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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人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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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这番回答,商常洛眸中光彩乍然一亮,刚要再说些什么,却见方远知已然带着一身风雪归来。到嘴边的话于是咽了下,换成一句客气礼貌至极的“辛苦方师叔了”。

方远知一手提着三只雪兔,另一手抓了些草根树皮走进洞来,目光意味深长在坐得极近,仿佛姐弟般亲密的两人脸上划过:“举手之劳罢了,你们俩谈得不错?”

这话的味忒怪。

季含光心里纳闷,正要解释,商常洛却抢先答道:“我乍然苏醒,对一切都还不清楚,能有师姐为我解惑,实在感激不尽。”

方远知点点头,神情瞧不出欢喜还是不欢喜,转身取来一炉雪化开煮沸,季含光自觉上前帮着将兔子料理干净,认出那些草木的用途,又不由一挑眉——

没想到这人还挺细心的。

眼前的草木没什么药性,却都能充作调料,尤其有几棵枯黄色小草,叶片与茎秆连接处生长着小小的透明晶块,看着正是书上所写的盐晶草,是雪原上牛羊的最爱,牧民有时也会拿其替代盐块使用。

是怕小师弟吃不惯白煮的肉汤,特意寻来的?

心中这么一猜,她将切好的兔肉加入水中,调味便交由方远知来。两个人各司其职,配合默契,商常洛纵然想上前帮忙也无从插手,只能作罢。

不多时,一锅肉汤便煮好了,餐具实在无从解决,商常洛只好用一柄匕首勉强替代,如此缺东少西,难为他也能吃得斯斯文文,看不出落魄来。

季含光与方远知无需进食,便就着现状开始聊天。

“不知师叔他们如何了?”

“我这有他们的本命玉牌,二位长老的分魂倒是无事,但另有九位师兄师姐的分魂已经溢散,恐怕……”

言下之意,二人都清楚,季含光究竟要听些什么,方远知自然也明白。

“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但带着师侄,又实在不方便赶路,眼下还有二十里,我们且先在此等候两天,谅那些贼人不敢大肆搜山。我已用传信符发了信号,长老们若见了,必会来此寻我们。”

季含光对此并无异议,当下一低头,恭顺道:“弟子听凭师尊安排。”

安排完这些,方远知又转头看向商常洛,语气中带着些许歉疚道:“此地物资匮乏,之后两天,还是要委屈师侄你用这些东西果腹了。”

商常洛忙起身拜谢:“大雪封山,能饱餐一顿已是幸运之至,弟子怎敢再妄求其他?师叔言重了。”

季含光大概知道他们两个真性情如何,现下看着这两人寒暄客套,顿觉无聊,于是起身往洞口走,打算瞧瞧外面的情况,然而当神识四下铺开,她的脚步也不由一顿。

剩下的两天,似乎安稳不了了。

方远知也在此时察觉了不对,神识一扫,便在十里外发现了一名结丹修士,正仔细探查雪山上下里外,且该巧不巧,所在地点正是之前那元婴修士陨落的位置。

虽说两人已经将所有痕迹抹去,可谁修仙界秘术众多,效果多偏门的都有,这修士出现在这里,难保不是发现了什么。

该走么?还是留下观望?

季含光用眼神询问方远知,他在洞口布置的障眼法只是普通结丹期水准,遇到精于此道的修士便等同于无物。但若要动用真本事,到青白二老前来接应时,恐怕不好应付盘问。

至于带商常洛走……这少年人心重得狠,又要在他面前敛藏修为,还得保着他不被刺客发现,实在是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半敛眼眸思索片刻,方远知无声给了答复,自储物袋中掏出一枚嫩粉色的晶莹宝珠,由法力托举着融入门口的禁制法阵中,原本几不可见的法阵登时蒙上一层梦幻绚烂的粉光,透过洞口看去,外面已然成了一片粉色天地。

认出那是可以大大加强迷幻类阵法效力的炫幻宝珠,季含光心下稍安,这下就算元婴修士前来,也未必能识破,只不过此珠珍惜非常,瞧着方远知脸上隐约的肉痛神情,便可知一二了。

谁叫你摊到这桩麻烦事了呢,她回给方远知一个同情的眼神,转身坐回商常洛身边:“左右也是闲着,师弟不如给我与师尊讲讲你在俗世时的事,解解闷?”

商常洛笑了笑:“这点前尘往事若是能博师叔与师姐一乐,弟子自然乐意之至,只是凡间事无甚稀奇,还望师叔师姐莫要觉着无聊。”

方远知也跟着捧场:“如今你我三人被困在洞中,难道还有比这更无聊的事么?”

