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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见异思迁的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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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拐进张晓柏家的街道,很快就到小区,宋悠悠懒得再跟他争辩,闭上眼睛假寐。

张晓柏倒是说得上头,手肘戳了戳宋悠悠,笑道,“我得赶紧把这消息跟我妈说一声。她昨天还问我跟你能成不,我都要尴尬死了。”

“尴尬什么?”宋悠悠讽笑。

“不是。你理解有误,不是嫌弃你,是我有自知之明,你高中情窦初开的时候都不喜欢我,现在我年纪大了又离婚带着孩子,你更不可能喜欢我……”

“你的意思是,我要是喜欢你,你就也喜欢我?你可真恶心。”

“你怎么骂人啊?我没说喜欢你,你那会儿就没断过男朋友,后来又追陈承去了,我喜欢你,我自虐啊。”

“闭嘴,下次我再跟喝了酒的你说话,我就是狗。到了,赶紧滚。”

在宋悠悠的叱骂声中,张晓柏跌跌撞撞下了车,刚要关车门,陈承转身对他淡淡一笑。惊不惊喜?

张晓柏尴尬到想遁地,原来不是网约车司机啊!扯着嘴角笑了笑,挤出一句“谢谢”,勉强打了个招呼,瞪了宋悠悠一眼,挥挥手踉踉跄跄往小区走。

车里剩下陈承和宋悠悠,两个人都不说话,宋悠悠闭着眼睛胡思乱想。

陈承忽然清了清嗓子,问她,“你不想结婚吗?”

宋悠悠觉得自己心里被什么沉重坚硬的东西堵住了,有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他凭什么问这问题?缓过气来,硬邦邦来了一句,“跟谁结?”

陈承悄悄呼出一口气,他刚刚一直把心提在嗓子眼,生怕她发火,还好,只是不大高兴。

“不管跟谁结,我是说结婚这件事本身,我以前跟你提过两次,你反应都不怎么好。”

陈承在开口的时候就知道不该这么问,可他管不了自己,今天晚上听了张晓柏一堆丧气话,他急于求证宋悠悠会不会被影响,虽然他们之间八字没一撇,还远远谈不上结婚。

宋悠悠果真回想起来,她自然记得,一次是玩笑式说他们之间的关系需要法律来保护,一次是分手一年,他发疯让她去偷户口本。第一次,她搪塞过去了;第二次,她直接把他骂回去了。

那次吵得可真惨烈啊,她有好长时间都不敢想,他倒是不以为意就这么说出口了。

也是,时间都能把两个国家间惨不忍睹的战争,涂抹成裹着硝烟的壮丽史诗,他们那点年轻男女的争吵又算什么?只是想起来,仍旧觉得心酸得厉害。

细细想来,他其实真的很好,简单直率,没感觉的时候直说不喜欢,喜欢的时候就直白表达,畅想并勾画和她一起的未来。

她呢,尽管也真诚,甚至十足热情,可终究和他不一样,她从头到尾都是带着理智的,令人扫兴的理智——他们总有一天要分手,原因更可能出在她身上。

她知道,他们互相喜欢,甚至称得上爱。偶尔也会想,其实年轻人的感情更多是荷尔蒙的纠缠,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情深意重。

分手的时候,她试图说服自己,那样的感情,人一辈子可以有好多次,不值得为之痛苦。可总也不成功,念头一起,她心里那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埋下的种子,就会拼了命生根发芽,长成藤蔓,一点点缠绕住她整颗心,令她呼吸也随之发紧。

一次又一次自我说服,都有头无尾地结束。

许多次,她放任自己漫无边际去想,想一头陷落下去,扑进他怀里,跟他昏天黑地纠缠后漫天漫地瞎聊,吃他做的难吃的食物,牵着他的手一起压马路,点评经过的树木和建筑,哪怕什么也不做,只是偎在一起打盹……

