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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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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坐的浮空船是提供给司法部外派员的专用船只,至于自己开过来的已经被奥修维德设定好程序返回侯爵府。翁晨坐在最前排靠窗的位置上,他瘫软在座椅里的样子像是随时都能昏睡过去,眼睛里的光却异常明亮。

奥修维德确认过飞船路线无误后就从驾驶舱回到客座席,坐到了翁晨对面。

专用的浮空船有6组座位,每组都可以容纳四只身高在230cm以下的人型个体。司法部的虫子们坐在最后面,尽管他们之间没有隔断,但开启声音模糊处理后,两组虫子的谈话声依旧不能被彼此听到。

雌虫坐定后,翁晨放下了抱在手臂里的双腿,把它们搭在奥修维德的膝上,声音放得很轻:“我们的时间不多而且鉴于对他的不熟悉,我只能通过你们过去针对他的研究、监控音频和我留在备忘录里的笔记做一些简单分析。”

“你可以直接告诉我结论,让我们节省些能够在事后补充的环节吧。”

“和他的对话会很危险,心理层面的,非常危险。”翁晨停顿了一下,他刚刚在回忆喧哗木的那颗果实,因为当初他所有崩溃的情绪都源自于看到果实的那一眼,但在消化这些莫名其妙的情感时却又变得无从下手,“所以我必须做事前警告。”

奥修维德看着翁晨,他没有立刻回答,尽管这个时候并不该出现迟疑的情绪。

“你明明可以阻止我去见他,为什么不这么做?”

“我做不到,我刚刚就在想这个问题。”翁晨叹了口气,“但我在生理上否定了我的否定:阻止你去见他这个行为会让我感到痛苦。”

奥修维德不再说话了,他注意到翁晨正在看窗外的风景,于是也跟着看过去,却只看到和他们来时差不多的街道景物:干燥的地表、枯黄的植被,尽可能少穿衣服出门的市民,和穿梭往来的车辆、浮空船以及快艇。

和他们离开这座城市以前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仅是气候,还有人口密度和治安。

偷窃、抢劫、猥亵□□等恶劣事件每天都会发生数起,更不要说像是交通事故一类的失误。0247的旧法已经不再适用于现在的第一城市群,帝国监狱更是人满为患。

这两天中发生的事让奥修维德差点忘了,现在的0247还有更多的糟心事在等着他和翁晨去处理。

“斯多尼是一只和我一样善于攻心的虫子,我们两个有很多相同的性格特点,但在另外一些事上似乎又是完全两个极端。”翁晨把话题重新拉回到他们最初讨论的问题上,“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结果也无法挽回,而造成这一局面的原因完全是我……他恨我是理所当然的。”

翁晨停顿了一下,他不明白,为什么就连说出这个结论对他来说也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他们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才会让斯多尼·麦恩在他的心里占据如此重要的席位,却又在最后生生选择了放弃他。

奥修维德察觉到了翁晨的异常,他抓住了膝盖上的脚腕,轻轻抚摸,“你还好吗?”

不好,很不好。翁晨能感觉到,他现在出现了想要呕吐的生理反应。

把这股恶心的感觉压制下去用了他太多的时间,浮空船几乎就要到达帝国监狱的大门了。

“如果我是他,我会用最后的这段时间来报复。”翁晨吐出一口气,接着他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瓶纯净水,把整瓶水一饮而尽,“所以,他会离间我们。用大量真假参杂的话来迷惑你,让你动摇。而且这次的见面,斯多尼没有提出终止监听的要求,也就是说,他允许我在外面偷听,即这是一场他表演给我们俩的秀。”

浮空船在落地,奥修维德被降落时的重力牵走了一顺的心神,同时翁晨收回了他的脚。

“不要相信,不,不要去思考他对你说过的话。”翁晨扶着身后的座椅站起来,他的手在发抖,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害怕。

奥修维德在翁晨身边扶住了雄虫,他转身看向身后跟上来的几只雌虫,知道他们正在偷听,于是只跟在翁晨身边默默走到室外。

从停船点到斯多尼所在的牢房之间还有一段10分钟左右的路程,期间会经过驻守区和生活区,跟上次来监狱时的情景不同,肉眼可见的变化就是生活区也有了狱警打扮的虫族士兵在轮岗守卫,在牢房外自由活动的一些囚犯们的手脚、肩颈上都被加戴了锁链或是生物定位仪。

