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哈利看起来不太相信德拉科的借口，但他已经领教过德拉科转移话题的手段——暑假前在火车上，德拉科关于救小天狼星的回答，赫敏信誓旦旦的说德拉科一定说谎了，根据什么麻瓜心理学之类的书。

于是哈利换了问法：“穆迪教授罚你了？”

德拉科挑眉：“没有……失望吗？”

哈利的目光仔细的从德拉科脸上一寸寸看过去，然后发现根据赫敏随口说的那几句话，并不能分辨德拉科有没有撒谎。

‘我或许应该跟赫敏借一下那本书。’哈利放弃的叹了口气。

“不会，挺好的。”哈利咕哝着走到德拉科面前，德拉科这会儿正坐在课桌上，懒散的靠在摞起的其他桌子上，比站着的哈利要略高一些，“这样我就能理直气壮地告诉你，我因为你被变成白鼬这事儿高兴了一下午。”

“哈！”德拉科高傲的昂起下巴，“我是因为谁才遭殃的？要不是你威胁我——”

“要不是你乱说话，德拉科。”哈利打断了德拉科，掏出魔杖，“我警告过你，不要骂人——”

“我说的！是实话！”德拉科嘶嘶地反驳着伸手去拦哈利的魔杖，被反握住手腕按在桌子上，这个姿势牵扯到腰腹，德拉科顿时脱力，没什么悬念的被哈利控制了。

德拉科被压在课桌上，左手用力抓着哈利拿魔杖的手腕，好让魔杖尖端别顶着自己的脖子，右手则是无用的被按在了桌子上，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哈利笑起来，似乎对看到的画面十分满意：“三十秒，德拉科——”

“别！哈利，不要。”德拉科慌张的仰起头，似乎这样就能离哈利的魔杖更远一点，他今天真的受够罪了，“别这样，哈利……”

那种令人恐惧的麻痒感没来，哈利的魔杖顶在德拉科的下颌，却没有放出魔咒。

“你哭了？”哈利的声音低沉。

德拉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眼角湿润，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他慌张的松开抓着哈利的手去擦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你别哭……德拉科。”哈利放下魔杖，伸手去擦德拉科的眼泪，那双银灰色的眼睛湿润的看过来，嘴角紧紧抿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却可怜得吓人。

那双银灰色的眼睛看了哈利一会儿，微微阖上侧开脸，躲过哈利的手，有那么一瞬间，哈利几乎要把手伸过去继续抚摸那双眼睛了。

“放开我，波特。”德拉科似乎恢复了冷静，如果不看他那双还在流着泪的眼睛，几乎听不出他哭的停不住。

所以哈利虽然清醒过来没去继续给德拉科擦泪，也没有完全放开他。

哈利单手扯着德拉科的手腕好让他借力坐起来，然后在德拉科腰用不上力的时候还扶了他一下。

德拉科除了在被扶住腰侧时下意识侧身躲开，就一直安静的坐在那里流泪。

哈利站在德拉科面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抱歉，德拉科。”

那双银灰色的眼睛看向他了，哈利紧张的顿了一下：“我不该拿你被变成白鼬的事说笑。”

‘想想也是，’哈利想着，‘去年德拉科还得意洋洋的说自己没有痛苦的回忆，变成白鼬对他来说是不是太痛苦了？’

德拉科看着哈利，他想，他真的完全不懂格兰芬多。

“你道什么歉？”德拉科的嗓音平静，尾音却带着哭腔，“……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穆迪又罚你了吗？”哈利又问出了这个问题。

“没有。”德拉科立刻反驳，“我只是……”我只是有点受不了了。

德拉科理智地想着，他只是……有点受不了，需要稍微缓一缓……只要一晚上或者几个小时……

一只滚烫的手打断了他的思考，哈利伸手擦掉了他眼角的泪。

德拉科回神，发现哈利正看着他。

那双绿眼睛里没有担心，但却有一丝愧疚。

“抱歉……”哈利还是开口道歉了，“我不该欺负你。”

‘谁欺负谁啊。’德拉科想着，‘难道不是我一直在欺负你吗？欺负你、欺骗你、害你……’

