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对未来有了实感，我很开心。因为我喜欢的你，可以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我喜欢的你，有一个为梦想可以率性而为肆意往前冲的未来。
——苏橘日记最高机密
家长走了大半儿，还有家长坐在自己孩子的位置上翻看着桌子上的卷子答题卡还有平日里的练习册一类。
苏橘整理好卫生工具，看了一眼谭嘉树的空位置，才安心走出教室。
他走的时候，表情看起来不错，还撺掇着张强让他陪着去吃饭。
苏橘还要留下继续收拾卫生，所以苏爸爸就先行回去做饭。
剩下的活不多，只需要把桌子上的卷子和练习册收起来放在作业角，然后把卫生工具摆好就可以。
没有一阵儿，就已全部完成。
苏橘想着去走廊歇一会，临到门口，才发现桶里的水还没有倒。
她立马双手提起，用腿支着后门提着水桶走出了门。
大半桶水，提的有些吃力，费了好大劲儿才提到拐弯的地方。
桶里的水来回晃荡，苏橘的手被铁丝勒地狠，一时间没有站稳，就要往一边倒去。
下一秒，没有想象中水桶跌落的扑通声，也没有水渍溅满全身的粘湿感。
苏橘睁开眼睛，低头发现右手上拎着的水桶还原模原样的呆在原地。
不同的是，在握把处，多了一只手。
指节依旧纤细修长，关节处有一层薄薄的茧，是那双，苏橘在熟悉不过的手。
那一刹那，像是定格一般，苏橘感受不到周围来来去去的身影，也听不到你一言我一语的吵闹声。
画面一帧帧缓慢播放，苏橘扭头，电影一般的慢动作，他的脸就这么一点点落进她的视线里。
近在咫尺，甚至连他左侧眉间的小痣都看的清晰。
她这才发现，原来，他眉间还有一粒小痣，苏橘的脑袋里，忽然闯进他轻蹙眉头的样子。
“没事吧？”
李清和的声音，将苏橘从他的眉间拉了出来。
意识回落之际，苏橘才发现自己就要跌在李清和的怀里，他的右手紧握着水桶把儿，左手虚拢着自己的左胳膊。
他们挨得很近，近到苏橘都隐约能感觉到背后支撑着她的那一只手，手腕上的表盘。
“我……我没事。”
苏橘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找不到支撑点。
还是他，及时给出了自己的手腕，让她可以借力站直身子。
“谢谢。”苏橘整了整自己的衣领，
“水没有溅到你的身上吧？”
“没有溅到。”
李清和收回手，现在靠墙边，让出过道，方便他人通过。
“你怎么过来了？”苏橘也靠在墙边，等刚打完篮球的篮球队同学一个个经过。
“来送作业给老师。”他摇摇手上的作业本，朝教室里望了望，
“家长会这么早就结束了？”
“嗯，还有些叔叔阿姨没走，我们就先等着他们走了也就可以回家了。”
“那我们……还慢了些。”他伸手看表，
“还要半小时。”
篮球队的同学全部都已经走了过去，苏橘弯腰，一股气提起水桶，
“我去倒水，先走啦。”
“嗯。”
红色的水桶，苏橘两手抓着才能平稳前进，刚走没两步，手里的重量突然消失。
“我们一块儿走吧。”
李清和一只手就把水桶提了过去。
“你不是……？”
“顺路。”
他把手里的作业本递了过来，“帮我拿一下。”
苏橘借过本子，瞧见了作业本的封皮，新式的作业本有光滑的封面，护眼的黄绿色，下面的几行写着：
北川六中
高二四班
李清和
黑色水笔书写的印记，笔画之间依旧那么遒劲有力，苏橘看看本子，又忍不住看看作业本的主人，字如其人，说的一点儿也没错。
靠近天台的一侧有卫生间，办公楼在靠右手边。
李清和并没有放下水桶，而是直接提着朝左拐，走到走廊尽头，进了洗手间。
把污水倒进水槽，打开水龙头，他开始冲洗水桶，一圈一圈，一遍一遍。
李清和不像班里的其他男同学一样倒了水草草了事，他做事很细致，甚至比苏橘自己洗的还要仔细。
明明是她的活儿，却让他从头到底干了一遍。
“要不要等我？”
李清和拎着空桶出来。
苏橘以为是要陪他一块去办公室，她点点头，“好，我在门口等你。”
李清和把作业送进去，没一阵儿就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白色的栏杆镀上了一层属于太阳的金箔，闪烁着光辉。