他们走近斯多尼的监狱时,恺培作为专门看管这一囚犯的第一责任官先上前打了招呼。尽管他一直都在监狱里跟几个下级军官轮岗,但对奥修维德的情况却也清楚,两人握手时,奥修维德能明显感觉到从对方手掌中传来的力道,于是他默契地用力回握了一下恺培的手。

“监狱怎么开始戒严了?”奥修维德低声问他的副官,“那些戴刑具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恺培同样压低了声音:“0247接受移民后有不少潜逃犯想要钻空子进城躲灾,也有些行为不良的劣等民递交了申请,以为能当条漏网之鱼。

“他们被殿下统一安排去了地下城区,很快就被那里的居民给筛出来了,活下来的全都进了监狱。因为新人太多,又都是不服管的,所以经常出现冲突……3周前首领周会结束后,翁晨让监狱方面暂时给他们戴刑具,他之后会准备重修刑法典。”

奥修维德对此一无所知,他回头看自己的雄主,用眼神询问翁晨,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哪怕是在直播结束以后。

“我们可以晚些讨论这个。”翁晨挖了挖耳朵,“你想知道的事,我都会告诉你。”

雌虫却不肯罢休,回头继续问恺培:“你刚刚说的‘活下来的’,是什么意思?”

恺培的表情有些古怪,他或许是不想让翁晨看到自己此时的表情,本能地侧身背对着雄虫,接着脸上的欲言又止变成了一种不认可的抵触模样:“地下城区,和咱们一开始入住时的风格似乎不太一样了。应该说是,气温升高后那里的居民就更活跃了,没有冬天时的萎靡不振。”

完全没有征兆,但奥修维德立刻就想到了翁鸣锦在家时提到的拳赛。他越过恺培去看翁晨,后者只是耸肩,示意他自己只是还没来得及跟他讲这些。

“这不怪殿下。”恺培突然说,“我起初也会觉得,呃,很荒谬,但深思熟虑后才意识到,那样才是合理的——等您去地下城区看过就知道了。”

“你去过?”

“旱热季来临前一个月咱们这些刚来0247的新居民都要接受统一培训,当时因为您的特殊情况,所以没能参加,像我这样留在城市区的虫子,需要每周抽出40个小时的时间上培训课或者到各个区域参观。”恺培终于回头去看翁晨,“殿下,将军的培训……”

翁晨点头示意,“放心吧,我不会让他出事。”他又向牢房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奥斯,你该进去了。”

两只雌虫直到这时才松开刚刚握在一起的手,奥修维德推门前最后看了翁晨一眼,后者走上前,仰头轻声对雌虫说:“我就在门外。”

牢房的铁门被打开,又关上,雌虫进入后最先做的不是打量房间,而是回身拉开了铁门上的监视窗。翁晨找到的位置很巧妙,他确实就站在门外,也能看清里面的情景,但被困在里面的斯多尼·麦恩几乎都很难看见他。

房间里的情景几乎和上次他们见面时的布置一样,斯多尼把原本放在墙角的写字桌搬到了房间中央,他坐在桌子对面,双手抱在一起撑在桌子上,正在歪头打量他的客人。

雄虫脑袋上戴有一个形状类似半包裹头盔的硬壳仪器,看起来丑陋而笨重,这个东西却是帝国皇家堡研制出来专门针对雄虫精神力的屏蔽仪器。佩戴该设备的雄虫,精神力会被完全屏蔽在偷窥内部,无法用其对外进行任何的精神感知,可其他雄虫却能感应到这只雄虫的精神力,甚至支配他的身体。

斯多尼脑袋上戴着的东西不只是这一个头盔,还有一张遮住了他整张脸的纯黑色面具,且其一直延伸到颈部,几乎不可能被拿下。他的整个头部,就只有眼睛和鼻孔的位置被开了3个孔。

