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润差一点又要在迷宫一样的走廊里迷失方向,最后还是用网络接入仓投出了三维地图才寻回了方向。
他来到宴会厅旁的洗手间,将满是玻璃碎片和鲜血的右手放在感应水龙头之下,用清水冲洗伤口。
看着淡红色的血水流入下水口,申润莫名其妙联想到了几个字——
流年不利,命犯太岁。
虽然自己并不算迷信,但最近流血的次数未免也太多了点吧。
他低着头,听见背后有脚步声传来,正准备转头之时,一双修长有力的胳膊从后环抱住他,冰凉的身躯贴上他的后背,香橘的气味瞬间将他淹没。
申润全身猛地一僵,抬头看向面前的镜子,申泽的金色头发太过闪耀,在洗手间射灯的照射下,竟然有点刺眼。
他第一反应是看向申泽解开两颗扣子的领口,看着那白皙纤细的脖颈光洁如初,没有一点受伤的痕迹,申润因多种原因高高悬吊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
申泽像个幽灵一样出现,他俯下身,贴在申润的耳边,嗓音低哑,“哥,我好想你。”
温热的吐息打在耳后,申润忍住想要缩脖子的动作,努力保持镇定。
他面无表情,通过镜子直视着身后那人的面庞,“你找错人了吧。”
申泽发出两声低笑,“你是吃醋了吗?”
环在腰间的手开始乱摸,他埋在申润的颈窝中,轻轻的吻着那里的肌肤,“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哥哥,其他人都不配。”
申润扣住他的双手,阻止他继续对自己胡作非为。
申泽轻轻啧了一声,“我不动了,把手拿开,你的手受伤了,不要用力,会疼的。”
申润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和申泽交流。
这小子消失了一周,然后摇身一变,成了别人的弟弟,还是他最讨厌的人的弟弟,这算什么事?
他看着申泽,“你不觉得需要给我一个解释吗?”
“解释?”申泽挑眉,“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啊,还有什么需要解释的?”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是约苏亚.菲尼克斯确实和我拥有一半相同的血脉。你不让我杀了他,我只能用这种方式。”
他的话莫名有些刺耳,申润低下头,声音发闷,“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之前就知道了。”申泽乖乖回答。
“很早是多早?”
“我妈妈的遗物里有他们家族的信物。”他举起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雕刻着不死鸟纹章的黄金戒指。
“那个时候我很小,很多记忆都是混乱的,而且我也不在乎,你知道吗,我一直把它藏在卧室的床垫下面。”
看着那枚闪着光芒的指环,申润想明白了一切,“所以,这才是你来到圣格兰奇的真正缘由。”
“对。”
申泽仍保持着从背后抱着申润的姿势,他觉察到哥哥情绪低落,有些不解,“哥,可以和平的解决圣格兰奇问题,不是你想看到的吗?”
和平解决?
申润在心中发出一声冷笑,“在不死鸟内部扶植自己的势力就算是和平解决吗?”
客观上讲可能是,但申润比任何人都清楚,陈玄,那位总统先生,他绝对不是这么仁慈的人。
他与萨姆.菲尼克斯之间的宿仇已经到了完全不可调和的地步,任期在即,他不可能同意用这种迂回的方式收回圣格兰奇。
“这应该不是陈玄的想法吧。”申润说。
“你还真是了解他。”申泽感叹一声,“没错,这是‘它’的主意。”
“那个人工智能?”申润有些惊讶。
“没想到吧,一个管理讣告人这种组织的AI,竟然是个和平爱好者。”申泽嗤嗤地笑着,“我最开始也不敢相信,但它确实是这么计划的。”
“原本我不打算配合它,就像我说的那样,我只想和你一起,回到从前那种生活,只有我们两个人。但你说得对,我不能一直那么‘幼稚’下去。”
他伸出尖牙,轻轻咬了一口申润纤长的脖颈,“哥,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温和、最成熟的方式。”
代价就是去成为别人的弟弟吗?
申润此时的心情有着无法言说的复杂,他突然有些后悔,那天,他不该和申泽说那些话的。
如果要申泽来牺牲自己,那还要他这个做哥哥的干什么?
他撑在台面上的手掌握成拳头,被玻璃杯划破的手掌又开始流血,“你杀了那么多行动小组的人,还断联了这么些天,联安局,或者说讣告人,他们还会重新接纳你吗?
“会的。”申泽说,“他们会的,只要一个合适的理由,而且,现在我恰好知道一个足够的筹码。”
申润似乎猜到他要说什么。
果然,他看见申泽抬起头,通过镜子和他对视,“哥,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我,对吗?”
“给我吧。”他说,“普罗米修斯,给我。”
申润叹了口气,“我给不了你。”
先不提那东西正在自己脑子里插着,普罗米修斯是生物芯片,只可以使用一次,就算真的把它取出来,也和一块废铁没什么区别了。
申泽也没打算强求,他撇了撇嘴,“没关系,你给不了我,我可以自己找。”
“约苏亚.菲尼克斯给了我所有的权限,现在我可以去翡翠湾任何地方,让我猜猜你会把那张芯片藏在哪......”
他装作沉思的模样,“涅槃第四层?”
申润的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他没有回答申泽的问题,而是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推了推青年环在他腰间的双手,“放开我,我要回去了。”
“不放,哥你又要走。”申泽收紧双臂,用脸蹭着申润的脖子,“我们一周没见,你都不想我吗?我都要想死你了,真的。”
申润感觉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留下一张满是错别字的纸条后直接失联,这一周里申润找他都快找疯了,总共加起来睡了不知道有没有十个小时,现在他是怎么好意思说想自己的,但凡这七天里有打一个电话过来呢?
