

不过半杯而已,江云眼神就似乎迷离,好在还保持一些清醒。

“没成想,云哥儿酒量这么不行,这还没我能喝呢。”张翠兰叹笑一声,早知道不给他喝酒了。

顾承武更是没想到,别说这一杯了,就是再来一斤他也不成问题。

吃完饭,一家人迎着夕阳回去,张翠兰和江云坐在牛车上,傍晚温热的风轻轻扫过肩头,吹动青黄交接的麦田。

正是人间晚晴岁月静好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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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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