尽管已经了解过斯多尼的容貌,尽管雄虫现在只是露出了一双眼睛,尽管这不是奥修维德与他的第一次见面,但在雌虫注视那双宝石一般明亮的蓝色眼眸时,奥修维德还是会在第一时间回想起斯多尼的绝美容颜——

接着,他会因为联想到自己当时差点杀死雄主而感到心悸。

翁晨可能永远都不用担心他的雌虫会因为这只虫子的外貌而移情别恋了,因为奥修维德对斯多尼·麦恩真实面貌的第一印象除了恐慌外,只有憎恨。

雌虫上次来时还会礼貌性地弄出把凳子来,坐下跟囚犯沟通,可这次他干脆站在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有什么事?”

囚犯仰起头,盯了雌虫数秒,接着发出一声困惑的哈声:“这几周来,我有哪里惹到您了吗,阁下?怎么感觉和上次比起来,您对我的印象变得更差了?”

他没等奥修维德来解答这个疑问,自己先说出了猜测:“不会是我上次让您去取的那份礼物,您不喜欢吧?——可是怎么会呢?我们当时为了把它们从有智族的母星带回来,差点连自己的命都给填进去……翁晨他肯定不记得了,但把那东西寄放在银行的主意,还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因为知道斯多尼别有目的,所以此次见面中的奥修维德几乎没什么耐心——这次跟上次不同,他没法动用私刑,真该在那时候就把手里捏着的拳头打出去。

“你找我来,到底想要问什么?”

“……嗯。”斯多尼把一只手捏成拳头,虚虚放在嘴巴位置的开口处,漫不经心的语气里甚至带上了笑意:“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了,这些日子以来我有好好反思过,不得不说我的一生还真是场被反复欺诈和戏耍的可怜闹剧,如果不是我的弟弟刚刚来看我的那最后一眼,我一定会含恨死去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完全获得了救赎,所以——”他站起来,绕开椅子,转身回到身后,那里有他的床,上方是一条背阴的狭窄窗口,却是这间牢房所有的光线来源:“所以我决定,在这段我迎来生命终结前的最后时光里,再关心关心我亲爱的朋友,以及,哈,以及他的挚爱。”

奥修维德转身想要离开,却透过牢门上的监视窗看到了翁晨,而后者正在对他默默摇头。

他听见身后的另一只雄虫对他发出了询问:“阁下,您破损的虫翼想必已经被翁晨治好了吧?”

雌虫的第一反应是斯多尼在被监管期间仍然可以使用公共光端观看一些节目,或是偷听狱警们的交谈了解到和翁晨有关的事,但随即他便想到了翁晨留给恺培的命令,意识到斯多尼自从进入监狱以来,就连最基本的交流也无法做到,他绝不可能在这段时间内得知翁晨的动向。

“如果您问起,我其实可以毫不迟疑地回答:是在你们追查茧室和我的下落期间,我偷偷去了翁晨的实验室看了您的报告结果。”斯多尼的声音在靠近,他似乎又重新坐回到桌前,“但还是那句话,鉴于我就要死了,而翁晨完全忘了我,所以我决定给你们讲点更能提起人精神的话来——”

奥修维德仍然背对着斯多尼,他在看门外的翁晨,而翁晨也正在看着他。

“6年前,翁晨因为某件事再次回到了主星。”斯多尼突然笑起来,“哈哈哈哈……我真的很想给您分享他当时的那个傻样,可惜没这个机会了——他在当年就已经获悉了您身体的全部信息,包括血液、基因、战损情况,以及你的虫型。”

“……”

“……”

“……”

哒哒、哒哒。

是斯多尼用指甲敲击自己面具的声音,他正在心里倒数:……2、1。

奥修维德转过了身,但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可斯多尼·麦恩却笑了,没有虫子看到他的这个诡计得逞的愉悦笑容,他却知道自己选对了今日谈话的切入点。

是他赢了。

“很刺激,对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刚刚差一点就腿软地倒下去了。”奥修维德从没见过有神论者口中的魔鬼,可这一刻他却明白了那种被魔鬼捏住致命要害时的感觉,斯多尼的话就像是魔鬼手中的锁链,钓鱼时甩出的鱼饵,“阁下,请坐吧。就当是为我送行。”