“我们…”已经到了教室门口，李清和把桶递给苏橘，
“一块走走？”
操场上人不多，踢足球的、打羽毛球的，还有来回跑的学生。
苏橘跟在李清和右后侧，一口大气都不敢出。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和李清和一起，出现在除了日常上下学路程以外的场景里。
他很自然的站在靠西侧，把阳光遮挡在他的身外，让苏橘觉得没有那么刺眼。
喜欢的人所做的每一个动作表情，在她的眼里都会被放大千万倍。
苏橘忍不住想，他是否，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是为她特意的关心与体贴，而不是他本身的修养和礼貌。
“苏橘，”李清和抬头，
“我想……我是喜欢画画的。”
她看着他，眼眸里分明有些什么，但在光影明暗间，她却分不清楚，那是不是错觉。
“喜欢的……真的可以变成要做的么？”
他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
能不能，可不可以，苏橘也不知道。毕竟，有关未来的事，又有谁可以看得清楚呢？
“我想，既然喜欢，那就去做。”
苏橘不明白，但她希望他好。
“有关于未来的事，未来才知道嘛。”
她一步跳到前面，伸手去抓空中光影明灭，结果却扑了一手的空。
“画画专业院校就那几所，你比较想去哪个城市？”
苏橘掰着手指头盘算着学校数量。
“你比较喜欢哪里？”
猝不及防，苏橘没想到他会反问自己。
“……”
苏橘低眸，“我比较喜欢……雨多的地方。”
“你喜欢下雨天？”
“……嗯。”苏橘伸手比划着，
“下雨的时候，整个世界都看起来水亮亮的。”
“而且，我喜欢下雨的味道。”
李清和低眸点点头表示回应，雨多的地方……
倒也不是不可以。
“那你呢？”李清和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的苏橘，她的脸庞浸在阳光里，透着粉嫩的白。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未来，这么执着于苏橘的未来。
他只是想，如果真的有未来，隐约之间，他希望的未来里，好像，是要有面前的这个女孩的。
如果，可以有未来。
可苏橘，没有未来，她的脑袋里没有。
像是被问到了要处，苏橘的手停在半空中，不知要怎么回答。
李清和嘴角微微上扬，他伸手把空中的小手拦下来，
“呆住啦？我只是想问问……”
问问你的未来里，会不会，也有着……和我一样的想法。
“没有啦。”苏橘转过身，回到和李清和并肩的状态，
“其实，我想不出，我的未来该是什么样的。”
“不要忧虑，不要违心…”苏橘踢着脚下的小石子，“不要痛苦，不要难过。”
许久之前，她看见过那样的场景，披头散发的女人多日盐米未进，干裂的嘴唇，布满红血丝的双眼，她瘫坐在床边，双手被麻绳绑着。
那粗砺的麻藤，却是阻挡她向死的往生索，痛苦通过那女人的全身，散发出来，紧紧箍住现在一旁的女孩子小小的身体。
那个时候的苏橘，第一次，直观的目睹到，痛苦是什么样子。
没有外力伤害与打击，只有内心的折磨，来源于太过执着于完美极致，水满则溢，超过自己所能承载的负荷，再开朗率性的人也会崩溃。
所以，苏橘不想做那样的人，她也尽可能让自己心里的那些执着不要显现于形，将所有能让自己崩溃的一切都压在火山底部，逃避就成为了她唯一的选择。
既然向前会痛苦，那就把头埋在原地，逃避可耻，但有用。
李清和第一次觉得，面前的女孩有了些许变化。
又或者，是他从来没有深入的了解过她。
斜阳依旧照在她的脸上，她依旧分外明朗。可分明，又有些不一样，在吸引着他的目光。
“在这个基础上……”苏橘想到些什么，
“在这个基础上，如果有想要的…”
“如果有了想要做的，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
可以告诉我，未来的苏橘，会是什么样的苏橘。
“……”她点头，“好啊，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