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拎好要买的东西，也不回家了，不用拿衣服了，直接订票回老家！

向葵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突然有点感慨。

这次回去不仅仅是很久没回去了，更多的还是决定先给家里人打个预防针。

万一呢？

万一追到了呢，不想让她在家庭这方面操心。

62

“哎呀，回来就回来，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啊？累不累啊。”

一天两夜之后的车站，妈妈接到了向葵。

向葵把手里面拎着的东西递给妈妈。

“不累不累，就是想着马上就考研了，再不回来的话以后说不准什么时候了呢。”向葵跟妈妈说笑两句，“爸爸呢，怎么没看见？”

“让他开车来接你，结果跟他那几个兄弟喝酒，还在家里困着呢，”妈妈叹气，“回来了也好，再过两天呀，跟你爸爸也要走了，就留你爷爷奶奶。”

妈妈先一步打开出租车的副驾，向葵正准备伸手接东西，放到后备箱去，妈妈灵活一躲。

“知道你晕车，你坐前面我去帮你放东西。”妈妈笑着，从向葵这个视角看来，她的背影都说着喜悦。

确实很久没回来了。

之前去学校的时候还没有直到这边的直通车现在已经有了，道路也翻新了，两边绿化做得更漂亮了。

在家门口下了车，两个老人家听见孙女回来，这时候还在忙活，爷爷看见了车的灯光，快走两步出来迎人。

“爷爷——”向葵在车上一向头晕，看见亲人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逃离车厢那个恐怖的车载香薰的味道。

“回来了好回来了好。”

爷爷拍拍向葵的肩膀，“都成大姑娘了，你奶奶下了你最爱吃的鸡蛋面，快去后面厨房，舟车劳顿累得很，你今天好好睡，明天不打扰你。”

说着就去帮着拿东西。

“小心啊，有一箱子还挺脆弱的，上面贴了标签，我先去厨房了。”

向葵一想到自己快一两年没尝过的奶奶做的鸡蛋面的味道，心情超好地飘进厨房。

“小馋猫。”奶奶亲手将面端到向葵跟前。

面条上方还飘着热气，上面卧着两个蛋，向葵挑了一口，少油少盐，是自己喜欢的味道，也是自己从小吃到大的味道，家人的味道。

向葵朝着奶奶竖起了大拇指，嘴里还含着面，不方便说话。

奶奶被逗得合不拢嘴，此时爷爷和妈妈也到后面厨房来了。

“怎么就在这吃啊？桌子离你又不远。”妈妈问。

“害，难得回来一次，就不讲这些虚的了，好好吃，吃完就快去休息，老婆子我熬不得啦。”奶奶将手放在向葵背上，停顿了一句话的时间。

向葵明白，这是“放心”的意思。

爷爷奶奶是老人家，见没什么事情了就去睡回笼觉了，妈妈拉了个椅子坐在向葵对面。

“过得怎么样？”妈妈问。

“挺好的，学校食堂的菜不差的，也没有吃什么不健康的东西，”向葵一脸我超乖，“也没有跟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交往，放心啦。”

“谁说你这个了，还好就成，还好就成，”妈妈说，“快点吃完了洗碗去睡觉，东西都帮你放客厅里了，早点收拾啊。”

向葵点头。

妈妈前脚刚走，向葵便将餐桌礼仪和吃饭礼仪抛在脑后，拿起手机就刷视频，边刷边吃。

突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向葵一看备注就笑，“喂，周灵啊，怎么还没睡？”

“这个点起来喝药呢，气死我了，什么中药啊？凌晨三点喝，”周灵打了个哈欠，“我看时间你应该差不多到了，打个电话问问你到家没。”

“到了，有一会儿了，现在在吃宵夜。”向葵回。

“活挺滋润的，还宵夜。”周灵吸吸鼻子。

寒暄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家里面有些燥热的风扑到脸上，这才有到家了的感觉。

家里面的夏天一向很长，空调从六月下旬开始工作，一直到九月份中旬才有渐渐停歇的趋势。

家里面的星星格外好，可能因为不是城市，没有摩天碍日的高楼，郊区的野区构成了童年的回忆。

向葵吃完面之后还在院子里稍微坐了会儿，然后才起身洗碗洗澡。

63

家里面的长辈都挺惯着向葵的，听说向葵回来了，不年不节的顶着个大太阳也要来向葵家里面坐坐。

向葵一直睡到下午六点钟，下楼的时候看见很多车停在外面，给妈妈递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听说你回来了都过来看看你，谁知道你这一觉睡到天黑。”妈妈摇摇头，推着向葵去和亲戚们打个招呼。

