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叮铃——

叮铃叮铃——

叮铃叮铃——

那个少年走的太专注了，一点都没有注意到，银白发少年发尾拴着的铃铛，再见到他开始，就恢复了声响，就像是被什么触动了被拴住的线一样。

“还有？”夏油杰整个人都炸毛了。

“当然，”安倍见一跳下来，“伤痕累累的好心人，被抢被打，被救助的少年心怀愧疚。

‘对……对不起！让您遭遇了这种事。’

‘我……我的家就在这附近，要不要去我的家里休息一下？很安全的。’

这样的话，这个少年应该说过无数遍了，然后踉跄着，毫无威胁地带着他真正的猎物，朝着他的巢穴走去，从这以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难怪。”夏油杰觉得背后发凉，他是一个心地善良，经常帮助人的热心少年，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会有人把人的善意利用的这么彻底的人，这个人仿佛不再是一个人类，而是披着人皮的什么东西一样，“他浑身瘦的没有多少肉，唯独肩膀和手臂上有薄薄的肌肉，我还觉得很奇怪。”

“他的七魄已经快散了。”少年湛蓝的眸子淡淡地说，“我们跟上去吧！去见识一下这一次的咒灵吧！夏油君，我也见识一下你的力量，顺便也让你熟悉一下我的力量，我的话，我一个人，是很弱的，只要有一个同伴在，我都能够一只战斗下去。这就是我的信念。”

不知来处的过去，他是什么样的人都无所谓了，他就是接受这样的阴阳师传承成长起来的，安倍家若不是这样的家族，也不可能会有那样的结局，当年的那个血色夜晚，他就是在祠堂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战斗到最后一个人，死在他的面前的，那些妖怪死后什么都不会留下，活着的妖怪不管找多少遍，都找不到他。

他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族人躺在冷冰冰的地上，然后被一个一个地带走。

当年的起因，就是现在的翻版，不然偌大的家族，传承的族地无数秘法堆积的祖宅，怎么可能会被攻破呢？

他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发誓，不会被这样的伎俩，欺骗伤害第二次。

未曾想到，八年后的今天，他再一次见到差不多的事故发生在自己面前，只是救助的那个人角色完全不一样而已。

宽阔的下水道连接着防空洞，少年走在脏兮兮的路上，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哦呀，今天只有你一个人啊！”躺在奇形怪状的尸体之上看书的人用着温柔的语气说话，单薄的少年立刻背后都战栗起来，他走上前几步跪在那座他根本不敢看的尸山前面，胆怯地说，“大人，今天……今天我……没找到机会。”

“但是……但是大人，我明天！明天我一定带更多的人来给您！请你给我一个机会。”他颤抖着身体祈求。

“啊？你为什么在发抖？明明做错事的人是你啊！”那上面的声音温柔又天真，“真是的，人类就是太脆弱了啊！”

“大人！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一定会带来更多的人。”少年斗得越发厉害。

“不行哦！”上面的书被拿开，露出一张拼凑出来的脸和蓝色的头发，他的脸更加天真，“你没发现吗？”

“什么？”少年抬头，第一次有了害怕之外的神色。

“你快死了啊！”蓝发的人形咒灵笑眯眯地说，“我看得到，你快要死了，你害怕我，怕的快要死了啊！”这样的脸色他看了无数遍，还是觉得非常好看，也非常有趣啊！

“我……快要……死了？”少年瞳孔放大，他喃喃自语，“我怎么会快要死了？我拼了命才能好好地活在世界上啊！”

“因为……”蓝发人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耳边，轻柔又残酷，“因为上一个人，也是这样就死了啊！”他惋惜地叹气，“浪费了我的实验机会，还要花更多的时间找下一个人。”

“下一个人？”

“是啊！下一个人，你今天正好没有带人来，就将就着用吧！要怪，就怪那些没有给你救助机会的好心人好了。”蓝法人笑眯眯地伸出手，少年瞳孔转了转，一下子就被转移了仇恨，它开心得脸都要扭曲了，就是这样，怨恨吧！怨恨吧！憎恨人类吧！你越恨，我就能欣赏到更多的快乐。

“真是——”一个丸子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看不下去。”

“身为人类，可耻。”悬空坐在半空的丸子头少年出声，立刻就迎上了少年仇恨又迸发出惊喜的目光，他指着他，“大人，我带人来了！我带人来了！！！！！！”没看到他身后的蓝发咒灵扭曲的微笑，他未能说出下一句话，就胀大变成腰身纤细，四肢粗壮的怪物，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个少年而去。

多么完美又强大的力量啊！真人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人，比他所有的实验品都要完美的多，应该能够让他稍稍做更多的实验吧？