“过来。”他说。

德拉科伸手扯着哈利的衣领把人拉近，此时两人之间连一拳的距离都没有。

“站着别动。”德拉科嘟囔着，把头埋进了哈利的肩膀。

他发现了，哈利似乎总能缓和他的情绪。从魁地奇世界杯，到小巴蒂·克劳奇。德拉科好像只有在哈利·波特面前能放松下来，得到一丝喘息。

‘为什么呢？’德拉科在哈利暖融融的火焰气息里想，“因为他不会担心我、因为他不喜欢我……因为，我喜欢他。”

‘我喜欢哈利·波特。’

哈利感觉德拉科的呼吸烫的吓人。

这条一贯冷血的斯莱特林毒蛇，摸起来连手腕和脖颈都只是温热，哈利不止一次腹诽过德拉科被黑湖泡的冰凉。

这还是他第一次发现德拉科的呼吸这么烫人。

但哈利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他的错觉，德拉科的呼吸跟他的人一样只有一点点温度，清浅的喷在哈利颈窝，只是他自己在出汗，所以感觉很热。

与之相反，哈利的手心大概真的很热，因为他握着德拉科手腕的那只手存在感忽然前所未有的强烈，哈利几乎能感受到汗水一点点从他手心里泌出，然后沾染到德拉科那苍白温热的皮肤上。

似乎德拉科也觉得不太舒服，手腕微微动了动，好像想要挣脱。

于是在哈利意识到之前，他已经又用了力，把德拉科的手腕抓在手里，不允许他离开。

哈利甚至能想到，这个力度下，他松手的时候，德拉科手腕上肯定又有一圈红痕，这圈红痕不会很重，大概会在德拉科的皮肤上存在一晚，等到明天早上，一切都会变回原样。

哈利内心有个声音在催促他：‘做点儿什么，哈利。’

可是做点什么呢？他又为什么要做点什么？

“嘶——”德拉科极轻的抽气声打断了哈利的思绪，德拉科从哈利肩膀上抬起头来，看起来已经哭够了，除了眼角通红，又恢复了之前那副高傲的模样。

哈利之前很喜欢看德拉科这幅样子，但现在他感觉德拉科眼角那抹红更吸引他。

“疼，哈利。”德拉科咕哝着抬了抬手，几乎只是刚刚一动，就又被哈利下意识扯了回去。

过了有几秒钟，哈利才意识到德拉科的意思，他吓了一跳，猛地松开手。

德拉科手腕上果然已经红了，于是哈利喃喃着说了声抱歉。

“你今晚跟我说了三次抱歉。”德拉科的语气比之前软和了不知道多少，他只是活动了下手腕，用一种有些抱怨的语气低声咕哝，“三次都不是你的错，哈利，你有什么喜欢跟人道歉的嗜好吗？”

“显然没有。”哈利受德拉科的影响，声音也放轻了。

‘不过……不是我的错吗？’哈利的目光落在德拉科的手腕上，‘这也不是我的错？’

“你好了？”哈利问。

似乎是这会儿才想起自己靠在哈利肩膀上哭了一场，德拉科脸颊瞬间挂上一抹绯红：“我好了！”——他刻意的昂起下巴——“我准备回去休息……”

说着，德拉科就想往课桌下面跳，但因为哈利站得太近，德拉科找了会儿空隙后，不得不又看向哈利。

“让开些，哈利。”德拉科命令道。

“你现在愿意叫我的教名了？”哈利后退一步，看着德拉科跳下课桌，顺手搀了他一把——德拉科腿软了一下，没站稳。

“不然总是你在占我的便宜吗？”德拉科整理好凌乱的校袍，得体地回答。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哈利咕哝，他本能的意识到这绝对不是真正的答案，莫非是德拉科哭了一场，觉得跟我关系变好了？

“下次周三过来吗？”哈利问。

“才不。”德拉科转身去课桌上找自己的魔杖，刚才打架时掉了，“周五吧。”

“荧光闪烁。”哈利给德拉科照明，“周一和周五？”

“我们有什么可聊的需要一周过来两次？”德拉科把魔杖收回怀里，“周五一次就够了，这样还有周末让我快活快活。”

哈利挑起眉：“好吧。”来了哭一晚上，那确实不怎么快活。

但哈利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不太高兴，他还有魁地奇训练呢，本来也不一定有时间来见德拉科。

可能只是因为不想看德拉科嫌弃他，就算要嫌弃，也该是他嫌弃德拉科吧？

“走了。”德拉科摆摆手，干脆利落地离开了旧教室。

哈利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旧教室，过了几分钟才喃喃自语：“忘记跟他算乱说话的账了……等周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