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润在电梯上行的失重感中睁开眼睛，惊讶发现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到了一个人的怀抱之中。

熟悉的柑橘香味在鼻尖蒸腾，是申泽。

“...小泽？”

申润微微抬起头，迷迷糊糊中，他看见自己双脚离地，胳膊紧紧圈着申泽的脖子，趴伏在申泽肩膀上，申泽用双手托着他的大腿，以一种抱小孩的姿势抱着他。

他头晕目眩的，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你难道...”

申泽猜到申润要说什么，他勾起唇角，声音中带着一丝恶意，“嗯，这一路上，我都是这么抱着你过来的。”

说完，他还补充一句，“很多人都看到了。”

申润将自己的脸重新埋了回去，“你应该叫醒我，怎么能...”

“啊，看来你是不喜欢我这么抱你。”申泽一边说着，一边作势要抽走自己的手，“那我放手了。”

支撑着腿的力量陡然被抽离，申润的身体比他生锈了的大脑先一步作出反应，他收紧圈着申泽脖子的手臂，原本垂着的腿立刻缠上申泽的腰，像只大型猫科动物一样挂在他身上。

“别！”

申润的脸埋得更低，与手臂和双腿一同失去控制的还有他的嘴，“我没说不喜欢。”

感受到缠在腰上的腿越收越紧，申泽那双湛蓝的眼睛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哥，抬头。”

申润乖乖照做，眼前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比任何时候都吸引他，思绪早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眯着眼睛，实在想不明白，明明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怎么就申泽能好看成这样，怎么就他的申泽能好看成这样。

行为已经完全不受控制，申润轻轻亲着他弟弟线条优美的下巴，又觉得不够，干脆张开嘴用牙啃了一口看起来就好吃的脸颊肉。

突然被咬了一口，申泽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干什么？”

几秒钟的时间，申润又啃了他一口，“软的。”

还真是喝醉了...

申泽有些不敢相信，他哥平时像个水豚一样，居然还会咬人。

申润抱着他的脸又嘬又啃，直到再也收不住力气，就着年糕一样的脸颊狠狠咬了下去，留下一个极为明显的牙印。

申泽再也受不了申润这样，抱着他轻轻向前走了两步，随后低下头含住他的嘴唇，阻止这醉鬼继续咬自己的脸。

“...小气。”

听见怀中人这么说，申泽轻笑，“把我的脸咬坏了，到时候心疼的还是你自己。”

电梯三面都是玻璃，随着高度的上升，城市夜景匍匐脚下，粉光扫过，密闭的空间染上纷乱与暧昧。

申润的后背紧贴在透明玻璃上，失重感让他心跳加速，申泽用力吮吸着他的舌尖，体温跟随高度节节攀升。

电梯从地下三层上升到最顶层需要90秒，申润从没有觉得90秒时间过得如此漫长，他被吻得喘不过气，露在外面的皮肤统一染上浅浅的绯红。

到达顶层后，申泽保持着同样的姿势，抱着申润走向入户门，他步伐稳健，抽出一只手开门，另一只手仍稳稳地托着申润的后腰。

刚一进门，他连往客厅或是卧室走两步的耐心都没有，直接将申润扔在玄关处的大理石台面上。

台面上放着一支白色的瓷瓶，随着申泽的动作掉落在地面上，发出“咔嚓”一声。

申泽一边解着申润衬衣的扣子，一边亲他的眼睛，“哥，从现在开始，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我什么，好吗？”

“而且只能说真话，不可以骗我。”

申润还想去咬他的脸，他张了张嘴，“但是我不想说话。”

“那你就眨眼睛，‘是’就眨一下眼睛，‘不是’就眨两下眼睛。”

申润像个网络卡顿的机器，过了十几秒后才呆滞地眨了一下眼睛，算是同意。

申泽最受不了他露出这种不太聪明的表情，忍不住又亲了亲他。

“哥，告诉我，你是不是伤心了？”

他用手捧着申润的脸，于昏暗中细语呢喃着。

申润的瞳孔都是涣散的，他轻轻眨了一下眼睛，又听见申泽问，“是因为我才伤心的吗？”

他又眨了一下眼睛。

“是因为我说自己是凯文.菲尼克斯才伤心的吗？”

心脏像被小刀剜了一样，他闭上眼睛，连眨眼睛的动作都不愿意再配合。

“你生我的气了吗？”

“没有，我没有生气。”

申泽掐着哥哥的脸往外扯了扯，“不是说好了要说真话吗？”

申润对他的动作颇为不满，“谁跟你说好了！”

申泽叹了口气，俯身重新抱住他，趴在他耳边，像在为自己辩解，“我说过的吧，在你面前，我只是申泽，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是别的什么，但我想替你一起分担，不想你一个人面对。”

“我不想一直被你当作小孩子，我也想像小时候你保护我那样，由我来守护你，所以，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申泽用头发蹭着他的脖颈，青年独有的嗓音像晚风吹拂，申润感觉自己的心也被融化在风中。

他终于理解了洁德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千杯不醉从来不是什么天赋，酒精不一定能赋予人勇气，但确实会给人说真心话的借口。

申润用一只手揉着申泽的头发，把一直堵在心里的东西全部说了出来。

“我没有生你的气，就是有点...难过，我，我不想你有除了我之外的家人......”

