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似乎一直在等他主动发消息，在他发完语音的一瞬间，纪凇就打好了字。

苟逼：不用谢，这是最近需要记住的内容，有点多。

苟逼：【文件RPG】

苟逼；周三晚上七点有个合作，你需要和我一起，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问我，我都在。

苟逼：加油，我期待你带给我的惊喜。我相信我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

乔；好的。

乔喻殊盯着他盯着这个备注发消息，后知后觉地发现问题，随即点开对方头像，换上本名。

也不知怎地，浑身燥动起来，他盯着聊天框很久很久，总想着发些什么话，却又什么都说不出。甚至渴望对面再多发几条，好名正言顺地说些别的事。

对面，纪凇翻动恋爱指南，根据书上的提示一一奉行。

「欲情故纵：明知对方知晓你所做的事了，寥寥数语堪堪带过，深藏功与名。」

「由浅入深：先告知对方正事，使人心绪波动不平，等待几分钟后，再状若无意的摆明主要目的，联系无关人员打造完美的结局。」

五分钟到了，纪凇敲字开头。

纪凇：明天有空吗？

纪凇：有空的话能陪我吃顿饭吗？我按照我爸的要求需要和人相亲，我不能明确表示不同，会让我爸觉得是我故意搞黄相亲。你来了的话，可以帮我录视频作证，也相当人证。

纪凇：可以吗？如果打扰了就算了。

果不其然，乔喻殊刚看到发的那些消息像活过来一样。

他有些激动地点开聊天框，手指微微颤抖。

乔：可以吗？

乔：我明天只有上午四节课，差不多十一点结束。赶得上吗？

乔：我去了会不会打扰到你啊？

乔喻殊嘴角噙笑，眉眼弯弯如月牙。

纪凇：可以的，我差不多十一点半左右过去，要我接你么？

纪凇：不会打扰的，我和对方说好了，她也同意了。

乔：行，那我明天下课了在校门口等你。

乔：要不我还是坐在别处吧，帮你们录视频就好了。

纪凇：嗯，明天等我。

乔喻亢奋起来，他在床上翻滚几圈，床单被罩多了无数褶皱，喉间泄出几丝笑音。

激动的心情很快被他压了下去，他想起自己定下的诺言。绝不允许自己再陷入困境，即使对方真正做出那么多。

可细想，乔喻殊又为难起来，如果仅以朋友的名义接受对方这么多好意，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更何况纪凇明确表明了要追他，这些大概率被归为追求的付出。

如果不接受对方的告白，就该主动表示自己的态度，并作出相等的回馈对方。

一想到坦白的场面，他又怯懦了。心里焦躁不安，混乱的思绪团成一团，扰乱他的神志。

仿佛大脑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主张直接摆明心意，和他两不相欠，另一个主张接受。

他觉得自己是有点喜欢纪凇的，又不确定究竟是好感还是依赖，同时也不反感对方的存在。

脑中的小人建议可以先试着和他接触，了解之后再定决定，同时做到相互帮扶，回馈对方的帮助。

思虑良久，他选择了后者。

如果不排斥他追求的话，那就以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回馈他的帮助吧。

他翻到上面的聊天记录，点开文件仔仔细细看过，不放过每一个细节角落。

助理要点入了脑，昏昏沉沉中，他趴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下课，乔喻殊就飞快赶到校门口，盯这手机时间等待纪凇。

他低着头，肩膀忽然被轻轻碰到，乔喻殊回过头，看到了纪凇。

他笑着开口：“走吧，我车停在停车场了。”

乔喻殊点点头，跟着他上了车。

脑海里突兀浮现一个问题，既然纪凇每天负责公司，忙的不可开交，那他又怎么平衡时间上学的呢？

坐在后座，他把心里的疑惑问出口，纪凇轻笑一声：“有的时候交给林助，实在忙的不行一部分叫我爸帮忙，还有一部分我学校请假去办，之后找时间再去补课上学过的内容。”

乔喻殊听后：“那很忙吧？”

纪凇：“是有点，但忙也是那一段时间比较忙，之后就好了。就像现在，我还有时间去应付相亲。”

“不过周三就要开始忙起来了，那个合作还挺重要的。”

乔喻殊问：“那我跟过去能帮上什么忙你尽管说，在我能力范围的我都会帮忙。”

“谈判会吗？”纪凇倏地开口，脸上挂笑。

乔喻殊措不及防，支吾回答：“我可以学。”

一阵轻笑泄露鼻息：“开玩笑的。”

“到了，下车吧。”

乔喻殊先行下车，站在门口等他。

纪凇解开安全带，临走前翻了一遍恋爱指南。

「若即若离：和人配合的同时，起到既关注对方又不经意忽视对方的感受，明确和邀请对象表明态度时，再关注对方感受。」

纪凇仄眉，如果之前的事按照书上说得那样做没关系，但真要和别人配合主动忽视乔喻殊的感受，他做不出，也不想做。

他将手上的书扔在副驾驶座上，锁好车门。

“走吧。”

