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昏暗,这里没有想象中的喧闹。
于声不记得杨烁是如何说服他的,只是网约车司机准时到达,接上两人从BHG到了原音酒吧。
他们甚至都没时间换身衣服,衣领处还沾了点清洗不彻底的假血污渍,旁人看上去以为那是统一的泼墨设计。
于声在踏进陌生领域前,没来由得眼神飘向杨烁,走在后面。
他问出心里的疑虑:“这里……会有吸*的混混吗?”
他出生于小县城,印象里电视上的普法节目都会以夜店赌场做背景,他自然也认为出现在这种场合里的人,都或多或少有些叛逆。
从他们面前经过的几人自成一团,打扮潮流,唇上打着颗闪钉,发色也各式各样。
而于声保持着多年未变的黑发,好打理也好降低理发费用,毕竟在北京的生活费比他在家时要高出几倍。
杨烁似乎家境不错,不然也不能用到的电子产品都及时更新换代,都是市面上的最新款。
可他刚才在密室店里,为何要向兼职的店员咨询兼职一事?
以前和梁维还没分手的时候,前男友的那个女闺蜜总会冒出些令他诧异的言论。
比如有次,他们讨论起一个现象:
当一个陌生人突然和你谈论起与他目前状况无关紧要的问题时,多半是对你来了兴趣,想有些进一步得发展。
梁维也验证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越过那么多参加晚会的观众,挑中他这么一位安静且一直低头的男生,聊得都是于声不甚了解的问题。
那样心血来潮的搭讪,带来的后果就是,让于声稀里糊涂的就开始了一段恋爱——和一个并不了解他、而他也偶尔感到陌生的人。
但那也是初恋。
于声曾经对梁维的喜欢感到惶恐,但也会庆幸,幸好还有人和他一样。
喜欢男人,本就是怪胎,不是吗。
何况对于他这么个本就性格不讨喜又自闭的人来说,能有人主动走向他,也许就不再时常感到寂寞。
回忆也就停止这里,并不愉快的分手桥段,于声也没再继续追忆。
“于师兄,我可以叫你声哥吗?”
于声怔了下,眸光晃动着。
“可……可以啊。”
于声上学不算晚,在以前那帮同学里面,他的年纪一直算是比较小的。
又没有几个知心好友,会称呼他为“声哥”的人更少之又少。
他犹豫,是因为不熟悉。
还有,忽而想到他比杨烁高出五届的事实。
“杨烁,你多大啊?”
于声从没问过杨烁的年龄,而这人每次填写信息都压着时间点,他无意间打开实验室成员信息名录时,杨烁的信息栏还是空的。
之后他也没再管过,毕竟对方年龄如何,其实与他没有太大关系。
杨烁挠挠下巴,思索道:“啊……过了今晚,我就22岁了。”
他22岁,绮丽动人的青春年纪。
而自己已经27岁,这么一说,杨烁确实应该叫他大哥哥。
“等下……今天?今天是你生日吗?”
杨烁灿笑说:“是的~”
于声惊诧:“那你怎么不说啊!”
怪不得今天邀请自己与他来看live,果然是特殊的日子。
一时间,两手空空的于声在晚风中凌乱,他什么都没准备,还要被寿星请,这实在说不过去。
“那你,你没邀请你其他朋友、室友?”
杨烁眉头蹙了蹙:“声哥,你还是不想和我单独出来玩儿?”
“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有很多朋友。”
杨烁点头:“确实有很多,但声哥你不认识,在一起玩你会不自在。”
他真的在处处为我考虑,是出于对病人的照顾吗……
于声愈发觉得被世人完全地保护起来,而不是像曾和景深那样相处的方式,都是病人,所以也自然不把对方看得脆弱。
于声闷声道:“你……你不用这么照顾我,我有按时吃药,不会突然犯病。”
“声哥,你听不出来我的意思?”
眼看着live入场检票时间已到,杨烁拉起还在犹豫那人的手。
“我22岁的生日,特别需要你陪伴。”
杨烁怕那人听不懂,又补充句:“最需要你。”
于声视线延伸向被紧扣住的手,还未开口,就被拖向入口处。
检票员问:“是两人一起入场吗?”
杨烁转头认真问了下他:“愿意进去吗,要是你不喜欢,我们就换个地方。”
于声嘴唇动了动,还在思考措辞。
“声哥,把你的心里话告诉我,这里又没有其他人。”
“我……我很想去,但我只是怕有混混……还有太多人的视线盯着,不自在。”
患病以来,于声身处于人多的场合里,感官就会敏感和脆弱许多。
人声与噪音,视线与议论,都会带给他痛苦与压力。
可他内心渴望能像正常人一样融入人群,拥抱喜欢的音乐,学会自然展露友善与笑容。
他只是还没学会。
杨烁在他耳边轻言句:“那你就只看着我一个人,那样就不会紧张了。”
入场券兑换后,工作人员发给他俩一人一个发光手环,虽然是一次性的,但做工精良,印有酒吧的logo。
杨烁的手指由刚开始的拉拽,渐渐深入指缝,相扣上。
“声哥,你今晚上吃药了吗?”
“还没呢……”于声脸颊泛红,声音越来越小。
杨烁笑笑:“那是不是可以喝点酒了?”
“……嗯,可以。”
被拖向五光十色之前,于声忽然吐出句话,他以为会被人声吞没。
“生日快乐啊,杨烁。”
杨烁眸光很亮,冲他勾唇浅笑,在绚丽的灯光与酒精气息渲染下,显得有点坏。
“那声哥,欠我个生日礼物,记得补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