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芥，你在说什么？”江云天云里雾里，忽然想到他之前也特别在意那个死人。

“没有你的事情。”

“死的是谁？”江云天转而问江云海，后者挑起右边眉毛，面色凝重，他向前一步追问，“是谁啊？”

“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江云海说话时刻意抬起下巴，造出俯视江云天的姿态。

“是一个姓晏的警察吧。”

“你，从哪里听来的？”强撑着的自信层层瓦解，江云海见瞒无可瞒，索性摊开双手，“就算是警察，怎么样，谁会知道？”

“受害者会记住。”

“尸体已经烧掉了。”

“是吗。”沈子芥用平日里对待疯子的眼神看着他，“我怀疑这一点，不过，我指的受害者，是死者的家人。”

江云海听到这里轻笑两声，“你觉得我会这么手脚不干净么，他的妻女早就不在人世。”

“就是太干净了，所以才这么结仇，你忘了那个儿子了。”

“儿子？”江云海起先从没在意过，他向来太看不起亡魂故影。

“晏星骋，或者雕刻师。”

“雕刻师，他，不对，你一定是在和我玩什么心理游戏吧，沈医生。”

“是你自己看不清楚证据，你不是来找那辆失踪的运毒车吗，恐怕已经被警方控制了吧。”

“什么？你——”

“你觉得那里面会缺少证据么？你不会连你的手下也不了解吧？”

“子芥？”

“是啊。”江云海这才迟迟地正面看他，一个眼神示意四下的打手，“我们的小孩也长大了，不过，你怕是把我说的话都忘光了。”

“江云天——”身后的男人捂住他的口鼻，他条件反射之下无法挣扎。

“子芥，你放开他！”江云天不要命地扑上去，后背被枪口顶上“把枪拿开，还你们这群没眼力见的东西，不认识江东吗？”

“没用的，弟弟，他们都是我特意选出来的，父亲的人在外面，帮不了你，们。”江云海走到江云天面前，“我都忘了，本来没必要同你们废话的，我的弟弟，你还不知道你可爱的医生之前是做什么的吧？”

“你不配说他。我不用从你嘴里知道，子芥和我说过了。”江云天只想听沈子芥自己对他坦白。

“是吗？他和你说他之前找过我一次了吗？”

“什么，子芥？”

沈子芥被勒住喉咙说不了话，他静静望着江云天，等待命运的裁决。

窗户霎时破裂，“哐当”顶上的大灯坠下砸碎在地上，一片漆黑中，江云天反手将身后的手枪打落在地，快速低下身子躲过胡乱射出的子弹，凭着记忆朝沈子芥的方向扑去。

“先别开枪！你们几个蠢货，把手电打开！”

沈子芥感到脖上一松，双脚一软单膝跪地，但现在不是喘口气的时候，江云天拉起他就大步往前走，沈子芥跌撞跟上，本来就又些缺氧，一转更加晕乎乎而不知所云。

他是找个江云海一次，火灾之后，见过了杨彻晓，警官先生煞有介事的表情让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觉得得找人问明白，就在街角一个小灵通的嘴里打听到江云海，当时叫他海先生，在一众总啊，老大啊的称呼中，先生莫名添了一分危险的文雅。

把“先生”两字诠释至真的是谢家，但沈子芥当时找不到这种级别的人。他选择去见江云海，当时，那个背光的男人将少年的秘密笑着收下了，说自己会帮忙。

想必那个时候，他沈子芥就将江云天的软肋傻傻地暴露在死对头那里了吧。

“子芥。”江云天推着他挤过一条狭窄的缝隙，“快出去吧。”

沈子芥死活不放，“你还要回去干什么，你相信江云海说的话吗？”

江云天忍不住笑了，好在谁也看不见，“傻啊，子芥，你不抽开手我怎么出来？”

一束光掠过沈子芥的面庞，他左脚脚跟一旋转身，拿手电的那只手缓缓放下，杨彻晓的面容一闪而过。

杨警官，谢谢。

江云天没有注意到，还以为是江东的手下终于长眼了，握住沈子芥的双手就急匆匆往门边赶去。

“江云天，我走不了了。”

“子芥，再坚持一下，还有两公里。”见沈子芥停下来怎么也不走了，江云天回转身，“开玩笑的，我顺了车钥匙。”

沈子芥默然跟上前，觉得自己的脚腕肯定又肿起来了，被扶上车座，他感激地看了江云天一眼，却依旧说不出一声感谢。

“子芥。”江云天发动江云海的御用汽车，想到他们还是喜欢把钥匙放在右边裤子口袋，觉得这个习惯太好让人钻空子了，不过，他江云天都不知道有辆运毒车要开出去，子芥又是从什么地方得知的，“你怎么知道——”

