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太阳像似正值青春的少男少女,热烈明媚,酷暑来临的及时雨,又像喝上一口充气十足的碳酸饮料,雨滴触碰到地面,炸裂后带来一丝凉爽。
学生的假期,玩耍时总是飞速的,赶作业时又是迟缓的。
张柏文今年的暑假,是充足的不能再充足了。
早上准点起床,吃过早餐后去上兴趣班,中午回来用过午餐后小憩一会儿,下午时间都用来写作业。晚上则是帮爷爷做家务,帮奶奶做晚餐,榨干完一整天的精力碰床倒头就睡,井然有序,日复一日。
单旭源说,从五年级升级到六年级,和张柏文分班以后,再也没有遇见过这么奇怪有趣的前桌了。
兴趣班里老师让自由休息时,单旭源总是和班里其他男生打闹成一片。没有乐子的时候他们还会对女生做些小恶作剧,招来女生一阵谩骂,有的女生被惹急了去找老师打报告,单旭源他们又免不了老师的一顿叱骂。
上绘画课时,单旭源总是挨着张柏文坐在一起。看向张柏文手握铅笔,下笔果断利落,纸张上的线条虚虚实实,行云流水。张柏文画板上素描的苹果,刚画开头已经见微知著,再看看自己的作品简直惨不忍睹。
张柏文完成的绘画,经常被老师打上很高的分数,张贴在班里的优秀作品墙。单旭源佩服的五体投地,向他询问绘画技巧,张柏文先是略微思索,然后认真回答全凭感觉。
兴趣班放学的路上,毒辣的太阳炙烤着地面,燥热的空气蒸发着每一寸水分,路边树上的知了声震动耳膜。张柏文和单旭源两人沿着树荫,无精打采的并排走着。
“柏文,要不你来我家吧。我家离得近,今天刚好我爸妈又不在家,再这么走下去我真怕你热死在半路上。”单旭源边说边用手扇着微乎其微的风。
“不行,我从来都没去过同学家里,爷爷奶奶会担心的。要不,还是你来我家吧。”
单旭源满眼困惑看向张柏文,不是,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最后,单旭源还真跟着张柏文一块儿回家了。
张祖父张祖母第一次见大孙子往家里带同学,满脸新奇。简单询问后,两人又是洗水果又是拿零食,热情地招呼同学。
单旭源先天社牛体质,跟张祖父张祖母问好后,自然而然的留下来蹭了午餐和晚饭。
处暑末伏,秋天的果实已经挂满树枝,太阳的炽热却不减一毫一丝。
充实的暑假转瞬即逝,迎来了张柏文的新学期。初升高是学生的重要阶段之一,初三的课程紧张学习任务更重,张柏文决定不再继续上兴趣班。
手机上留下了单旭源的联络方式。两人在开学之际再次离别后,起初简单的联络了几天,再后来偶尔的问候,到最后渐渐的了无音讯。
单旭源仰躺在床上,拿起手机盯着聊天框里最后一条信息,是几个月前张柏文回他的最后一条消息。
漆黑的房间里,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在他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指腹覆上屏幕“下次见”三个字,单旭源心中默念,希望下次还会相见。
初三寒假,春节过年,张父张母自然不会缺席。
刚回来的第一天,张柏文给二人端茶送水嘘寒问暖,中午做饭还帮忙备菜,吃过饭后张柏文又把刷碗的活儿揽了下来,夫妻俩满是受宠若惊。
张祖父张祖母表面波澜不惊,背地里悄悄的给张柏文竖大拇指。
过年这几天,张父张母感觉家里像是雇了佣人被人伺候着;地板一直是干净整洁的,桌面永远是光洁铮亮的,衣服是及时洗好的,饭菜是新鲜可口的。
院里整夜的积雪,早上起来已经堆积成雪人。看着儿子每天不停地扫地擦桌、洗衣做饭,利索的动作像干了好几年的保洁,张父张母除了口头上不停的夸赞,还有心口抑制不住的心酸。
除夕夜,窗外的烟花源源不断,屋内播放春晚的电视机前,张母递给张柏文两个厚重的红包说,一个是她给的,一个是爸爸给的。
大年初二年味未散,夫妻俩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去机场。临走前张母摇下车窗,她向张柏文轻轻招手,张柏文会意来到车前。
张母握住张柏文的双手,触摸到掌心密密的茧子,再看向张柏文越发挺拔的身姿,她眼睛通红哽咽住,下一秒泪如雨注。张父叹气,安慰两句后提醒妻子时间紧迫,让司机马上出发。
张柏文看向汽车渐行渐远,心里五味杂陈。慢慢缓和后,隐隐藏在深处一根绷紧的弦,此刻放松了下来——爸爸妈妈从回来到离开,从头到尾没有提过一次,带自己离开的字眼。
初三下半学期,学习任务重如泰山,张柏文丝毫不敢懈怠。每天尽心尽力废寝忘食,时间很快到了中考成绩公布的这一天。
电脑前手指不停滑动页面,咚咚咚快速跳动的心脏。张柏文看到最后那组数字,像膨胀的汽水爆炸溢了出来。
市里的重点高中绰绰有余!按压不住的嘴角抑制不住的狂喜,张柏文冲出房间将好消息告诉了爷爷奶奶。
峰平市第二高中开学前夕,校园办公楼下一排整齐的银杏树,沉甸甸的银杏果压弯枝头,还未变黄的银杏叶散落一地。
银杏树下的公告牌前,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脸上透着稚气的高一新生,纷纷上前寻找新班级里自己的名字。
单旭源也在公告牌前,他凭借身高又视力好,在人群后面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找到名字后又心不在焉的往下瞥,忽热看见了一个,他既熟悉又不敢认的名字。
单旭源喉咙发紧,他猛地回头——
教学楼相隔之间有一处花坛,花坛里开满的秋海棠映红一片。花坛边上坐着一位黑发少年,他低头垂目露出修长脖颈,漫不经心的侧脸一眼万年。
一阵劲风吹过,大风带起少年的发丝和衣角,少年蹙眉手背遮住眼睛,另一只手捏紧了几张纸,在他身后的花坛里,几片秋海棠的花瓣,意外随风悬浮在了半空。
路过的女生看痴了,人和景像油画般和谐的融成一片。
“张柏文!”单旭源眉开眼笑地冲向花坛边上的少年。
高一刚开学便是军训。操场上笔直整齐的队伍一列又一列,朝气蓬勃的面容迎着太阳,一张张绯红的脸颊,一颗颗豆大的汗水砸向塑胶跑道上。
训练完休息时,树荫下总是出现两道惹眼的身影;个高的男生浓眉俊朗看起来豁达阳光,肤色白皙的男生清丽俊逸,感觉性子温文尔雅。两人一动一静、一黑一白,引来众多女生跃跃欲试的目光。
军训完正式上课。课间休息时,张柏文一如既往的在座位上,温习上节课老师着重演讲的知识点。上课铃还有一分钟打响,一群男生熙熙攘攘地回到教室。
有人路过张柏文的座位时,突然把汗津津的手搭在张柏文的肩膀上,张柏文抬头,无语地看向使坏脸的单旭源。这小子一下课就出去打球,课堂上老师提问对答如流,简直像bug一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