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白天忙完回到酒店，刚给爷爷发完消息，一个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安安，忙完了，吃饭没啊？”苏老爷子中气十足。
段淮陪笑坐在镜头外，在苏老爷子怒目中看着一头湿发的苏安。
下了几小时象棋，苏老爷子后面都快输急眼了。
段淮输了就被指责放水，赢了又被拉着开下一局，就这么把苏老爷子气得够呛。
但老爷子好歹信守承诺。
湿着头发对身体不好，段淮在镜头外给苏老爷子做手势。
“爷爷，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没什么事情瞒着我吧。”苏安狐疑地看着一直朝旁边瞪眼的爷爷，拿起的吹风机又放下来。
“没事，你先把头发吹干。”
怕被发现，段淮老实了，抱拳伸手作揖求饶，难得听到苏安这样话家常，他还想多听会儿。
老爷子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会心一笑。
“安安，你这次出差要去多久来着？”
“差不多一周吧，人挺多的，活动也多。”苏安吹干头发，放松地躺在床上，专心跟爷爷说话。
笑盈盈的，眉眼都是放松，又带着刚洗完澡的热气，脸颊有些红润。
段淮有些看愣住了。
原来苏安在家人面前，是这样软和的状态。
就算在上一世，他也没有见过苏安这个样子。
“那段家那小子呢，跟你联系没啊？”
提到自己了，段淮喉结微动，有些紧张。
“爷爷你问这个干嘛啊？”
“跟爷爷还藏着掖着啊，你们都快领证了，做爷爷的可不得替你多考察一下。”
“他联系了，我没回他。”苏安老实回答。
“那咋的，不喜欢他啊，咋不回人消息？”
“不想回，也不知道怎么回。”
苏安说完这话，屏幕突然黑了，他吓一跳，还以为爷爷突然摔倒了还是怎样，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没事没事，手机掉地上了，瞧把你急得。”苏老爷子不甚在意，乐呵道。
祖孙俩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挂断。
“把电话给你，你又不接，现在臊眉耷眼的做给谁看呢，做alpha可不能太怂了，有些话你不说安安怎么能知道呢，你别老让我们安安猜。”苏老爷子不客气道。
哪是不想接，他想接的很，但那也只会让苏安不自在。
段淮苦笑着应了这话。
“我们安安是个好孩子，既然都同意跟你结婚，那肯定是对你有些意思的，你只要好好对安安，他能感受到。”
苏老爷子难得说这样的话，可也知道苏安同意结婚并非完全是因为感情。
更多的恐怕还是担心他这个老头子，想要替他保住破落的苏家产业。
难得段淮这alpha还能看得过眼，毕竟百分百的匹配度摆在那里，也许是一桩好姻缘也说不准。
“但我丑话也要说在前头，你要是对安安不好，我反正半截身体入土的人了，不怕跟你拼命。”
自这以后，段淮一有时间就往苏家老宅跑，陪老爷子切磋棋艺，钓钓鱼摆闲话。
他没在口头上多做承诺，但也让苏老爷子比较满意了，时常跟他讲一些苏安小时候的故事，还大方地给他看了相册。
因为天心病缘故，苏安连和小朋友一起多跑几步都会难受，从小就安安静静地一个人玩。
照片里的小人儿睁着圆圆的杏眼，脸颊还有些婴儿肥的软肉，或在画画，或摘了一朵花放在鼻尖嗅闻，或拿着布偶玩具笑得眉眼弯弯......
段淮后来又陪老爷子下了好多盘棋，得到准许从那本相册里选了一张照片带走。
那是相册里为数不多的，苏安瘪着嘴哭泣的模样。
小手捏成拳头捂在眼圈，眼圈鼻头都是红的。
看样子正是在换牙的年纪，有一颗门牙都没了，可怜可爱。
爷爷说这是苏安妈妈带着弟弟离开时，苏安也想跟爸妈一起走，但没能如愿。
那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苏安连最喜欢的小蛋糕也不吃了，怎么哄都哄不好。
最后还生了一场病，着凉发热，昏昏沉沉地病了好几日，醒来后才好一些。
到机场接苏安回家的时候，段淮给苏安带了一盒小蛋糕。
“你怎么知道我的航班号？”苏安坐在副驾驶上问。
“安哥，都七天没见到你了，我好想你啊，你想我吗？”
车稳稳地汇入车流，段淮在镜子里看见苏安欲言又止的模样，把准备好的小蛋糕递过去。
“好了，我问的爷爷嘛，呐，这个给你，哥你肯定饿了吧，先在路上垫一口。”
小蛋糕巴掌心那么小一块，苏安拿着叉子，都到目的地了才吃了一小半块儿。
“怎么样，好吃吗？”段淮暗戳戳有些期待。
“这是你做的？”
熟悉的蛋糕外表，装饰，大小，是苏安从小吃到大的，爷爷家的做饭阿姨专属，苏安还以为是爷爷给的才接的那么顺手。
段淮颇有些羞涩地点点头，等待挨夸。