“铁栅栏是被撞开的，你仔细看一眼就有变形。何况，这么僻静的地方，干什么需要一辆车子，刚才听见马达声我才意识到这一点，既然这是毒品仓库，那么总得有相关运输的人员。”

“是啊，但，子芥，那辆车子去哪里了呢？”

“不知道，我以为是被警察截下了，但是，可能和叶茹还有关联。”

“那张纸巾吗？”

“你也看见了。”沈子芥语气认真起来，“江云天，关于这个案子，你还知道些什么呢？”

那个小女孩的尸体，也在火灾现场。江云天忍住没说出来，反问边上沉着的男子，觉得多年未见，像是变了一个人，“子芥，你也有事情该和我聊聊吧。”

“我吗，我是见过江云海。”

“就完了？”

“你想听什么啊，就是见了一个面。”

“哦。”

“我那个时候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你们的关系，大火以后，我想知道你去什么地方了。”沈子芥低下头，眼睫在车灯的反光中宛如深夜林木的倒影，他完好的那只左脚蹭过地面，发出略显委屈的摩擦声，“他说我不知道最好。”

“子芥——”

“这次轮到你了。”

“说念你电话十几遍是骗人的。”

“嗯？”

“我天生记性好行了吧，十年前来过一次，就是从后面通道溜进去的。当时留下印象深刻，虽然之后从不敢去想，却竟然没有忘。”

“反倒更准确一些。”每次重新回忆都会有微调，沈子芥相信了江云天的解释，但是，他发现话题被巧妙转移了，“不对，江云天，你凭什么一开始就走近空了的左侧仓库，而不是中间锁上的，你还知道什么？”

“关于案子，你知道的比我多吧，晏星骋是谁，他怎么和雕刻师扯上关系了？”

这些仅仅是推测，但沈子芥认为这就是事实了，杨彻晓给他看的照片上的男孩至少有七岁了，若是离婚了孩子归母亲，那照片只能是之前拍的，如果那个时候孩子就这么大，又有一个警察父亲，很少会不跟他姓吧。再者杨彻晓的神色，总是歉疚多于疼爱，他说的那句话，现在回顾，是将他沈子芥做主语同自己的孩子比年龄，与爱子心切的父亲形象不符合。

至于雕刻师，从张知语的死开始，一切都已经超出那位人物掌控了吧。沈子芥想起拜托江云天设计暗房的人，这是一场布局已久的复仇阴谋，但是一个不小心的差错就会漏洞百出。

“……你先回答我。”

滴滴滴的警笛声在空彻的后侧传来，江云天找到了完美回避问题的理由，“子芥，你坐稳了。”

车速飞驰，沈子芥有些懵，杨彻晓刚才还在仓库里，按理来说不应该追上来的，他透过后视镜什么也看不清，江云天把轿车开成跑车，不知道底座是不是已经刮花了。

“江云天，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沈子芥把手机里的地图调开，才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开上了沿海公路，信号时有时无，看着所剩无几的红色电量提示，沈子芥把手机关机，彻底断了与外界的联系。

“错了吗？”

“错的非常离谱。”沈子芥放弃抵抗，他靠在椅背上听天由命，“不过总归有些逃犯的样子了，我们两个。”

“哈，是么，你看样子一点也——不着急。”江云天给方向盘来了个大转弯。

“你别说些有的没的了，案子——”沈子芥感觉安全带都要被扯断了，他一瞬间想跳起来夺过驾驶座。

“子芥，你先坐好，后面还有人呢。”江云天东拐西绕，沈子芥庆幸没吃晚饭，警笛声远去，他们机缘巧合下开向了海边。

新建成的寺庙金碧辉煌，半夜十二点，武长风和分队的警员一脸嫌弃地盯着碗里的一盆素面，他们此刻只关心两件事，“这是人能吃的吗？”“杨队长怎么还没来？”

“好了好了，有耐心一点吧。”温轻弦坐在另一桌，背对着武长风，津津有味地吸溜着热乎的汤面，南国的风味，他很熟识。

“你这个法医怎么也过来了，还嫌死人不够多啊？”

“真出事就晚了，不过，我是有点私事的。”

“我知道你的朋友现在处境危急，但是你来了又帮不上什么忙。”

温轻弦喝了一小口面汤，“不是帮你的忙，放心好了。”

最后想了一下，因为不是全职写作，还是请大家不用等更新了（对于灵感和逻辑的把握可能作者还不是很熟练）希望我们能写的开心和读的开心吧～可能会很晚的，这本书一定会（maybe断断续续）更完的，预期差不多四十章，已经一半啦，谢谢你们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