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航显示还有一百多米，边浩远远就看见一家店门口站了三个人，他眯着眼，想要看清楚些，是不是方老师。

“目的地已到达”机械女声响起，边浩退出导航，小跑了几步，果然方老师就在三人之中。他还是穿着刚刚在舞台的那身衣服，没戴头盔，旁边站着一个比他稍微高点儿的人，跟白老师一样，也是长发，长的很好看。

而最旁边的竟然是陈最。

“你怎么也在这儿？”边浩惊呼，自从陈最退学后，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难不成，他也是Mouse乐队里的？

“我是来当助理的”陈最说，在这里看到边浩他也挺意外的。在学校的时候，两人基本没说过话，只知道班里有彼此。

羡慕！边浩心里酸溜溜的。

“方老师，你们还缺助理不？我经验丰富，肯定不比他差”边浩赶紧抓住机会毛遂自荐，要是能进Mouse，就算是当小助理，那也是天降的富贵啊！

“我跟他有事聊，陈最先带你去逛逛”方近说，语气冰冷，像是竭力在压抑什么。

他？边浩回头，白榆已经在他身边站定了，看着方近。

边浩哦了声，可他还有很多话想问方老师，见他不是很愿意，一旁的软妹笑了声，揽着他的肩膀：“听你们方老师说，你很喜欢我们？要跟我去见见其他成员吗？”

边浩去看方近。

“就算你方老师现在跑了，在学校又跑不了，你们见面的机会多得是”

边浩想了下，好像确实是这样。人被软妹带走后，方近扫了眼白榆，转身往旁边的一条巷子里走，白榆自觉地跟上。

巷子很黑，只有树上挂着的彩灯照路。两人的影子隐隐绰绰地落在地面上，马上就要倒数跨年了，除了他们巷子里基本没人，都去视野开阔的地方等着跨年了。

方近停下，转身，毫不犹豫地对着白榆的脸就是一拳。

白榆似乎早就料到，在方近挥拳过来的时候，他本可以躲开，但选择了站定未动。甚至打完，他也只是用舌头顶了顶被揍的地方，笑着看他。

在夜色下，方近眸色黑的纯粹。

“为什么带他过来！”方近咬牙道。

看到边浩给他发的消息的时候，方近一开始是错愕，以为这场掉马甲只是偶然，但看到是白榆带他来的后，恨不得立马揍人。

当然，他也的确那么做了。

他活动了下手指，关节处有些疼。

白榆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他默不作声就像是往火堆里撒入的一滴油，方近身体紧绷，拳头紧握成拳，指关节凸出明显的白色。他嘴唇紧抿着，不停地微微颤动，在极力遏制自己再一次挥拳的冲动。

“你的要求我都已经尽力满足了，你还想怎么样？”方近的呼吸急促且粗重。牵手、拥抱、只要是他提出来的要求他都已经满足了，可为什么还要步步紧逼？

刚表演完，身上燥热，加之又收到边浩的信息，情急之下，他没有穿外套，只有五度的夜晚，白色单薄衬衫下的身体并没有感觉到冷。

与穿戴整齐严实、且冷静的白榆相比，他就像是大冬天里的一个小丑。

白榆的眼神很冷，他静静地看着方近的崩溃，犹如在看一场话剧，话剧与自己毫无关系。

奶奶差点儿就看见的照片，现在又是当着学生的面拆穿他，就算是哪天白榆在学校里公开他的照片，他都不意外了。

方近苦笑一声，他有时候真的看不懂白榆，喜怒无常就算了，还时不时像现在一样什么都不说，让他自己去猜。

可笑的是，他一次又一次竟然配合他。

方近看着他，手伸到领口，冻得通红的手指颤抖着一颗一颗解开衬衫的纽扣，白榆想要的也许是这个。

随着他动作，衬衫领口下的锁骨大片漏出来，不一会儿就冻红了。白榆握住他的手腕制止，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我要的不是这个”

“那你想要什么？”方近反问，眼角的泪自动顺着脸颊流下，盯着那泪水，白榆只道：

“你在害怕，方近”

方近苦笑：“如果你没有出现，我不会害怕”

白榆松开握着他的手腕，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两秒：

“你害怕的不是边浩发现你的身份，也不是学校里那些学生、同事知道你在玩乐队”白榆顿了下，“你害怕的是吃空了的安眠药瓶、教材上反反复复写下又划掉的‘方浩’，你是在害怕你自己”

“...你、进过、我房间？”

“方近，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你跟古子琳其实是同一类人，你在替她分析原因、找解决措施的时候，难道不觉的心虚吗？你的那些所谓可以矫正的建议你都试过吗？明明自己都病入膏肓了，还妄求解救他人。”

白榆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凑近：

“比起你，死去的方浩更适合当老师”

方近愤怒的身体微微颤抖，朝着那张脸再次挥过去，但这次却没能成功，白榆抓住，将人拉近。

“偷来的东西始终不是你的，既然做不到心安理得，那就别想着化为己有。你现在这幅样子，真的很可怜，就像你的乐队，Mouse，一只永远生活在阴暗狭缝里的老鼠。”

