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楼正中央的巨大的钟在微风中发出悠扬的钟声,阳光照射下,灰色的墙体闪着银光。徘徊着,舒旷跟着指示牌,从一楼爬到二楼,再从二楼折返一楼。来回往复了好几次。
一旁的卫生阿姨忍不住了,“小伙子,你要找哪个教室啊?”
“音乐教室01,就是社团……”
“哎呦,这栋楼里是研究生的实验室。音乐室在鉴墨池对面的艺术楼。”
开济大学,中央有一片“鉴墨池”,将本科生和研究生的学习区隔开。
本来就是被孙越强行从床上拖起来的。舒旷睡眼朦胧,再加上起床气,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只是大概寻了个方向。也不知怎么就辗转到了这里。一听此言,这才醒了八成。哀叹一声,懒懒地道了个谢,转身往鉴墨池奔去。
“小伙子,跑慢点,小心摔倒了。”
他哪听得进去,想到起个大早还要赶个晚集。心中就烦躁起来。上午迟到,下午难道也要迟到?舒旷加快了脚步,狂奔不止。
俗话说的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花坛拐角处,正好有人路过。舒旷下意识刹住脚步,侧身改变方向来躲避碰撞。可慌忙中失了重心,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便脚下一拐跌倒在地,手上擦出了血。
心浮气躁再加上起床气,他也顾不得到底错误在谁了,张口就怒喊:“谁啊?”
“明明是你撞我的。”那人冷冷道。
这声音语调平缓,毫无情绪波动。语气冷漠而锐利,丝毫没有被冲撞后的惊或者是气。
而且好熟悉……
舒旷忍痛抬起头,一身黑色风衣映入眼帘,那人正直直站在自己面前,衣袂飘逸。
这个角度自下而上看。脸型轮廓分明,线条流畅,仿佛精雕细琢过。再往上一双黑琉璃般的眸子,目光深邃锐利。
“李……李冰,不……李学长……不不……李老师。”舒旷大惊,立即弹起,“您好您好。”他赶紧赔笑。
伫立三秒,见李冰没有发话,便一边展术微笑,一边脚底抹油,一溜烟没了人影。
虽说舒旷平时神经兮兮,精神大条,但审时度势还是会的。自己猖狂是一码事,和领导和老师搞好关系又是一码事。深知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尤其擅长趋利避害。
兜兜转转可算是到达了目的地。居然没有迟到,舒旷开心走进音乐室。
教室里热闹非凡,男男女女都带着自己拿手的乐器。似乎都想一展才华。舒旷这才一拍脑袋:忘带乐器了。
说起乐器,舒旷真正认真报班学的只有钢琴,或许是起步早,又兴趣在此,再带点天赋。逐渐一通百通,后期自学了琵琶,古筝,唢呐,笛子,竖琴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一大堆。
就在这时,一个娇柔害羞的声音传来:“小哥哥,可以加一个微信吗?”
一位穿着背带裙的女生不知何时走到了他旁边,正羞涩地看着他。一旁的人忽的就静了下来,有男生有女生。目光都投射过来。
“呃……好啊!”见这突如其来的示好,让舒旷不由自主嘴角上扬,虽然这对于他来说是常事。但男人就是禁不住夸的。他麻利掏出手机,打开自己的微信码。
霎时间,一群女生一拥而上,像是早有预谋的一样,纷纷争着抢着伸手机去扫舒旷的码。舒旷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
一旁的男生少数惊叹,更多的却是阴阳怪气,嘲讽不断。
“不就是长得稍微好看一点吗?也值得这样招摇?”
男生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偏偏就还清清楚楚让舒旷听见。
舒旷浅浅一笑,给最后一个女生扫完了码,慢慢收回了手机。丝毫不理会周围的议论声。
毕竟我不是人民币,不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他们这种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好滑稽。喜欢我的人这么多,我哪有时间去应付那些不喜欢我的人?
……
“所以你今天下午就是去把妹了?”孙越不屑道。
“胡说,又不是我主动的。”舒旷反驳。
“好,行行行。”孙越敷衍着。
“我血条要没了,啊啊啊!”舒旷嚷嚷。
孙越伸头看了一下舒旷的手机屏幕,谴责道:“叫你带个水系奶娘,你不带。站着别动,我来。”
“哎,得救了……你说,怎么上了大学还有晚自习的?”