向葵嘴角抽搐。

救命，家里面这些辈分就没喊明白过，没喊明白就算了，这脸跟称呼也对不上啊！

妈妈知道向葵什么德行，站在向葵旁边小声给向葵提示。

向葵绝望的看着面前的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三婆……？”

我可能不太懂这个东西，但是我也知道对着一个老爷爷喊婆婆，这也不对吧？！

妈妈嘴里面的介绍还是上一个老人，听见这称呼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面前的爷爷，反手拧向葵胳膊，“动点脑子，这是能喊婆婆的吗？”

向葵冤枉，“不是你说这是三婆吗？”

妈妈回了个眼刀，上前去招呼人。

吃过晚饭后，麻将局就组了起来，向葵会点麻将，被强行按在椅子上和七大姑八大姨打牌。

这和亲戚坐一桌能有什么话题呢？年轻人和老年人代沟，这可不是一年两年。

成绩，生活和近况。

这三个话题随便编编打打哈哈也能混过去，重点是不知道为什么话题能乾坤大挪移歪到催婚上。

“我跟你说，我葵葵就我大姨家孙子，也是一表人才，不亏待你的，也是好大学出来的，那样子啊，也是好看，有时间你们俩见见，让他带你去玩儿。”

向葵干笑。

旁边的姨不乐意了，“就你那个孙子啊，学历配不上我们家葵葵，再怎么说也得是我大哥的大儿子，那才是真正的国家栋梁，听说呀，马上去参加科研项目，真正的为国争光，这才叫不亏待。”

向葵闭目。

“九条 ，”最后一位也不甘示弱，“你们说这两个我都见过，这年纪差着呢，要说还得是我孙子啊，比葵葵还小两个月呢，正正好。”

向葵死去活来。

缩着肩膀不参与她们的战争，手里的牌随便打打，眼睛一直在瞟手机。

不知道是不是话多了的缘故，这一局向葵感觉格外漫长。

手机铃声还没响起，向葵先接了，如蒙大赦。

恩人呐！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边来电话了，我接个电话！”

不等桌上的亲戚们挽留，向葵溜的格外快。

三步并两步就上了天台。

“喂，抱歉抱歉，刚刚在和亲戚们打麻将，请问你是……？”

“不认识我啦？”对面的声音俏皮。

诶？

“陈曦！”向葵惊喜，“你们不是两周一回来吗？我以为事情挺多，应该没时间跟我打电话吧？”

“不至于说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啦，今天下课早，想起你了就打个电话。”陈曦那边的声音嘈杂，是刚下课的样子。

“今天去听了音乐赏析课，我发现啊，我还是更喜欢小提琴的音色，弦乐永远的神！”陈曦见向葵半天没说话，就先分享起了自己的事情。

“啊，小提琴啊，哪天我找个时间听一下，我学的是钢琴。”向葵说，“刚刚在和七大姑八大姨打麻将呢，不知道话题怎么歪的，直接歪到催婚上了，我觉得我这个年纪也不急吧。”

对面爆笑，“好好好，已经催上婚了是吧。”

“别笑，家里面有钢琴，你听不听？你听的话我现在就弹？”向葵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结。

“行啊，正好离宿舍有段路，我电话不挂，你快点啊。”

向葵飞速回房间，只把琴凳上落下的灰稍微擦了擦，琴键上的完全不管，一边试音，一边眼神乱瞟，找地方安置手机，嘴上也没闲着。

“我好久没弹过了，弹个简单的吧，《星光圆舞曲》?这曲子挺简单的，听不听？”

“随你啦。”

