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兄弟，你这身可真别致 。 ”张某人站在旁边正笑得十分猖狂 。
“谁把你放进来的 ？ ”陈靖语带不满 。
“好兄弟，我再怎么也是你的发小 。进你家简直易如反掌好吧 ？ ”
好吧，沈女士一定是故意的 。
“你来之前没发消息，进来前也不敲门 。 ”小陈正了正眼镜，看着这位张姓友人 。如果眼神可以化作实质，小张已经去见了上帝 。
“哎呀哎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小时候还见过阿姨给你套上小裙子的样子呢 。陈美眉……”
张志清看到陈靖愈加死亡的眼神一下子噤声，手在嘴边锁住无形的拉链 。
陈靖手上的绣花针寒光凛凛： “再说把你踢出队伍 。 ”
小张立马滑跪： “我不说了，大佬，求带飞 。 ”
“你确定用马面裙参赛 ？跟主题有哪里沾边了 ？ ”小张吊儿郎当地提问 。
“从花纹的地方下功夫，而且我想不到更适合她的款式了 。 ”
“是哈 。 ”想起那天英姿飒爽的背影，他想象了各种裙装……
“也…… 不是不行…… 好吧，可能效果都会差点儿 。 ”
张某暂时也想不出其他方案 。
小张看着毛茸茸的小陈一针一线缝合布料，追忆了一下往昔哥俩好的岁月，自我感动了一把 。那时候，这小子可没这么有活力 。
“你在想什么 ？ ”小陈的语气中略带威胁 。
“没什么啊！发呆不行啊 ？ ”小张一点儿也不心虚 。
“你最好是 。 ”小陈剪断线头，眸光锐利 。
“当然是，必须是！ ”小张在脑海中搜寻一番后找到另一件事混淆视听：
“刘姐发来消息，她上次为我们的比赛做了一对耳坠，本来还挺满意的，后来意外摔了一只 。她改了一下，问我们能不能用 ？ ”
小陈看了眼照片回道： “看着不错，可以用 。 ”
“那我回她了 。我们不用费心挑选这些东西了，真好 。 ”
小张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 “下次请人家吃饭，要好好谢谢刘姐 。 ”
这时，小张似是想到什么： “听说你上次还没认出人家 。高度近视 ？亏你想的出来 。 ”小张顶着陈靖目光继续说：
“你的眼镜区区几百度，要是人家看得仔细点儿，想到厚度就穿帮了 。 ”
小陈无语： “那你帮我想几个理由 ？ ”
“我……”小张把头偏到一边： “我想不出 。 ”
“要你有何用 ？ ”
“怎么会有你这么冰冷的人 ？ ”小张捂住心口： “你无情，你无义，你无……”
“阿姨上次来做客，问我你最近有没有干正事 。还说你要是再翘班去逛漫展，就打断你的腿 。 ”
“陈靖！你不讲武德，我们才是，亲—兄—弟 。 ”
张志清紧紧皱眉用拇指戳着自己的胸口，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
“谁和你亲兄弟 ？你再吵，要是把褶子烫歪了，我就把你打出去 。 ”陈靖加重了手下的力道 。
“我闭嘴 。 ”张某人一秒老实，坐的端正而安详 。
“小张，留下一起吃饭啊 ？ ”
“不了沈阿姨，我妈早就让我回去呢 。 ”说到这，他对着沈阿姨和小陈挥手： “我要是在外面吃了，她会打断我的腿 。再见啦！ ”
新味咖啡馆
这时，角落里靠窗的桌子上，她们对饮成三人 。
“我坐在这里，老沈你不会介意吧 ？ ”
“你坐就是 。 ”沈女士满脸无所谓 。
“我儿子又去找你家儿子玩儿了，整天正事儿不干 。 ”
沈女士忍不住反驳： “他们是合作比赛，过来商量而已 。 ”
“我儿子，我不知道 ？什么东西认真学了 ？过去混的。哪儿有你儿子优秀 ？ ”
“你别总贬低你儿子，这小伙子长处也很多的 。 ”沈女士对小张观感一向不错 。
“哼，看到他不务正业我就来气 。 ”
说完，她看向孟女士问： “你交新朋友了，不介绍一下 ？难怪最近都不找我聊天了 。 ”