她喜欢跟他在一起的一切,可即便最亲密的时候,她也时常觉得,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又会被另一个人吸引,然后,抛下他,带着愧疚,却仍旧要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理直气壮去追逐下一段感情。

被这样的情绪纠缠着,她在和他恋爱的过程中,一直有种在暗夜的高空中走钢索的感觉,提心吊胆着,一边沉溺,一边等待着她对他的感情黯淡下去。

然后,此消彼长,转移到另一个人或者很多人身上。

最喜欢的时候,不是没想过,以婚姻的名义给他们的爱情一个结果,哪怕最终束之高阁,无人问津,也好过青烟一缕就那么消散掉。

可很快又清醒,这样对他不公平,她也未必真能被束缚在婚姻的牢笼里。

她觉得自己不大正常,精神总是处在颠沛流离的惊慌中。

这种惊慌,他给的爱不能解救,他想要的婚姻更加不能遮蔽。怎么都不行!怎么都不对!她折磨自己,也折磨别人。

她确认自己做不了周艳容,将自我挤压成小小的圆球,跳进婚姻的愁城里,绕着名叫宋青云的圆圈旋转,美其名曰:你爸爸是个有本事的人,我照顾他很幸福。

她试过做宋青云,四处留情,招惹过两个对她有意的男生,起初,像是入不了戏的演员,非但不能游刃有余,连基本的配合演出都做不好。后来,情况慢慢变了,她共情了宋青云,在还喜欢着一个人的时候,同时喜欢上了另一个人。

第一个男生叫孙迪,他们在火锅店遇到,那天是周五,她放学回家发现家里又来了好些客人,放下书包跟周艳容说她出去吃晚饭,游魂一样晃荡着,进了一家火锅店。

孙迪当时跟几个朋友刚坐下,看到她一个人走进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她才发现是个火锅店,周围热热闹闹都是三五成群的人,她摇头失笑,转身要走,孙迪主动问她要不要跟他们一起,饭钱AA。

他朋友里有两个女生也主动邀她一起吃,她没多想,就应了。

吃完火锅,他主动提出送她回家,她应了,后来又一起自习,一起逛街,一起沿着渝县那条旧铁轨散过步。

她觉得,他不说话也不看她,只是安静陪着她的时候,她最喜欢他。

可惜,他不是由着她安排的布偶娃娃,他会尝试靠近她,让她听到他紧张的呼吸,看到他鲁莽又直白的眼神,每到那时,她只想低头盯着脚尖。

他以为她羞涩,越发热情地表达,她终于试着跟他牵手,感觉到他手心的潮湿,心里像被毛绒绒的小爪子挠了一下,那个片刻,她觉得自己是真的喜欢他。

没多久,他在绿草如茵的铁轨旁伸手抱了她,她感受到另一颗年轻心脏的跳动,觉得陌生又新奇。后来,他提出想和她接吻,她怔愣间,他往上贴,她下意识躲开了,发现她并不热衷这样的游戏。他因此生气,很久没找她,在学校里偶遇也不跟她打招呼,她以为就那样了,算是默认结束了。

很快遇到了第二个男生,叫常远,他文静克制,跟她在渝县的图书馆相遇,他坐在她对面看了好几个小时的书,偷看了她许多次。

一周后,她抬头对她笑了,他主动跟她搭讪,送她饮料,约她吃饭,被同班几个同学看到,很快传出了风言风语,说他们嘻嘻哈哈在街上买冰淇淋,说他们在图书馆门口谈笑风生……

孙迪来得很快,约她到操场,委屈又气愤地质问她为什么没跟他分手就找了别人?在她心里,他到底算什么?

她尝试着安抚他,他却坚持要个说法,她为了快点结束那样演猴戏般的难堪画面,敷衍着跟他道了歉,说确实是她没处理好,请他原谅。他终于气呼呼地走了,还撂下了一句很中二的劝告,“你好自为之。”

宋悠悠哭笑不得,她还没真正脚踩几条船,就先体会到了男生争风吃醋的烦恼。

离开操场时,她像是被人劈头打了一闷棍,一路都晕晕乎乎的,她幻想中的恋爱似乎并不怎么好玩,尤其人数多过两个人时,宋青云到底为什么乐此不疲,穿花蝴蝶一般穿梭在不同的女人中间?