布雷德纳的《星光圆舞曲》。

向葵坐下，开始弹的有点慢，后来手速越来越快。

这是向葵通病了，38拍的曲子不等到后面变奏部分就已经有了明显的节奏加快，整个曲子的基调直接推向高潮，但凡是个懂行的老师，肯定是要开骂了。

开篇的结构舒缓，是普通圆舞曲曲调时能让人感受到星光的月夜，后面变奏部分情绪慢慢增加叠加到高潮部分直接炸开，向葵就爱在第三段变奏直接加快速度，最后结尾也是收的非常快。

不像是星光圆舞曲，脱离了原本圆舞曲层层渐进的意调，反倒像是转瞬即逝的流星，又像烟花，在高潮迭起时戛然而止。

向葵对这首曲子很熟，已经练成了肌肉记忆，她当然知道这首曲子最后还是要回到宁静的夜晚，但向葵不爱这个结尾，通常只演奏到高潮就停，这次也不例外。

星光圆舞曲欢快的曲调，激烈的高潮与戛然而止的结尾，荡满了整个房间。

“好听。”陈曦很给面子，“我也学过钢琴，但这首曲子我没有涉猎到唉，有机会我弹给你听？”

“好呀。”向葵声音含着笑，“到宿舍了吗？”

那边有放东西的声音，然后才是女孩子轻快的声音，“刚刚好，好啦，我这边忙起来了，拜拜。”

“拜拜。”

电话终止。

64

向葵在家也呆了两天了，开始还能说是刚到家时的新鲜感还没过去，玩两天之后，弊端就显现出来了。

无聊的主色调。

向葵叹气，然后拿起手机开始刷视频。

这种短视频倒不是什么快餐式短视频，向葵在里面搜索的关键字是“坦白”“性向”。

里面有很多很多案例，一桩桩一件件看下来起码95%以上，最后都会吵起来。

向葵叹气。

然后不死心的点开下一桩。

“唉——好难。”向葵无奈关上手机。

然后打开家里的台式电脑，开始编写模拟场景。

向葵一向是这样，如果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话，首先就是模拟场景。

写的差不多了，点击打印。

旁边的打印机一嗡嗡作响了两下，向葵看着纸张卷进了机子里面，然后——卡住了。

向葵不死心拉出来再来。

重复以上。

向葵无语。

只能将东西发送到微信带出去打印了，模拟情景就需要切实的纸张并及时的做笔记，电脑上面不太方便，还是手写来的快点。

跟家里打声招呼，骑上自行车就往打印店去了。

65

向葵回来的时间不巧，八月份该上班的马上要上班，该上学的马上要准备，正是打扫卫生的时间。

妈妈拿着吸尘器，敲向葵房门，半天没人应答，嘀嘀咕咕的拿备用钥匙开了门。

向葵房间一直都有人收拾，乱倒是不乱，只是向葵回来后，东西喜欢乱丢，今天的垃圾忘记了，妈妈开门把扫地机器人放进来，自己去整理一些大的纸质垃圾。

顺手把椅子和床上的灰尘和螨虫用吸尘器清理一下。

要走的时候目光一瞥看见了正在工作的打印机。

“这孩子怎么回事？打印机都没关。”妈妈随意移动鼠标，没有彻底关闭的页面，就这么大咧咧的显在人前。

那是向葵发给自己的文档。

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

如何跟自己家里人坦白自己性向的模拟场景

出于隐私，妈妈并没有点开看，只是将打印机已经打印好的几张纸收好。

66

那边向葵打印好东西，骑自行车回去的时候正好碰见了之前的同学，走了一段路，聊了两句，耽搁了些时间。

回到家的时候，看见母亲独自一个人坐在客厅上面前放着一沓纸，脸色很奇怪，手一直在揉太阳穴，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怎么了妈妈？是又不舒服了吗？”向葵将手里的纸质资料放在玄关上，换了鞋进屋，然后直径走到客厅的角落，“之前都快忘了，这是我在那边买回来的送给你们的礼物。”

向葵将里面包着的东西拆出来，“这盒茶叶是给爷爷的，让他少喝酒，还有这瓶酒说是里面放了枸杞对身体消耗没那么大，真要喝喝这个，还有这个腿部按摩仪，奶奶腿脚不好，你和爸爸经常用颈椎，这是按摩仪，还有……”

东西还没拆完，妈妈打断，“你过来。”