“不想,我一点都不想你。”他看着镜面的反光,说着赌气的话。
话音刚落,肩膀上传来刺痛,申润咬牙,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还敢咬我。”
申泽砸了砸嘴,“我留下的痕迹都没有了,需要新的。”
“你是个狗吧,在我身上圈地盘,把我当什么了?”
申泽不理他,钳着他的腰将他转过来面对着自己,随后立即堵住他的嘴唇。
“申泽,停!”
申润推开他,“啊,我好像叫错名字了,凯文少爷,我们第一次见面,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
申泽看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第一次见吗?我怎么感觉你的味道尝起来很熟悉啊,申先生。”
他说完,再次低下头含住申润的唇珠,温热的舌尖像小蛇一样钻入他的唇齿之间,像他们之间每一个吻那般,强势、猛烈地掠夺着他的气息。
申润拿他没什么办法,只能重复一些让他放开自己之类的没有任何作用、反而有可能让这家伙更兴奋的话。
高跟鞋的声音在洗手间外响起,申润猛地推开申泽,他听着外面的人逐渐靠近,莫名生出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一时有些慌张。
万幸这洗手间是在用来招待客人的宴会厅外,与水池一墙之隔的空间中有几个公用的小隔间。
申泽拉着他,在来人走近洗手池之前,快速的藏了进去。
*
等到真的藏进了狭小的隔间里,申润才回过神来。
我为什么要心虚,为什么要藏起来,为什么搞得像是在做一些违反公序良俗的事一样?
老子又不是在偷情!
耳边传来申泽极力克制的轻笑声,青年宽阔的肩膀止不住地抖动着,申润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许再笑了。
隔间内空间有限,两个成年男人挤在一起显得更加狭窄,申泽趴在他耳边,小声说着,“哥,怎么办啊,本来我就对你没什么抵抗能力,你今天还打扮得这么好看。”
他在申润侧脸上亲了一口,接着说,“你知道吗,现在你只是看我一眼我都会起反应了。”
申润的脸颊染上绯红,他咬着牙,也尽量压低声音,“闭嘴!”
申泽不听他的,自顾自往下说,“哥,不知道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真的很性感,尤其是你的嘴唇,啊,还有你的腰,其实腿也.....”
他话没说完,申润扯着他的西装外套,仰起头堵上了他的嘴。
申润恶狠狠地瞪着他,“是不是只有这样才能让你闭嘴。”
申泽又嗤嗤笑了起来,“你真聪明。”
他从申润手中接过主动权,将满脸绯红的男人推至隔间的小门上,捧着他发烫的脸颊,忘情地亲吻着。
与他们的一墙之隔的洗手池边,两个穿着华丽皮质小礼服的女人正在补妆,脸部植入的装饰义体一闪一闪,发着澄黄色的光芒。
“诶,你刚刚看到了吗?头发特别长的那个人,他怎么长得那——么好看!”
“当然看到了!那么一张艺术瑰宝级别的脸,想不注意到都难吧?”
两个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传入申润耳中,他在迷迷糊糊中睁开眼睛,打量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觉得这两位女士说得完全正确,这真的是一张艺术瑰宝级别的面孔。
我想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人不对这张脸着迷。
至少我做不到。
“而且,他好像就是那位一直在阿利西亚读书,刚刚回到圣格兰奇的那个凯文少爷。”
“是吗?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他和约苏亚先生确实有点像呢。”
“毕竟是亲兄弟,这就是遗传啊遗传......”
高跟鞋的声音再次响起,两位女士结束补妆,笑着离开了这片空间。
听着她们的话,申润感觉自己正在升腾的情绪缺了一角,整个人瞬间低沉下来,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
他突然有一种感觉,就好像是自己珍藏多年的宝物被别人抢走了一样。
原本没什么感觉的手掌心传来一阵刺痛,他猛地推开申泽,“她们走了,出去吧。”
他一秒都没有多停留,头也不回的离开这片让他窒息的空间,申泽伸手去抓他的衣角,但他哥移动速度极快,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我哪里惹他了?
申泽呆呆的眨了眨眼,又赶紧去申润。
“哥,你等等我!”
刚一走出洗手间,几个路过的宾客看见不死鸟的新少爷,眼睛闪着绿光就围了上去。
而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他哥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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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润出正门后,又正好撞上约苏亚。
约苏亚拦住他,“阿润,我正要去...”
看着他那双和申泽有三四分相似的眼睛,申润感到无比烦躁,鬼使神差地朝他低吼了一声,“让开!”
吼完便步履匆忙的离开了。
洁德十分钟前就到了,一直在发信息催他出去,申润拉开车门,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指挥她,“快走快走,一会儿他就追上来了。”
洁德看着他像身后有鬼追着的表情,一头雾水。“谁?”
“凯文.菲尼克斯。”
“谁?”她听着这个名字,内心更加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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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苏亚看着申润带着怒意的背影,感到有些莫名奇妙。
申润不是会轻易生气的人,难道是自己哪里惹到他了吗?
他眨了眨眼睛,准备追上申润,但很可惜,如果这个男人不想和人交流,那大概没有人可以抓住他。
约苏亚回过头,看见满头金色长发的青年从主宅中急匆匆走了出来,他几乎是瞬间将这一前一后出现的两个人联系到了一起去。
“凯文!”约苏亚叫住他,语气带着不悦,“是不是你惹他生气了?我说了,不要去招惹他。”
见那个长发青年完全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约苏亚伸手拦住他的去路,准备好好教育教育这个“新”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