他们既如此热情,商常洛也不好再推脱,只是心里觉得这两人此番言语,简直好像两名长辈一唱一和,在哄家族里的小辈一般。

片刻后,山洞里回荡起少年人清冽的嗓音,是开始诉说十年前的一段往事。

商常洛来自中州的一个大国,父亲乃朝中重臣,割据一方,照理说这一生该是锦衣玉食,享尽人间富贵,然而皇帝暴虐无德,在其降生之时,国内便已隐患重重。

不过偌大的国家,总不至于一夕间分崩离析,虽然各地接连有反旗举起,皇帝到底还坐着皇位。在他父亲所管辖的那片土地上,战火从未燃起。直到他十五岁那年,皇帝被奸臣怂恿,终于要对商家动刀了。

至于动手的原因么……其实与他有关。

哪怕最软弱的皇帝也忍不了自己的重臣与地方豪强暗通款曲,更招兵买马,简直是将造反二字写在了脸上。

而这一切非商常洛父亲所指示,皆是他一人所为。

他看出王朝大厦将倾,也看出悬在自家头上那一柄利刃迟早要落下,于是早做准备。在父亲的训斥与抱怨前他冷静列明现状,不反只能引颈就戮,反,尚有一线生机。

于是商家最终起兵,一路势如破竹,直入国都,扶持了个小皇子作傀儡皇帝,挟天子以令诸侯。

之后的事,就是他带兵四处征战,收复国土。当最后一场大战完毕,他班师回朝,国内已经再无敢不俯首称臣之人。

天下靖平。

肉喂到嘴边,其父经由身边谋士苦劝,终于下定决心受禅称帝,却也就在受禅大典上,变故骤生——受禅高台之上,有仙人现身了。

满朝文武的注视中,须发皆白的老者乘云而至,将来意娓娓道来,一是贺喜,二说大公子颇有仙缘,愿将其带入山中修炼。

故事听到这里,季含光与方远知皆心中剧震。

关于修士不能插手俗世事务这条铁律,在元婴修士之间其实有些模糊的推测——修士干涉凡间的事越大,牵涉的人越多,果报也就越重。他们就算已然出世,也能听出来若无九仙山此举,商常洛必然是未来的皇帝,一个泱泱千万人的国家就此换了主人……这其中纠缠的因果,哪怕九仙山那位太上长老也担待不起。

铁律之所以称为铁律,便因为天道昭昭,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并非推个筑基修士去做这些事便可脱离因果,从下令到执行,牵涉其中的每名修士都无法逃脱果报,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九仙山此举究竟是为何?

商常洛不知他们心中计较,只像讲述路边听来的故事一般平缓叙述着:“父皇问我可愿随仙人入山?我辞以父子亲情,不肯离去。仙人又说为抚慰父皇父子分离之痛,愿赐下仙丹三枚,可益寿延年。父皇于是再问我,难道不想成仙?”

“我没理由推辞了,便只能随仙人离去。往九仙山的路上,仙人又问我可愿拜入九仙山门下,我说愿意,他说很好。”

“可我不愿又如何呢?”

“经过这一遭,我看清了父皇在怕我,怕我夺了他的皇位,皇弟皇妹也在怕我,怕拦了我的路,有朝一日遭我辣手无情。”

“年少时有相师说我此生注定亲缘淡薄,果真没错。”

“那年我刚满二十,仙人说这年龄修仙有些晚了,不过无妨,九仙山自有逆生之法,叫我无需担忧。”

“逆生之法果真神妙。”商常洛伸出手,微笑着给二人展示自己平滑的掌心:“这里本该有握剑攥缰绳的茧,有执剑不慎留下的疤,如今果真半点都不见了。”

方远知从第一眼见到商常洛时便隐隐觉着别扭,眼下终于明白这怪异感是从何而来——一条野心勃勃的魂,被生生塞进了清心寡欲的壳子里。他心里同时有了差不多的猜想:“逆生大法后,师侄你在寒潭潭底那十年里,神智可还清明?”

商常洛仍旧在笑:“自然,潭底寒冷彻骨,漆黑一片,连点微光也无,实在折磨,我可是不愿再回去了 。”

季含光与方远知刹那间便明白了是如何一回事——以他们的见识,绝不相信九仙山找不出叫商常洛暂且睡去的法子,如此让他硬生生挨上十年,无外乎便是觉得他野性未驯,要磨一磨他的心性,把个活人熬成枯骨,从此一心向道。

修士的傲慢。

高阶修士闭关动辄数十年,但这期间对时间的流逝并无感受,不过一梦罢了。商常洛一介凡人,却是实打实在潭底熬了十年,身不能动,目不能视,难怪刚醒来时话都说不利落。

但,这十年当真把这一身棱角磨平了么?

回想起两人之前那一番谈话,季含光并不相信。

或许……还恰恰相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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