向葵不明所以，乖乖走过去坐好，“怎么了？”

见妈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向葵想着先说两句玩笑话把气氛换一下，这氛围给向葵的压力还挺大的。

话还没说两句又被打断，向葵是真的觉得自己母亲很不对劲了，三番两次打断自己说话算什么事儿？

于是向葵也不东扯西扯了，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下来。

良久。

“你解释一下。”妈妈的声音有点哑。

向葵在心里小小的翻了个不太礼貌的白眼，伸手把面前那一沓纸翻开。

开始第一张没有名字，向葵看了两行，脸色也僵住了，往后翻了几页，越发笃定自己心里的猜想。

“你动我电脑了？”语气不好，吵架的前兆。

“你打印机没关。”

向葵瞬间明白过来，不知道自己妈妈看到哪儿了，坐立难安。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妈妈喝了口水，声音里面压着火，“为什么你会突然间想起来要跟家里面讨论性向这个东西？你解释一下。”

“就是您想的那样，”向葵艰难张口，“我知道您和我爸爸都很难接受，但是……我确实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

妈妈点点桌子，“多长时间了？”

向葵略微一算，“快一个月了吧。”

妈妈点头，无比冷静地甩出一句，“断了。”

“为什么，我，我真的喜欢。”前面是心虚，到这儿就成争辩了，向葵声音没控制好，给妈妈吓着了。

“你喜欢不是理由，跟她断了，这是为你好！”妈妈声音也大了起来。

“口口声声为我好，为我好，为我好，我就是喜欢。你这是棒打鸳鸯，这根本就不是为我好！”气氛已经到这儿了，也忘了最开始和平谈判的念头了，向葵一边吼着，一边将手里面的东西扔进垃圾桶。

垃圾桶不堪重负，向一边倒去，里面的东西也散了一地，扫地机器人检测到垃圾，正要从休眠舱过来，向葵看见了，故意拦着的扫地机器人的行进路线。

“你还跟我闹脾气，你有没有想过这对你对她产生多大的影响？你这孩子能不能听听话？从小到大你就不愿意听我的，”妈妈也是急了重重地将水杯放在桌上，“赶紧断了，你开不了口电话给我，我帮你去开口！”

“凭什么，我不要，我不给！”向葵气死了，正在寻找能往地上砸的东西，后来又不了了之，“什么叫没有听过你的话，从小到大我卖乖讨巧快二十年。你有没有认真听过我的意见？”

向葵继续咄咄逼人，“小时候远了不谈，我们就谈最近的，我挑学校的时候，什么也没要你操心，在填写学校的时候，你倒是一副慈母心肠过来这不行那不行，打击我的自信心，我说想去这个学校，你不！”

“你听过我的了吗？”

“你从来就没有认真考虑过我！学文学理也是这样，如果不是爷爷奶奶支持我学文，你是不是要把我绑过去学理？！”

“你考虑过我吗？”

“你们这些大人能不能不要自持自己是我的父母亲而去比比划划我的生活？”

“你根本就不理解我！”

妈妈被气到发抖，下了最后通牒，“你要是不和她断了，你就滚出去，在外面别说你是我的女儿！”

“滚就滚，出去就出去！”

向葵回了房间摔上门，拿了重要证件、钱包和身份证直接摔门而出。

“你就当没我这个女儿了！以后不要你管！”

妈妈看着关上的门，整个人都抖了起来，“滚！滚了就别再回来！”

她从来没这么失态过。

1，《星光圆舞曲》是美国作曲家布雷纳德在很久以前作为教材写的一首很古老的小圆舞曲 并在当时成为所流行的变奏曲的谱例。G大调，3/8拍，进行曲速度，结构为变奏曲式。

主题变奏常使原旋律增添色彩， 据说伊丽莎白时的古钢琴演奏者和诗琴演奏着首先创立了变奏曲 。从海顿和莫扎特开始， 经过贝多芬的发展， 作曲家舒伯特, 舒曼和勃拉姆斯都写过变奏曲,学生钢琴学习取得进展后就很欣赏这些作品。这首古老的小夜曲是一位美国作曲家在很久以前写的教材，作为那时流行的变奏曲。

作者亲自学过，三级以下，绝对不难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