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后，郝勇带着两个孩子拿着手电筒在院子的果树下找萤火虫，找知了。

李菜花念叨一句，“别浪费电池。”谁家的手电筒敢这样用？谁家的手电筒里的电池不是一年两年不换？

当然，整个下河村也没有几户人家有手电筒，一般都是火水灯或者直接用火把。

像郝勇这样用手电筒来玩，是要被骂的。

郝勇当没有听到，继续玩。

“可惜没有玻璃罐。”否则，把抓来的萤火虫装进玻璃罐里去，一定很漂亮。当然，透明的塑料袋也可以，但都没有。

“看到了吗？这就是知了。能烤，能炸，还能入药，能卖钱。”

陈旭然和陈日上两崽崽瞪大眼睛，原来，这就是知了啊。陈日上拿起一个小木棍，戳戳，戳戳，“爸爸，我怕怕。”

陈旭然则直接上手，拿起来看看，那眼神闪亮闪亮的，郝勇相信如果给她一把刀能直接把知了给解剖了。

“爸爸，你看，这个知了......

“不。”郝勇赶紧摆手，“爸爸不看，爸爸怕。”

陈旭然翻个白眼，“爸爸，请你男子汉一点点，不要让你的名字成为笑话。”

“我不。我是郝娇娇。”

......

“小勇子，你和孩子在家，我们出门了。”大晚上的，郝有根和李菜花又要出门。

“大半夜的，干什么去？”郝勇意外，不是说乡下人睡得早起得早吗？这大半夜的，干嘛去？要不是亲爹娘，都要想问一句‘做贼去？’

干什么去？

收割。

因为白天太阳太大太烈，为了大家的健康和身体保障，村长让人家在太阳最烈的时候休息三个小时。

那这个时间从哪里补回来？

晚饭后，凉爽，也有月亮，正是干活的好时候。

郝勇看看天上的月亮，“大晚上的收割？”也不怕割到手？

是不是太拼了？

他这条咸鱼有点格格不入啊。

郝有根和李菜花让郝勇带着两个孩子早点睡，“睡觉前用艾草熏一下房间。”乡下的夏天什么最多？

蚊子。

不管白天、晚上地嗡嗡嗡。

而郝勇和两个孩子都白白嫩嫩的，蚊子咬一下就又红又肿，看着就让人心疼。

啊？

熏蚊子？

他不会啊。

但原主，好像是会的。

郝有根和李菜花出门了，郝勇和两个孩子大眼瞪小眼，好无聊，“你们要学习吗？”郝勇看一眼旁边黄豆大的火水灯的灯光，还不如外面的月光。

“算了。伤眼。”

“要听故事吗？爸爸给你们讲故事？”

陈旭然和陈日上小朋友立刻摇头，他们不喜欢听爸爸讲故事，实在是没意思，来来去去都那么几个，他们已经听了好几年了。

“那，我们出门去看看？”

两小朋友点点头。

“好。等爷爷奶奶问起，就说你们好奇，想看，想玩，然后哭着闹着爸爸带你们出门。”

陈旭然小朋友瞬间黑脸，“爸爸，你这是不负责。”

“我这叫未雨绸缪，有先见之明，否则，你们爷爷奶奶能打断我的腿，你们应该也不想要一个残疾的爸爸是不是？”

郝勇双手一摊，“就说吧，你们愿不愿意背锅？不愿意的话，我们就睡觉吧。”

好吧。

好吧。

不就是背锅吗？

习惯了。

即使他们不同意，爸爸也是要让他们背锅的。

哼。

“爸爸，你这是没有担当。”

“担当是什么？要来有什么用？爸爸不需要。”

郝勇拿着手电筒，“出门。”

陈旭然和陈日上小朋友分别扯住他的两边衣摆，大眼睛盯着周围看，月光下一切都朦朦胧胧，有几分害怕，几分好奇，几分勇敢。

“好像不需要手电筒耶。”月光比手电筒更亮，这就有点尴尬了。郝勇把手电筒上的绳子挂在脖子上，“走吧。我们看看月光下的小山村。”