“你说得对，我真的很自私，我想你也和我一样，只要想到我不再是这个世界上和你最亲近的人，就感觉...就感觉......”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吐字也跟着不清晰起来。

申泽听不清，“感觉什么？”

为了听清申润说的什么，他将自己的耳朵凑近他唇边，他听见申润说，“我感觉我的心好疼。”

“疼到...心脏好像要吐出来了。”

除了小打小闹时玩笑一样的埋怨，这好像还是申润第一次对他说“疼”这个词。

申泽也是这个时候才知道，他不喜欢申润对自己隐瞒他的感受，总是说“不疼”，但当他真的听到申润对他喊疼时，心里的滋味却比任何时候都不好受。

“怎么会？”他轻轻拍着哥哥的后背，“我们一直都是彼此最亲近的人，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

眼眶传来一阵酸痛，申润将自己的额头抵在身前那人的肩膀上，“小泽，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很害怕。”

“害怕什么？”

他吸了吸鼻子，“我怕你对我的感情是因为我曾经是你唯一的家人，你只是因为依赖才会喜欢我，现在你有了父亲和亲哥哥，还会喜欢我吗？”

申泽无语到忍不住笑了一下，他真的想打开申润的脑壳看看这笨蛋的脑回路结构是什么。

“你笨死了。”他的语气中只剩下无奈和疼惜。

申润的感觉比平时还要迟钝，被弟弟说笨也没什么反应，“真的，我特别害怕，害怕你也会和他们一样抛下我，留我一个人。”

“感情掌握在人自己手里，所以爱一个人很容易，但被爱永远是一场豪赌。”

“爱让人沉沦，让人着迷，一个人一旦迷恋上被爱的感觉，就会害怕失去，小泽，我害怕你的爱只是一次短暂的悸动，只是苯基乙胺作用下的意乱情迷，我怕它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激素的平稳消失，所以我总是提心吊胆，不敢真的去接受你的对我的爱，但是...”

“但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了。”他紧紧抱着申泽的脖子，“我真的只有你了。”

申泽松开胳膊，用左手捏着申润的下巴，强行让他抬起头和自己对视，“哥，我发现，你不仅是个大笨蛋，还是个胆小鬼。”

他用另一只手攥住申润的手腕，将他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处，问他，“你感受到了什么？”

申润的反应很慢，但还是回答他，“你的...心跳。”

“没错。”申润笑着说，“是心跳，我对你的爱是和我的心跳一起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哥，我发誓，只要我的心脏还在跳动，我对你的爱就不会停止。”

湛蓝色的眼眸闪着晶莹的光芒，申润被其中的真挚感染，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敲打着热情的鼓点，他情难自抑，仰头献上自己的吻。

“证明。”

他说，“证明给我看。”

突如其来的吻让申泽有些猝不及防，“...怎么证明？要我...”

他的话在申润突然抬腿勾住他的腰时戛然而止。

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在努力克制的情绪被申润从未有过的主动引燃，星星点点的火花顷刻间化为燎原之势。

两个人都没了说话的心情，申泽手法熟练，轻松扒下申润身上早就被他解开的衬衫，不算太白的皮肤因为醉酒的原因蒙着一层淡淡的粉红色，整个人都是烫的。

刚刚分开的嘴唇又一次贴在一起，申泽托着他的腰，将人往上推了推，以这种强势的姿态在满是酒气的唇齿之间攫取着。

他一直睁着眼睛，视线固定在那双半闭着的眼眸之上，申润的眼睛红红的，流转着浅淡的水光，真的像个兔子。

看着他迷离涣散的眼神，申泽的心更沉了一些，任谁看都是别有用心的目光，偏偏它的主人确实对此一无所知，他伸手抚向申润的心口，微弱的喘息声立刻从那个笨蛋的鼻息之间涌了出去。

申润的回应有些笨拙，他试着轻轻咬破申泽的舌尖，那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申泽致力于咬破自己的脖子吮吸鲜血的理由。

在这微乎其微的血腥味中，他切实感受到了自己与申泽手腕之间缠绕着的那根线，细线将他们的灵魂连接缠绕在一处，于血液交换中，越收越紧。

他单薄的灵魂因为身前的这个人而拥有了质量，不再是轻飘飘的一片，申泽为他的生命书写了厚度，他从青年炽热滚烫的爱抚之中第一次感受到了欢愉，感受到了独特的牵绊。

灵魂坠回身体的同时，申润领悟到了一条真理。

——倘若死亡是灵魂与肉.体分离，魂归苍穹，那么，爱是重力。

“你说，我想听你说。”

“说什么？”

申润闭上眼，“说你爱我。”

申泽没有犹豫，贴在他的耳边，“我爱你。”

“继续。”他用腿勾着申泽的腰，让他们毫无间隙的紧贴着，“我要听你一直说。”

申泽一边将他分的更开，一边不停的，一遍一遍的重复着，哥，我爱你，阿润，我爱你。

他可能觉得只说这三个字还不够，还要为它们添上许多修饰词，比如，“我特别特别爱你”，“我只爱你一个人”，“我永远爱你”，诸如此类......

申泽好像要将世界上所有的甜言蜜语说尽，在浪潮般汹涌着的爱意中，申润感觉到自己的身和心都被申泽填满，不留一处缝隙。

“申泽。”

他在喘息之中轻声呼唤眼前人的名字，“你也是我的，知道了吗？”

申泽的动作很凶，“嗯，我是你的。”

申润最后还是把他的脸咬破了皮，“不要离开我，永远在我身边吧。”

申泽也不再阻止他，只是认真而郑重的承诺，“好，永远。”

接着，他又开始在申润耳边留下一句句炽热的耳语，甚至比刚刚的更加夸张，什么“爱死你了”，“爱你爱得死去活来”之类的话他也都能说的出口。

夹杂着喘息的一声声告白和他并不温柔的动作共同为申润上浮着的灵魂灌注了一些滚烫的东西。

很久之后，他轻轻的亲吻了申泽的嘴唇，说，

“我也是。”

ditt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