纪凇走在前头，他步趋跟上。

进了餐厅才发现，里面装潢简洁，整体呈素雅风。

幽静的环境里荡漾着悠扬的小提琴曲声，这里吃饭的人说话都轻声细语，似乎生怕扰乱这样静谧的氛围。

现在十一点二十五，还差五分钟，相亲对象还没来。

纪凇领乔喻殊坐到之前预订的位置上，四周竖着屏风，木制镌刻的雕栏镂空。

大理石的桌面泛着丝丝凉意，乔喻殊不自然坐在纪凇旁边，中间隔了很大距离，任他挑拣菜单上的菜品。

答应的时候很开心，真到了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他屏住呼吸，思绪万千。

他不经开始胡思乱想，如果相亲对象和纪凇很投缘怎么办？

不对，如果两人投缘那不是更好吗？纪凇可以和对方相处的很好，他也没有破掉自己定下的界限，两全其美的好事。

可为什么心里会有些失落呢？

服务员先上了部分甜品点心和甜茶。

视野间一位身着清凉吊带白裙的女子姗姗来迟，高跟的凉鞋绑缚脚踝，右耳处两个夹子夹住散发，留肩长发微微卷起，清甜可人。

她礼貌地表示歉意：“抱歉，来迟了。”

“没关系。”纪凇说。

他提醒一旁的乔喻殊，面向对方说：“可以拍摄了吗？”

女人善解人意应声，乔喻殊坐在中间点开摄像头，按在拍摄键的手指却迟迟落不下去。

他深呼一口气，按下红色的拍摄键。

录制开始，二者互相自我介绍。

女人双瞳剪水，语调婉转动听：“你好，纪兰雨，23岁。”她朝对面伸出手。

纪凇浅浅握住半个指节便迅速松开：“你好，纪凇，19岁。”

纪兰雨笑着搭话：“嗯，那你还比我小四岁啊。”

纪凇点头，拿过菜单递给对面：“看看有什么别的喜欢的菜，我事先点了些甜品，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每样都点了一份。”

纪兰雨杏眼弯弯：“看不出来你还挺贴心的，刚好这家的甜点我都比较喜欢，就是估计吃不完这么多了，有点可惜。”她点了几个菜就将菜单递给服务员。

“对了，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说不定我们志趣相投呢？我呢，比较喜欢些古典的东西，像什么名著啊，古筝一类的乐器等等，都蛮喜欢的。”

“我个人比较喜欢科幻，平时有空也会自己动手做些手工器械，也会去看些科幻电影之类的。”纪凇回答，言语间张弛有度。

乔喻殊握紧手机，镜头止不住抖动。

溘然，他听到纪兰雨说：“这样看来，我和小纪还是挺投缘的，你喜欢的我刚好也有所涉及。”眉眼盈盈如一汪秋谭。

乔喻殊顿顿，咬咬腮肉，思考她的话时，腮肉咬狠了，疼痛蔽在腔口。接下来他们说得话乔喻殊都听不清了。

神志恍惚，他讷讷开口：“是啊，你们很投缘，也很合适。”

眼里艾艾无神，十分钟的录制时间还未结束，秒针仍旧继续往下走。

对坐的两人相对无言，纪凇早了了继续的心情，他呼吸稍显急促：“抱歉，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纪兰雨怔住，缓后也了解情况，安抚笑道：“没关系，我也是应家里人要求不得已来相亲的，这样吧，互放各自一条生路。”

二人想法不谋而合。

纪凇心里却埋怨起了那本书的控制，他无法抵决那股奇妙的力量，任从它掌控自我行动，哪怕大脑无比清醒，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话从自己口中说出。

这一刻，他无比痛恨那本书造成的后果，也唾弃自己的贪嗔痴。

假如一切没发生过，是否就能挽回这样僵持的局面。

乔喻殊神情恹恹，连两人何时达成共识都不清楚，他只觉得心里的那个小人消失了，只留下另一个主张诀别的小人。

这样做是最好的方式，而其他的，他想不出来了，似乎没有更好的方式来解决他们目前的关系。

乔喻殊迟钝地想着解决方案，脑袋里空空如也，一个又一个方案排除，他也越来越不敢面对，只任凭时间流逝在眼前，无动于衷。

纪兰雨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对纪凇说：“要不你先带他离开？”意味不言而喻。

她忽然迁怒纪凇：“你说说你想的什么好法子？就让我扮演这种角色折磨你喜欢的人？纪凇，喜欢要靠诚意去做，而不是单单想着投机取巧，给别人造成阴影！”

“你看出来了他喜欢你又如何，不去做出努力，反而利用他的喜欢谋局，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喜欢吗？”

纪凇开口：“姐，我知道了，我会的。”

纪兰雨轻哼一声，拿起包转身离开。

纪凇弯下腰，小心翼翼地牵起乔喻殊的手晃动：“乔喻殊，我喜欢的是你，不要不开心了。”

“我说过喜欢你就是喜欢你，不会改变的。我和纪兰雨说清楚了，我不喜欢她的。对不起啊。”

“能不能原谅我？乔喻殊。”对上乔喻殊滞然的瞳子，纪凇心如刀绞，声色缓涩几分，“乔喻殊，我们不拍了好不好？我喜欢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从来没有变过。”

乔喻殊点头，染湿的眼睫颤动，他默然不语。

脚步浮空任纪凇带他出去，他走在纪凇后头，兀自张开手，低声喃喃：“可以抱一下吗？”

声音轻的一阵风吹就变得支离破碎，纪凇却听清了，转过身揽住他。

怀里的温热触感温存，不知抱了多久，也不知什么时候松开，身躯相触的体热怎么也散不去，仿佛还在模拟拥抱的姿势。

“我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