这个时候的下河村还是挺热闹的，主要是大人骂孩子的声音，不是喊着孩子去洗澡，就是喊着孩子去睡觉。

因为孩子不听话拖拖拉拉，大人就暴躁咆哮，然后埋怨。

也有很多人在安安静静地编织箩筐，当然，更多的人去收割了。

郝勇带着孩子顺着小路来到田里，只见田间里插着一个个火把，正在噼里啪啦地燃烧，偶尔一群群飞虫扑过来，很快就变成了灰烬。

飞蛾扑火。火把外是一群群群魔乱舞的小虫子，一群死了，一群上来，无穷无尽。火把下面则是一层又一层的虫子尸体。

就着火红火红的光，郝勇看到大家满是汗水的脸，虽然满脸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丰收的喜悦。

郝勇再一次可惜，没有照相机，否则他第一时间把这一幕记录下来。

画画，还是太慢了。

陈旭然和陈日上两个小朋友，就是郝勇也震惊了，第一次看到这样原始的收割大场面。他曾经在电视上看过大型收割机的收割场景，一台机器过去，收割一大片，谷装袋，稻草落田成为肥料。

一键收割。

郝勇眨眨眼，很震撼，但心口莫名的有点酸涩，这应该就是‘粒粒皆辛苦’吧？这种辛苦，是曾经的他们所看不到，更理解不了的。

曾经每次听说‘节约’都有人嗤之以鼻，因为很多人生来就拥有了一切，米是怎么来了？不知道。

一粒米需要付出多少的辛劳？不知道。

......

郝勇眼眶湿润，看着大家弯着腰一把一把地收割，即使‘汗滴禾下土’也没有时间擦，呼呼，震撼，直击心灵。

“然然，你要努力学习，然后研究出一台集合收割、脱粒、烘干、装袋为一体的大型收割机，让大家轻轻松松地一键完成。”

郝勇叹口气，“真的太累了。”

陈旭然点点头，“好。”

“爸爸，我也要努力。”陈日上小朋友不甘落后地拉扯着郝勇的衣摆，“我也要很厉害。”

郝勇敷衍，“好。”

“不行，我要画下来。”

郝勇带着两个孩子匆匆忙忙回家去，一会又急急忙忙地赶过来，手里抬着画架，“然然、上上，你们要听话，乖乖的在旁边坐着，不要影响爸爸创作，不要阻碍爸爸成为大画家。嘻嘻，以后你们就是画家的孩子了。”

“以后老师问，你们爸爸什么职业？你们可以大声回答‘画家’，是不是很激动，是不是很骄傲？”

陈旭然和陈日上小朋友立刻送他一个大白眼，“不要脸。”

郝有根直起腰，扭扭腰，看到田边的郝勇和两个孩子惊讶了，大喊，“小勇子，你怎么过来了？”

郝勇沉浸在自己酝酿的情绪里，并没有听到，陈旭然小朋友帮忙回答，“爷爷，我们过来看看。”

看什么？

有什么好看的？

田里正在忙碌的人是同一个想法，都觉得郝勇是吃饱了撑着，竟然大半夜来看他们干活，也不帮忙，就站在田边的小坡上，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爸爸在干嘛？”郝有根一边念叨一边走过来，“大晚上的，雾水这么重，怎么就带着你们出门了？”

“也没戴个帽子？”郝有根摇摇头，“你们爸爸就是粗心。”

白天太阳晒需要帽子，晚上雾水重也需要帽子，但郝勇明显对乡下生活不熟悉，没有给孩子准备帽子。

郝有根过来一看，郝勇竟然在画画，瞬间变得小心翼翼，不敢大声说话，然后去找村长请假照顾两个孩子。

郝有根用毛巾包裹住孩子的头，然后抱下田，一人塞一个小篮子，“能看见散落在田里的稻谷吗？”

陈旭然摸摸头上的毛巾，点点头，“能看到。”

“爷爷。”陈日上晃晃头，指指头上的毛巾，“重。”

“重也戴着，否则头痛，要喝药。”

一听喝药，陈日上瞬间安安静。

郝勇在画画，陈旭然和陈日上两个小朋友则跟着郝有根身后捡稻谷。月光下，火把的火光下，田里的稻谷一颗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