“和我想的一样。”银白发少年从后面走来，随着他的走动，脏污的下水道，变成了清澈的水面，无数的繁花生长其上，站在夏油杰面前的异形看到了水面自己的影子，那是他认不出来的，和无数堆积一起的尸山没有区别的怪物，他的眼泪流出来，随后闻到了好闻的清香，和开放的繁花。

他的茫然和仇恨都消失了，只剩下眼前这过分美丽的景色，这个地方，作为他葬身的地方，似乎没有那么恐惧和害怕了？

真美啊！

“啧！真是令人恶心又感动啊！”真人咏叹调，他就被他面前的丸子头一拳打飞，强大的力量几乎把他的脸打得凹进去，然而，他还是在笑着的，他盯着后进来的银白发少年，环视这身边完美的结界，从前没有想到的，不知道的事情，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他无数次实验都弄不出来的东西啊！

这个少年竟然这么轻易地展现在他的面前，真是让他太开心了！太开心了！

他一定能够从他们身上得到更多……更多……

安倍见一看着眼前的尸山，他闭了闭眼，似乎也能够理解这个少年为什么不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大概是谁都不想要这样的下场，所以，他伸出自己的双手，把那个咒灵交给夏油杰，他坐下来，布置法阵，净化这些无辜的受害者。

身体的变化是不可逆的，这些人已经死了，他们的灵魂被改变，依旧困在身体里虚弱的呐喊，看不见灵魂的夏油杰和咒灵，也就看不到少年面前成百上千的灵魂，在那里痛苦、呻吟，祈求救赎。

他们本是好心，奈何被利用，被残酷地改造，痛苦着，并且会永远继续下去。

这是好人的地狱，安倍见一一一布置好，但是这不应该是他们的归宿，好人本应该有好报的，那就让他来回报他们的好心吧！这个世界，本不应该如此。

是非不分，黑白颠倒。

份量惊人的符咒从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回来的蓝色狩衣宽大的袖口中飞出来，落在这个庞大结界里尸山的各个角落，夏油杰自发地把人形咒灵引走，六枚魂玉顶住每一个角落，这可是他的至宝，这么多年也不过十枚之多而已，制作需要灵魂力量，恢复却没有这么容易，建立在他灵魂力量强大的份上。

改变的，可以净化，但是失去的，就需要被不全，不然就是残魂，是入不了轮回的。

“祓除邪祟，洗涤不净，急急如律令——”这样庞大的阴阳净化大阵，安倍见一从来没有做过，当年净化桔梗的时候，也只是一个中型的而已。

海量的灵力从他的身上流走，流过每一张符纸，最后汇入魂玉中，他咬着牙全力输出，全部的灵力应该能够启动这个阵法，就是如果正式启动，这个结界就没有力量维持了。

“夏油君！”

“你只有十五分钟。”

“绝对够了！”夏油杰自信地一笑，他已经摸清了这个人形咒灵的行动轨迹，不用十五分钟，他马上就能结果了他。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躲避的真人也笑了，他很清楚所谓的十五分钟就是说，十五分钟后这个困住他的结界就会消失。

别啊！让他看到更多更多啊！那些人类的尸体，就那样不好看不美观吗？

多美啊！人类本来就是这样丑陋的存在啊！！！！

人形咒灵双手合十，摆出奇怪的姿势，然后夏油杰就发现他周围的环境变了，他听到人形咒灵笑着说：“领域展开——自闭圆顿裹。”

夏油杰笑了，他被包裹在生得领域中的时候，身上的守护符咒都没有触发，夏油杰庞大的咒力包裹着他的身体，人形咒灵的术式对他一点作用都没有，不如说他们都是改变灵魂的方式战斗着，只是一个是人类，一个是咒灵。

正是棋逢对手，夏油杰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强大的咒灵，和他以往收取的宝可梦全都不一样，第一次让他这么兴奋又这么战栗。

夏油杰从来没有全力战斗过，庞大的咒力不要钱一样涌出，抵消真人侵蚀的同时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有趣，你想要和我比咒力吗？”真人笑了。

“不行吗？”夏油杰嚣张地说，他一直都比咒灵强大，就算见一口中的特级咒灵，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他就有好几个。

领域展开这个招式，他的特级咒灵也会，但那都是半开放的领域，他原本对这一招一点兴趣都没有，现在他发现他大错特错了。

生得领域，应该是术式的极致展现，他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强大只不过停留在表层，他从来没有搞清楚过自己的术式真相。

安倍见一咬着牙齿，额头上的汗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就连狩衣都湿了大半，眼睛紧紧地盯着已经七成饱和的阵法，而那边的战斗还在继续，夏油杰还没好吗？