牢房门外的翁晨闭了闭眼,他知道,奥修维德陷进去了,他果然不该让雌虫来见这个混蛋最后一面。

垂首一旁同在偷听的恺培无声地请示翁晨是否要终止这场见面,在得到雄虫的首肯后,他走上前准备敲击牢门让奥修维德走出来。

“阁下应该从没认真思考过:‘翁晨为什么会选择我?’这个问题吧。”斯多尼的声音从牢房里传出,致使恺培举起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两位已经相处过一年多的时间,想必您也看到了他的行为有多么无法无天,又是个多么喜欢跟人唱反调的家伙。

“那么,对于他给出过的:为了裘博恩、因为是虫皇的命令、翁家的利益以及他自己的生命安慰……诸如此类的理由,您也该清楚,其实是没有哪个是完全能站住脚的。”

斯多尼说到这里,没有接着讲下去,他需要互动性,想要看看雌虫会给出什么样的反驳。

奥修维德却说:“是的。”

“您认同我的观点?”

“帝国3S级的雌虫虽然只有我一只,但帝国以外的疆土上仍有零散的虫族生存;

“翁晨可以依靠自己的才华创造出自己的克隆体,那么他也可以创造出我的克隆体或是其他虫子的克隆体用以续命;

“根据公布在虫网上的已知统计数据,双S的雌虫大概有2000只,翁晨作为高阶贵族如果需要,这些雌虫中有60%~80%的虫子无法拒绝他的强制归属申请;

“帝国的兵力虽然足够浑厚,但如果想要攻陷0247,不,应该说是让翁晨完全臣服,恐怕永远也无法做到……”

奥修维德停顿下来,接着他走回到桌子前,拉开手中的银色座椅,坐到了斯多尼对面,“在我们之间存在感情以前,我从来都不是翁晨的唯一解,更不是最优解,所以我确实会奇怪,当年他为什么同意这样的归属。”

随着雌虫终于落座,原本被他挡住的实现也开阔起来。恺培站在牢房外,透过狭窄的监视窗看到屋子里的囚犯正面对他坐着,并且也正在看着他。

蓝眼睛,他多年前看过无数次的,美丽的蓝眼睛。

一眼难忘,再现惊人。

近百日来他们在一扇铁门的两侧生活,没有接触、没有交流、没有对视,就这样在沉默中苦熬着0247漫长的时间,可又恰恰是这个时候,在生死离别之前,只远远地对望了一眼,童年时候的朦胧记忆,似乎又在瞬间变得清晰,裹挟着名为纯真幸福的风席卷了他们的灵魂。

斯多尼率先错开了眼神,把原本撑在桌上的双手默默藏到了下面,他开口说话的前两秒里,险些失控:“他当然……翁晨当然会选择你,也和所谓的家族、利益、命运都无关,他选择你的唯一理由,就是情欲。”

奥修维德愣住了,在斯多尼把话题引出后,他想过无数个可能,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理由。

囚犯养靠在身后的椅背上,终于调整好了自己的节奏:“您也听说过‘翁晨似乎是个性冷淡’类似的论调吧?……不,按照他的性格,一定已经亲口和你坦白了这件事。”斯多尼又笑起来,“过了60多年清心寡欲的日子后,突然有一天只是在街上和你擦肩而过就激动地差点发了情,还让其他人误以为患了性瘾症的乌龙事,我真的是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能笑出声啊。

“在他出过糗后,我们偷取了您的身体资料,经过几个月的研究,结果却一无所获。您能促使翁晨像个正常男人那样□□、□□的原因始终都是个谜,所以才会有后续的一系列事件。”

斯多尼重新看向牢房门,那里已经不再能看到恺培了,翁晨仍然没有出现,但他知道有人在外偷听,于是便把话直接讲给那只雄虫:“去查查你的实验笔记,小子。编号0000,希望它没在我走后被你销毁。”

门外,翁晨点开了他的光端,真的照着斯多尼的话去查了那份档案,却看到两年前被他销毁的操作数据,以及附在这条操作上的一条留言:对你而言,他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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