“我哪知道?”
“咱们哪是上大一,明明是上高四。”
“你高四敢在学校晚自习打游戏?”
“也是——”
二人嬉笑着沉浸在游戏世界,高度集中,心无旁骛。
“你,出来一下。”一个冷厉的声音从上空传来。
孙越抬头,见是李冰在叫他。尴尬收起手机,缓缓起身,偷偷踢了一脚舒旷,然后走出座位。
“有病啊你。”舒旷甩头就骂人。只见李冰走了进来,坐在了他旁边,也就是孙越刚坐的位置。舒旷大惊失色,条件反射地把手机塞到了书底下,正襟危坐起来。斜眼偷瞟李冰和孙越。
“同学,你坐到第一排去。”李冰将孙越的书收拾起来递给他。
舒旷见孙越头也不回地跑了,无奈地叹了口气。
“安静点,写你的作业,不要再吵到别人。”李冰冷冷道,丝毫没有看他,自顾自在桌上翻开了一本书。
前面一排传来了呵呵的讥笑声,舒旷见楼本华面露狡黠。心里思索:班长大人可真是爱打小报告。
不过这事儿也得怪自己,毕竟楼本华提醒了他三遍叫他不要讲话。只是当时打游戏太忘情,怎么也控制不了。再说了都是同学,谁服谁啊。但自己错就是错,打扰别人确实是不对的,下次晚自习打游戏一定小声不说话了。
话说回来,李冰居然还管晚自习,合着辅导员也是个旷工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老公当教授鸣琴垂拱,老婆当辅导员颐养天年,两个都不负责,绝配。倒是苦了这可怜的外甥了,小小年纪就当韭菜。
一边假装看书,一边偷瞄四周。不愧是上档次的大学,晚自习静悄悄的。一眼看去,看书写字,各忙各的。当然也有少数的几个混在里面偷偷玩手机,很显然他和孙越就是那少数的。
还好晚自习舒旷被孙越拉到最后一排,前面学生们的一举一动可以尽收眼底,于是他撑起下巴观察学生们的动静,以此为乐。否则这会儿他又不看书,又不写字,还不敢玩手机。就要无聊死了。
初中的时候,老师说等你们到了高中,老师就不管你们了。高中的时候,老师说等你们到了大学,老师就不管你们了。想来全是谎言。
有晚自习就算了,但为什么还有人看着?太不合理了,难道是不相信他们大学生的自控力吗?
舒旷的目光四下扫荡,最后落到了一旁的李冰身上。
那白皙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一块冰冷的石头。看样子他全身心投入到书页上了,李冰的眉毛微微蹙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难题。冷厉的目光缓缓地移动,从一行文字移到另一行。
好无聊,早知道就不讲话了。舒旷望了望李冰手上的那本书,一瞟内容就知道是关于物理的。不过他看不懂,也没兴趣看。
想来李冰真的是奇才,研二很苦而且有很多实验要做,他居然还能腾出空来代课管班。看来是不是不愁毕业的那种。
想想自己,要不是当初回户籍所在地高考,接受了政策福利,撞了大运超常发挥。否则开济大学就算降80分录取他,他都考不上。说句实话,能和这群学生坐一个教室里学习,他还是深感荣幸的。
他对自己要求不高,这四年也不指望有什么成就,只要能混一个毕业证就行。
下课铃终于打了。舒旷垂死梦中惊坐起,原来是太无聊睡了大半个晚自习。
“完了,完了,今天晚上睡不着了。”他嘀咕着伸手去摸放在桌子上的眼镜。
左摸右摸,奈何连眼镜的影子也摸不到。他急了,朝地上看看,可惜连地板都看不清楚。目力所及范围只有一个人的轮廓还是清楚的。舒旷眯着眼睛,无奈戳了那个人一下,“同学帮我找找眼镜。”
“就在你的桌角边。”
舒旷跟着指示,摸到桌子角,果然有个冰凉凉硬邦邦的杆,“啊,在这里呀。”他摸了过来,戴在了眼睛上。
这下总算重见天日了。
戴上眼镜后第一个清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冰。舒旷的心猛然一抖,这才回想起自己晚自习的所作所为,浑浑噩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李冰收拾好书本离去。
孙越见李冰走了很远,这才缓缓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