孟女士觉得今天的果茶酸酸的，早知道应该加八分糖 。
迎着对方的目光，孟女士展开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孟悠，我和沈依莲在论坛认识的 。 ”
“你好，我叫赵倩，和她十多年老交情了 。 ”对方回道 。
孟女士保持微笑：问题不大，敌蜜也是蜜 。
僵持的局面最终没能坚持多久，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朋友的朋友聊着聊着也就变成了朋友 。
“会武术 ？那也太帅了吧！我要是会，就回去暴打老头儿…… 咳，算了，老头儿对我还行 。 ”赵女士用手指撑着头： “就让那臭小子去学，好歹能有点儿用 。 ”
“把我家那小子也带上，别整天阴沉沉的 。 ”沈女士也赞同这个提议 。
“那小子，小时候也是可可爱爱的粉团子，又聪明，要是没那事儿，不知道多优秀啊 。 ”赵女士满脸可惜 。
“都过去了，还得谢谢小张，照顾了这孩子那么多年 。 ”沈女士搅着咖啡，思绪却飘向远方 。
“眼睛，鼻子，嘴，胖，没有痣……”
“眼睛，鼻子，嘴，瘦，眉头有痣……”
“眼睛，鼻子，嘴，方脸，没有痣……”
……
小小的一个人影缩在房间的一角一遍一遍地重复辨认的过程，他的手里捧着一叠人像照片 。
他时而闭眼回忆， “不行…… 还是一片空白 。 ”
照片掉到地上，他坐在一方小小的角落，将头埋在臂弯里，肩膀颤动，没有发出声音 。
……
“儿子，儿子，把门打开吧…… 你打开，听我们…… 说说话……”门外的女人满脸泪痕，声音哽咽 。
她转身看着另一个男人说： “他从病床上醒来…… 就认不出我们了 。医生不是说…… 要循序渐进吗 ？你干嘛要把照片给他……”
她一把攥紧男人的外套， “他…… 不是一定要…… 继承你的衣钵啊 ？ ”女人已经无法完整说完一句话 。
“你冷静一下，我真的没有把照片给他，你是知道他有多喜欢摄影的 。 ”男人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也很难过啊，他喜欢，我就把毕生的经验全教给他 。我……”这个男人鲜少的红了眼眶 。
“你说，他还那么小 。连我们，也认不出，他该…… 多害怕啊 ？ ”
“你让开，他不能再把自己关在里面了，已经一天了 。 ”男人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他使大力气猛得向门踹去……
门开了，这对夫妇永生也忘不了眼前的画面 。
整个房间的地板上整整齐齐地铺满了人像照片，整齐到令人眩晕 。
角落里的小孩抬起头，看向那两道模糊的身影 。其实他说谎了，他根本没有开始恢复，他是靠其它东西认出他们的 。
他就这样看着他们，熟悉的感觉还是在一点点消失 。他当时说了什么 ？他大吼让他们出去 。
他看到母亲冲到他的身边，将他腿旁的照片重重扔出去 。
做完这些，她将他摁到她的怀里 。
他听见她说： “我们不认这些…… 不认这些了…… 好不好 ？道路千万条，总有其他办法的…… 我们就认其他的东西，好不好 ？ ”
怀抱太温暖，母亲的声音一点点将他拉回熟悉的世界，他听到自己闷闷的回了一声： “嗯 。 ”
自那以后，他的房间找不到一张人像和镜子 。很久之后情况才渐渐转变 。
后来有一天，陈靖在一个盒子里翻出了几枚老旧的小蜜蜂徽章，有的上面已经掉了几块漆皮，各种细节一如当年 。
“陈靖，你别管他们！我们才是朋友 。我给你看看这个 。虽然我们必须穿校服，但是我只要戴上这个——是不是就算没开口，你也能认出我了 ？ ”
……
“徽章都旧了，还好我有很多 。我换一个，这个就留给你作纪念哦 。 ”
……
“这家伙，真就把这个幼稚的徽章戴了很多年 。 ”陈靖把东西仔细收好，放回抽屉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