十五分钟已经是极限了，他知道，绝对不能把这只人形咒灵放走，不然会有无数无辜的人变成眼前的尸山。

少年曾经以为人形咒灵和妖怪是一样的，然而眼前的场景让他幡然醒悟过来了，只是看着这个咒灵的行事，就知道，人形咒灵虽然也能沟通，但是他们天然就是来颠覆人类的。

诞生于人类的负面情绪，在他们的眼里，人类就是这个世界的病原体，只有颠覆了人类，他们内心的那些恶言恶语、那些狠毒诅咒，才会平息。

这听起来，好像是另类的言灵？

灵力涌出的越多，他身后的那两颗铃铛晃动的就更加厉害了，安安静静地呆在阵法里的那个少年越来越虚弱了，他本来魂魄就薄弱，又被暴力改造，变得千疮百孔。

这个美丽的结界，安抚了强弩之末的他，少了惊惶，也不过延长一点他们的生命而已。

“为什么？”少年的眼睛透明的眼泪掉下来。

他以前就很弱小，一直在被霸凌，他也幻想过会有一个善良的好心人能够帮他脱离苦海，但是到他被人扔进下水道见到地狱，都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助他。

谁能想象他从恶魔手里活下来用了多大的勇气，也曾经善良过？

那些好心人因为他被抢，之前的好心变成了恶意，对他拳打脚踢，仿佛曾经的善意，泡沫一样，镜花水月。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变成了现在这个他自己都认不出来的人。

曾经他也善良过，那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到底是谁的过错。

“为什么？”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这个时候，终于夏油杰庞大的咒力占据上风，真人终于变了脸色，他没想到真的有人可以和咒灵比试咒力，解开生得领域想要跑的时候，黑色的咒力翻过来包裹他的领域，对面的丸子头显得志得意满：“领域展开——百鬼夜行狩！”

然后人形咒灵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咒力不断地流失，最后化成一个黑色的咒灵球，然后融入领域内，夏油杰甚至没有放出他的百鬼夜行。

解开生得领域落在清澈的水面上的时候，美丽的结界快速地消退，肮脏的下水道重新出现，然后看到银白发少年面前阵法笼罩着尸山，燃烧起了青色的火焰，青色的光芒几乎冲破天际，奇形怪状的尸山正在消融，一点一点地化为灰烬。

夏油杰站在安倍见一后面，他在阵法的范围，亲眼看着那些化为灰烬的尸体上，浮出一个个哀嚎着的透明身影，耳边都是刺耳的尖叫，灵魂都在震颤。

叮铃叮铃——

清脆的铃声跟着响起，夏油杰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少年前面去了，连忙退回来。安倍见一的耳膜也在震颤流血，他切换了手里的手势，紧接着六个角上，紫色的能量缓缓升起，包围着那些哀嚎的灵魂，慢慢的嚎叫声平息下来，最后化为一个个的人类现在火光中，那个少年也在。

他回头看一眼这两个人，跟着人流进去地下消失不见。

“我还以为这些人会报复他？”夏油杰不会忘记一开始毫无理智的时候，少年差点被撕了的样子。

“人死债消，”安倍见一说，“他会去他应该去的地方。我给他们共享了少年的记忆，成功留下来的人，并不是最悲惨的那一个，死去的人，消除执念才能进入轮回，念念不忘，不会有好的结果。”

反正所有的执念，在进入地狱的时候，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都会被消除，也就是所谓的赤条条来去无牵挂。

“看样子，你收获颇丰？”

安倍见一整理一下衣服，被高大的少年一把扶住。

“别逞强了，站都站不稳了吧？”夏油杰笑眯眯地说，他虽然咒力用尽，相比较见一，那可好多了。

“你明明也不比我好多少。”见一吐槽，两个人不由得笑了，现在的样子，和他们来的时候的志得意满完全不搭边啊！

他们身后那片地方，没有风，漆黑的防空洞是前所未有的干净，干净得像是会新生一样。

虽然不曾参与其中的战斗，安倍见一对于夏由杰的实力有了更清楚的认识。

相对而言，夏油杰的收获就多了，人形宝可梦，还有更加直观地了解到阴阳师的这个职业。咒术师看不见灵魂，但是不至于对于灵魂没有一点敬畏。亲眼见到灵魂成佛，那种感觉是没有办法形成的感觉，五味具杂的那种感动。

最最重要的是，他好像不用自己吃那个抹布一样难吃的咒灵球了！！！！！！！

一边扶着银发少年离开，另一只手，浮现一个黑色的黑玉，这就是那个人形咒灵被收服形成的咒灵球，一挥手又消失了，这应该是他最大的收获了吧？

天赋的强大，仿佛是一种桎梏一样，必然也会有强大的弱点，杰哥的人生，好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