跟孙迪分手,顺理成章和常远在一起,宋悠悠调动起自己的恋爱激情,打算好好谈一场一对一的纯真恋爱,在常远给他送了缠绵的情书后,也动用了不多的脑细胞回复了一封,没想到,换来了常远的抱怨,说她用词敷衍不够真情流露,希望她能再写一封。

说这话时,常远并没有盛气凌人,相反表情焦灼而紧张,一副立刻能掏出自己的心让她看看有多沉多真的架势,她被他打动,答应了,苦思冥想当真重新写了。

“希望能和你一起牵手,走过长长的街道和窄窄的小巷……”

“想到下课后和你约了去书店,这一天普普通通的日子终于有了个闪闪发光的结尾……”

“你像清晨山野间的小鹿,透过薄雾向我走来,我立时心花怒放……”

这些矫情的句子被常远背了下来,时不时念一两句,只为看到她羞窘的侧脸和泛红的耳尖,说她害羞才能证明她是真的喜欢他。

她搞不懂他心里那些莫名其妙的计较,又觉得他除了时不时过一过嘴瘾,其他方面都没有什么问题,并没有因为确定了恋爱关系就对她提出要亲近她的要求,也就随他去了。

他们大多数时候只是牵牵手,在她冷的时候他会揽着她肩膀,唯一一次拥抱还是她主动,因为他冒雨送她回家,一把伞一大半撑在她身上。

他们一起吃过好多次饭,他温柔安静,话不怎么多,总是很贴心地照顾她,口袋里装着纸巾,一次性筷子要用热茶烫,在她落座前检查椅子上有没有水渍,离开前会看她是否落了东西。

她那时候觉得他很温暖,她也是真的很喜欢他,她没告诉过他,在她眼里,他像初生的太阳,有种温润得恰到好处的光和暖。

有一次,两个人在冬夜的粥铺里喝粥,常远看到墙上老板家小孩的涂鸦小鹿,又笑嘻嘻念起那句,“你像清晨山野间的小鹿,透过薄雾向我走来,我立时心花怒放……”

话音才落,宋悠悠听到背后有人“噗嗤”一笑,转过身,她对上一双还含着笑意的男生的眼睛,直勾勾看向她,并没有偷听人说话后被抓包的尴尬,见她面露不悦,他才有些讪讪地笑了笑,此地无银地拿起桌上的菜单解释,“我是看到这个菜名才笑的,这粥居然叫七宝粥,不都是八宝粥吗,你说逗不逗?”

“七宝粥就是腊八粥,全称叫七宝五味粥。你说的八宝粥,是腊八粥演变成的保健药膳。”

宋悠悠的语气不怎么和善,带着被人窥到隐私的气愤。可眼神却无论如何离不开他,她下意识觉得,对面的男生长得很符合她的审美,比虎头虎脑的孙迪多了些斯文俊秀,又比秀气的常远多了些英气勃然。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陈承,他听到她的情书内容发笑,她将他怼得哑口无言。

粥铺里的灯光是带着暖调的黄色,足以让她看清楚,他在她怼回去后,脸色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不是愤怒,是带了些不好意思的红晕。

她仍旧盯着他看,常远一直扯她袖子,她无动于衷,他终于表情纠结地抬起头,说,“好吧,我是笑你们了,对不起。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应该好好学习,不必急着谈恋爱。这是我个人的看法,听不听随你,我就是表达一下。”

她说不清楚那一刻的心情,他的话,她自然认同,她也不是非要谈恋爱不可。只是,他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一副说教的架势?