“嗯，谢谢你，费心了。”
看出了苏安的犹豫，段淮不死心地追问。
“有点糊味，不过这个也很好，但下次不用这么麻烦。”
糊了？
段淮掰了一小块尝，面色一变，明明刚出炉的时候吃着还不是这个味儿的。
“我回去再重新做，放心，这次肯定能做好。”
把剩下的小蛋糕一口吃了，段淮信誓旦旦，不就一个小蛋糕，他就不信，做个千百遍还做不好一个了。
苏安没拒绝。
答应协议结婚后，在合理范围内的举动，苏安都不再拒绝他。
吃完饭他们一起回家，苏安还在外地出差的时候，段淮就等不及自己搬了进来。
协议结婚也要给两方家长做做样子，苏安不愿意搬去他的公寓，那只好他来搬啦。
苏安的公寓不大，在书房里加了一张床给他睡，将近一米九的alpha窝在书房的小床上，心满意足。
整个房间都充盈着苏安的气味，段淮睡觉时从书架上拿下一本数学类书籍，放在枕头边上。
这本书上沾染的梅香信息素最浓，应该是苏安最近看的。
上辈子的一些习惯已经融到身体里，比如要拥着带有苏安信息素味的物品才能睡着。
现在就住在充满苏安气息的房子里，自然用不着这些也能睡着，但抱着就格外有安全感。
就着床头台灯翻了十几页，段淮抱着书睡着了。
等苏安洗漱完，轻手轻脚地进书房来拿他的睡前读物，小心找了一圈没找着，终于在床上alpha的怀里看到熟悉的书页边。
就这么看了一小会儿，终是在书架上选了另一本书，离开了。
领证的日子是苏爷爷选的，正巧在一个月后，黄道吉日，宜嫁娶。
段淮还觉得时间太赶了，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交给其他人做他又不得劲儿，所有事情亲力亲为，从迟到早退变成翘班。
必要的文件工作都堆到晚上加班处理，不到半个月眼底就熬青了一片。
知道苏安忙，段淮有什么事情都赶着午休这样的空档上门找人。
就像今天，段淮拿着好几款婚戒，在午休时到苏安办公室，让苏安挑选看有没有合眼缘的。
试第一款戒指时，段淮就傻眼了。
尺寸大了，戴在苏安细长的手指上松松垮垮的。
剩下的也都不用试了。
“哥，怪我，但没关系，正好今天量量尺寸，还来得及再做。”
一时量尺寸也找不到工具，学校小超市没有软尺卖，段淮挑了一团毛线带回来。
“段淮，你别怪我泼你冷水，但我们是协议结婚，各取所需，三年一到就离婚了，何必做这些细琐功夫，要在家长那儿做功夫，随便去买一款就是了。”
苏安从五个戒指盒里随便挑了一款，“只是仪式上用用，我看用这个就行了。”
这样泼冷水的话段淮听多了，还是听一次就心酸一次，但已经能做到面上不显。
量好尺寸的毛线被仔细裁剪，段淮把戒指盒从苏安手里拿过。
“安哥，我也明说了，如果说各取所需，那我的需要就是你这个人，我知道你现在不喜欢我，但我们最少也还有三年，你不能残忍地剥夺我想认真对待的权利。”
“再说，安哥也是第一次结婚，怎么能草草了事呢，婚戒象征幸福，我想给你最好的。”
苏安无话可说。
段淮趁机拉拉苏安的衣袖，“安哥，别生我气，我说这些话不是为了刺你。”
“我没生气，你都做到这份上了，我只是怕你三年后离婚接受不了。”苏安轻轻叹息。
“别叹气哥，你放心，决定权都在你手上，三年时间一到，你让我留我就留，让我离婚我也会乖乖离婚的。”
这话说得可怜，段淮也确实想博一个可怜。
三年时间还长着，要是三年后他还是没能得到苏安的心，离婚了也只是少了外在保证。
他人是肯定不会离开苏安的，除非他死了。
这一番话还是起到一些作用，至少段淮再找苏安量衣服尺寸时，苏安都配合着没再说其他的。
领证前两天，段淮就紧张得睡不着觉。
这一个月里，他先是国内国外两头飞，找知名的设计师和锻造师打磨戒指，然后是亲手把关婚礼几套礼服的制作。
杂七杂八的事情一大堆，段淮几乎事事亲为，短短半个多月，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不少。
那眼底的青黑连苏安都看不下去了，到了晚上催促加班处理工作的段淮去睡觉。
“哥我兴奋地睡不着，你就让我继续处理文件吧，反正睡不着的。”段淮坐在书房办公桌前，精神抖擞。
时间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苏安都睡了一觉醒了。
起来喝水看到书房的亮光，他真担心段淮会比他这个心脏病人更容易熬夜猝死。
“不行，睡觉去。”苏安难得强势要求别人做什么。
段淮乖乖关了电脑，回床上躺着了。
眼看苏安关了台灯要离开，段淮叫住了人，“安哥，能给我一点你的信息素吗，一点点就行，我会睡得很快。”
苏安端着水杯，折身坐回办公椅，顺手拿了一本书翻。
睡觉时，苏安是不贴信息素贴的。
清淡的梅香钻入鼻腔，顺着呼吸道融入身体，安抚着段淮躁动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