“闭....嘴”方近挣扎着，远处突然响起整齐划一的倒数声，白榆笑着压下他的手，望向天空。随着倒数声‘1’的响起，一道道带着‘嘭声的美丽弧线冲上天际，在夜幕里绽出一片火树银花，整个夜空亮如白昼。

浪漫鬼的狂欢达到了顶峰。

方近也被这绚丽的光景吸引，忘记了挣扎，仰头，浪漫落进他的眼里。白榆不禁动容，凝望着他，眸间的情绪翻腾却始终化成了一句话：

“新年快乐，男朋友”

烟花结束，片刻的战火停息也结束，方近抽出手，心里的火气像是被烟花平息了许多，刚刚想要骂人的话此时竟然一个都想不起来了。

他知道这场争执已经进行不下去了，就算没有这场烟花，他在白榆面前就没赢过。

软妹打来电话，方近接通往回走。

晚上，赶走边浩后，方近收拾完行李上床睡觉，他本以为经过这一天会很困，但他想错了。在床上睁眼躺了两个小时后，他从行李箱里找到安眠药，刚打开，想起白榆说的话。

方近重重倒回床上，手心里那颗药此时滚烫，像是在提醒他那些吃完药后被梦魇控制的夜晚。一夜无梦的夜晚屈指可数，安眠药带给他除了入睡还有醒来后沉重的心悸。

因为手心里的温度，药片粘着皮肤上，黏糊糊的，方近将手心向下张开，让药片掉在地上。

今晚试试数羊吧！

——

元旦节一过，接下来便是期末考试。

整个三中一下子进入紧张气氛，方近将月考的卷子讲完，趁着余下的时间，阐明了期末考试的重要性。这次期末考试三中要跟着全省的学校一起进行联考，到时候学校之间会根据平均分进行排名，不仅是学生们对自己这个学期的交代，同时也关乎学校荣誉问题。

“知道了，方草。每个老师都说一遍，耳朵茧子都要出来了”

维护学校荣誉压力自然落到他们这些老师身上，每个学科部门都被校领导下了死命令。三中不算顶尖，但也不算太差，中规中矩。尽管上面再怎么强调，老师们心里都有数，毕竟学生底子在这儿。

“不准打断方草说话，小心我击毙你”边浩站出来喊道。自从知道方近是Mouse乐队后，彻底成了他的小跟班，甚至连张昊的数学课代表的身份都被抢了去。

理由倒是美名其曰：“你是我们文科数学顶尖者，好好准备在联考中一举夺名，这种小事我来就行”

当初称为课代表本来就不是自愿的，眼下又是联考，张昊巴不得，便将课代表的职位让给了边浩。这也让边浩以此为理由频繁进入办公室在偶像面前刷脸。

“方草，你真帅”边浩近乎痴迷。

方近将八班的作业推给他：“拿给八班”

“得嘞！”边浩抱着作业冲出去，没过一会儿又进来了。方近蹙眉，放下笔按了按太阳穴，边浩急忙殷切上前：“我来帮你按，方草！”

方近躲开：“有事直说”

“我想当你的徒弟”边浩坦言，暗戳戳地小心思已经持续很久了。

方近挑眉，明了，故意想了下：“当我徒弟和进Mouse你选哪个？”

“当然是进Mouse啊！”犹豫一秒都是对音乐的不尊重。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肯定不会有那么简单。果不其然，就听见方近说：“听说你的目标是本省的音乐学院？”

边浩点头，这件事本就不是秘密。

“考上中央音乐学院，我就让你进Mouse”方近说。

中央音乐学院！！！！！那不得往死里学啊！！！

边浩头摇的像是拨浪鼓，太难了。

早知道他会是这个态度，方近从抽屉里将上次对他成绩的分析拿出来，摆在他面前，直言：“你很聪明，目前全校能做到精准控分的只有你一个。就算是我，也很难做到”

看到上面的各种颜色的分析，边浩脸一红，也不装了：“全校能看出来的也只有方草了”

食指在桌面上点了点，方近打量边浩，觉得有机会，从抽屉里拿出另一张分析表：

“这是我根据你任课老师那里得来的意见制定的控分表，也就比你现在的总成绩高了十几分，你要是这次期末考试达到了或者超过了，我偷偷带你去我们表演的酒吧”

边浩眼睛一亮。

“说不定，还让你上场！”

“真的？！”边浩控制不住的激动，嘴角高高扬起。

“如果我失言了，你可以把我的马甲爆出去”

可以和Mouse一起表演！！！边浩脑子里炸满了烟花，拿着表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恰逢张昊拿着卷子进来问题，两人碰面，边浩拦住张昊：“昊哥，课代表还是你当啊！”

说完，留下一头雾水的张昊。

“没事儿，你好好准备期末考试，我暂时不需要课代表”方近接道。

张昊迟疑了点头，将卷子放到方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