可奇怪的是,她居然不反感他的态度和语气,又盯着那张脸深深看了一眼,轻轻点了点头,才转回身去吃东西。全然没注意到,身边的常远悄悄打量了她很久。

28

那个冬夜之后,她脑海中偶尔会闪现那个人的脸。

没多久,她再次偶遇了他,在她常去的那家书店,她听到他问店员店里还有没有一本叫什么题型清单的物理教辅,店员查找之后说只剩最后一本。他立时喜笑颜开,说不枉他特意跑一趟城东。

她在一边暗笑,真是个好学生啊。

他买完书,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从书架上找了本语文知识点总结,在书架靠墙处坐了下来。

她当时刚读完一本青春小说,鬼使神差去书架上拿了本文综教辅,在他身后不远的位置坐下来,看看书,看看他,他的耳廓、他的后颈,甚至他头顶发旋的形状,她都看了个遍。

他很快感觉到身后探究的目光,转身一看,愣住了,他还记得她,是那个在粥铺里遇到的女生。

她被抓包,心里却不愿示弱,掐着手心直愣愣看过去,跟他打招呼,“我以前怎么没在这儿见过你?”

“我家在西城,不常来这儿。”他眼里原本的怔忪很快散去,换上了客气而礼貌的坦荡。

她点头,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陈承,承认的承。你呢?”

“宋悠悠,悠然的悠。”

彼此没了话,他指指她手里的文综教辅,说了一句,“文科生?”

她点头,莫名其妙接了一句,“我分手了。”

他怔了一瞬,忍着笑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她对着他弯唇一笑,觉得心里像有只鸟儿在扑啦啦扇动翅膀,鸟羽不时划过心尖,带起酥酥麻麻的陌生感。

“好好学习。”他说完,转身继续看书,临走时跟她说了再见。

第二天去学校,第一节课结束,她立刻找了常远,在楼道里跟他说要结束恋爱关系。

常远不愿意,问她他哪里做得不好,他可以改。

她很想义正辞严说,“我要好好学习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重复着一句话,“对不起,不过我真的不想继续下去了。”

常远哭了,问她是不是喜欢上粥铺里遇到的那个男生了。

她对上他带着审视的目光,终究还是点了头:那一刻,心里有种令她难堪的畅快,她果真是宋青云的女儿——变心真的很容易。

她现在还会心存愧疚,是因为脸皮不够厚,也许有朝一日,她也会跟他一样,游刃有余。

事实证明,她却是不够老道,她有良心,会为自己的变心自省,最开始每天睡醒都会想起来,她对不起常远,她伤害了他,时间一天天过去,那样的自我谴责渐渐淡了,想起来的次数越来越少。

只有在遇到陈承的时候,自责感会重新冒出来,可她觉得,那是值得的。

她知道他的名字,很快打听到了他的班级,他是理科重点班的,她是文科重点班的,只不过他的成绩在班里排前五名,她却属于中下游那拨。

她无比感谢高一时李遇拉着她一起努力刷题,两人都擦线进了重点班。那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喜欢一个人时,是会有自卑感的。

她三不五时偶遇他一回,操场、水房、林荫道、报告厅、校门口、书店,绝口不提喜欢他,只是借机跟他说几句话,买到好吃的零食时分享给他,推荐他她最近读的书,在节日时送他认真写了祝福语的卡片……

他自然不傻,看出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又不忍心说重话,经常皱着眉头接受,再千叮万嘱下次不要再这样了,可她屡教不改,他最后索性严词拒绝,让她把时间和心思多放在学习上。

她失落过一段时间,有心放弃,结果又在书店遇到他,她蹬蹬蹬跑过去,瞪着眼睛抢先自辩,“是我先来的。”

他笑不可抑,举手做投降状,买了书就要走,转身要跟她道别,看到几缕阳光透过书店的折叠帘照进来,落在她脖颈和一侧肩头,她昂着脖子,马尾束得高高的,一脸不服气,散落肩头的发丝随着她的气息波动颤颤地闪着光,像鸟儿生气时炸起来的绒羽。

他鬼使神差,抓了一把她的马尾,转身便要跑,她气急,追出去要打他,问他什么意思,到底想怎样?

他吱吱呜呜起来,被她逼到墙根,只好红着脸招认说他就是好奇,觉得她那把高马尾很漂亮,尤其梗着脖子甩出一道弧线的时候,特别气派,就想摸一下感受一把手感。

她随了周艳容,发质丝滑,又黑又亮,披散下来时还被李遇说像匹黑缎子,亮闪闪的,她为了方便几乎都是用黑色发绳高高束起来,张晓柏有一次盯着她的马尾笑说很方便扯根绳子头悬梁,她骂他不懂欣赏。

与其说抓,不如说摸,他的手在她发间停留的时间很短暂,动作也很轻柔,像蜻蜓点水一般一触而过,发丝从他指缝间穿过,重新落回肩头。

她呆愣愣想着那幅画面,心里似也被一只手温柔拂过,抿着唇笑眼弯弯看向陈承,一脸他被她窥破心思的自得。

陈承被她看得手足无措,急慌慌解释,“是因为你的头发很闪很亮,你明白吗?就像人看到圆滚滚的东西会想上脚踹一样,我刚刚那……也是下意识的反应,你别多想。”

她拉下脸,问他,“哦,你的意思是,这头发要是长在别人头上,你也会摸?”

“我又不是流氓。”他着急否认。

“那你摸我头发,就不是流氓了?”宋悠悠丝毫不退让。

陈承哑口无言,宋悠悠乘胜追击,“为什么不承认?我不会影响你学习的。”

他再无退路,喉头滚了滚,神色认真道,“我觉得我们这个年纪根本不懂感情,你并不是真的喜欢我,我也不想做你的短期男友。不如等我们上了大学,再看看你对我还有没有感觉。如果那个时候你还没变,我们再……再说吧。”

他说完,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盯着她的脸,看她的反应,自以为算是妥善地解决了这个问题,也的确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她那个时候自己心里有鬼,一心觉得她是在讽刺她的善变,她是连她自己都讨厌的宋青云那样的人。

她接受不了他那些话,深深看了他一眼,红着眼睛跑开了,再也没主动找过他。

有一次,又在街上一家面馆遇到,天已经黑了,她刚点了一份汤面和一份小菜,他就走了进来,看到她,说了一声“好巧”,她应付地点了点头,他在她对面坐下,跟她点了一样的吃食。

两个人都没问对方怎么这么晚一个人在外面吃饭,只是各自咀嚼着,一言不发。

陈承先吃完,起身给她一起把账结了,又坐回原位等她吃完。

出了面馆,她从钱包里拿出零钱,递给他,“刚刚的饭钱。”

陈承摇摇头,“我吃了你那么多零食,请你一碗面而已,也不行?”

宋悠悠闻言,把钱收回去,神情恹恹的,摆摆手说了声,“再见”,转身就走。

陈承却在背后跟了上来,对着她浅浅一笑,“天晚了,不安全,我送你回去。”

“哦。”她原本想拒绝的,可低头看到两个人并排站着,路灯把一对身影拉得颀长,一开口便答应了。

十来分钟的路程,他不时找话题跟她聊天,说天要热了,让她晚上出门记得喷驱蚊水,说他们班的人已经放飞自我,这两天都没怎么学习在策划毕业晚会了,说发现她常去的那家书店的文史哲类书籍特别多,老板大概是个像她一样的文科生……

她简单应几句,不热络,也算不上冷淡,到小区门口时,她摆摆手跟他道别,看着他的背影走了好远,才闷闷回了小区。

她其实并不怪他那样揣测她,认为她是个不会长情的人,因为她自己也那么看自己。

她觉得她跟周艳容太不一样,很多方面更像宋青云,多情这一点大概也随了他。

后来,终于上了大学,大一的一整年,她投入进新的校园生活里,已经很少想起他,心里越发肯定,她大概真的有见异思迁的基因,搞不好明天一觉睡醒就会再次看中一个新的男生。

大一结束时,她和他在平城偶遇,他一反高中时的态度,开始主动追她。

大概是很久之前就不再抱希望,她起初是很平静的,渐渐却发现,她的心像经历了一场冰冻般的等待,之前的很长时间,希望被冻住了,焦躁也被冻住了,人就只剩下平静,一旦冰消雪融,她又完全抗拒不了他的靠近了。

拖拖拉拉了一年,他坦坦荡荡地追,她却矜持起来,想把前奏的时日延长再延长,她想测试自己,会不会真的很快变心。

大三开学,他约她去看灯会,烟火腾空,流光溢彩,辉映着地上的璀璨花灯。

火树银花下,人流如织,他们一路穿越摆摊叫卖、舞龙灯、和民俗表演的热闹盛况,应接不暇中,他小心翼翼牵起她的衣袖,将她护在身前,生怕有人撞到她。

她低头笑,轻轻把手放在他的掌心,任他握住,漫天星火下,她觉得自己胸腔里的心脏跳得极快,手心也热了起来,他的惊喜在眼底跳跃,顺势把她的手捂在他胸口,然后,看着她傻笑。

她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这个时候,你该抱抱我呀。

他却只是笑,牵着她大摇大摆走出灯会,绕着护城河信步闲走,问她,“确定了哦?不许反悔。”

她转过身面对他,嬉笑着低低“嗯”了一声,就跑开了。

那天走了好长好长的路,他们只是牵着手,一会儿互相看着笑,一会儿东拉西扯说些有的没的,不得不回学校时,她面对着他,身体前倾往他怀里蹭了一下,下巴擦过他耳尖,很快又站定了等车。

她挥手跟他道别,他看着她跑开,才反悔追上去,在公交车关门前抱了她一下。

回到宿舍,她回味起那个仓促的拥抱,心想,他怎么那么古板。

没几天,他约她一起吃晚饭,吃饱喝足,他们又绕着护城河散步,她等着他吻她,他却一直没动静,最后,是她主动吻了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心的想法依旧盘踞心底,不时浮出来,她带着那样的理智跟他恋爱、同居,和那个年纪的情侣们一样。

可她知道,她跟别人不大一样。

因为那样的忧心,她只想过一日是一日,不给他长久的承诺,也不应承他提出的结婚想法。讽刺的是,她还没来得及变心,他们就结束了。

后来,她用好几年的时间,总算勉强得出了答案。

她以为自己最擅长遗忘和重新开始,像电脑重装系统一键恢复,然而,一天又一天过去,她发现她只是一次次关机再重启而已,很多事情依然死死印在记忆中,许久不曾褪色。

她也终于明白,她和宋青云不一样,她的心太真太沉,给出去收回来都是一桩大事。

而此前那两段所谓的恋爱,不过是少年男女间的陪伴和吸引,她和他们都吃过很多次饭,却只主动亲过那个叫陈承的人,会在第一眼看到时就想跟他说话,想同他亲近,想让他高兴,想跟他什么也不做只是并排走在一起……

在他离开的几年里,她甚至想过,她本应跟他年深日久地生活在一起的,无论是以情侣还是夫妻的名义。

婚姻于她,是一个同相爱的人合法地一起的理由。

她不像周艳容一样珍视和迷信婚姻,可也不再对婚姻排斥和心存恐惧。

从回忆中回神,宋悠悠又将目光投向前方座椅的头枕处,她看不清楚他的神情,却也不愿意看别处。

十年前他要她不要谈恋爱,该好好学习,现在又关心她是不是不想结婚,莫非在担心她会不婚?她忽然很想笑,也真的笑出了声,问他,“你问这个做什么?我结不结婚跟你又没关系。”

“关心你啊,不能问吗?”

“能,我没那么想结婚,也没那么排斥。以后看缘分吧。遇到想长久相处的人,结就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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