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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崩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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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瑾猛地睁开了眼,从餐桌上直起身,系统还在播报,【……类:A级,物品介绍:炸破青天。

物品功能:如名所示,消耗品,共100个,无CD。】

果然还在塔里,周瑾无暇听系统废话,飞奔至书房拽着那根绳子猛地跳出了窗户,耳畔风声呼啸,快要坠地时便送了绳径直落下,翻滚几圈后成功落地,随后踩过乌尔德之泉飞奔至对岸。

巫师特意造这样一场梦拖延他,把他耗在塔里,肯定要搞大动作了。

【系统提示:玩家周瑾受到了梦中人攻击,生命值减8,请玩家注意保护!】

【系统提示:剧情点发生改变。“木偶盛典”变更为“□□”。】

身后最后一双手落回湖里时,千言万语也跟着无法出口了。

湖风卷向长街,零星的火焰跟着晃动了一下,蚊虫从横陈的尸体上顺着风飞走,又落到下一具上,腥咸的风分不清是因为湖还是血。

街上还有几个士兵在费劲地将路边的尸体往板车上拖,又一车一车地拉去乌尔德之泉倒掉,一具具尸体浮在湖面,血液在湖面上弥漫开来,很快又被伸出来的一双双手拖入湖底,连那微薄的血色都逐渐淡去。

一片狼藉的街上燃着摇摇晃晃的火焰,血迹斑驳。

周瑾掐了下指尖,走上前去,几位士兵都向恭敬地他行礼,问道:“怎么回事?”

几位士兵彼此对视了一眼,其中资历最大的那位垂着眸子答道:“贱民中今天爆发了一场起义,我们奉命来镇压。”

想了想又道,“王子殿下,巫师大人让我们转告您,来了就去王宫的魔法学院找他。”

周瑾皱起了眉,又侧眸看了眼长街,视线却微微一滞。

被掀翻的木偶摊前一派凌乱,正中央躺着一只滑稽的木偶,拼接的鲜艳披风被血染透,血红的唇依旧高扬,荆棘王冠被踩得稀巴烂,黑幽幽的眼睛越过层层楼房凝望着道路尽头的高塔。

周瑾停在了它的面前,将它捡走了。

王宫与梦中的并无太大差别,魔法学院却是第一次见。

恢宏的白墙耸立将其与王宫分隔开来,进入后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棵苍劲的梅树,曲曲折折地通向天际舒展枝条。

白玉铺就的地上只有零星几个学生匆匆走过,不远处的空中炸开一团白烟,从中掉出一个学生狼狈地脸着地,几本看不出名字的古籍飞在空中翻动着跟着主人来去,还不时飞出一个奇怪动物的综合体撞上墙后又弱弱消失。

门口站着一位冷冰冰的少年,看了他一眼后就领着他往里走,领他到地方就又匆匆走了。

是一间茶室,巫师平静地坐在主位翻阅着一卷竹简,见他进来后掀起眸子瞧了眼他,什么也没说。

周瑾闭嘴关上了门,不客气地在他面前坐下。

巫师饮了口茶,语气缓慢而清浅,“殿下,还真是给我惊喜啊。”

周瑾为自己斟了茶,不答反问:“起义理由?”

巫师放下了茶杯,神情看不出喜悲,漠然道:“贱民不满颜色被限制。”

周瑾斟茶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他,杯中的茶水在沉默中缓慢地溢出、扩散,直到茶水滴至身上他才放下茶壶,沉静地看向巫师,“这些人被一个虚无缥缈的王子哄了这么多年都没说什么,会为了颜色起义?”

巫师屈起手指指向那一滩水,水珠剥离桌面逐渐浮起,“看来你还没蠢到那份上。奴性已经刻进了这群贱民的骨子里,而为了拯救这群可悲的奴隶,必要的奴役是不可避免的。”

那群水珠缓慢地汇聚,小水人被拴着脖子在桌面上一步步地行走,最终停留在了周瑾的茶杯边,迟疑片刻后上半身都探入了杯子,靠吸收着茶杯里的水慢慢长高,最终吸干了杯里的茶水,又转头走向巫师的杯子。

巫师不疾不徐地继续道:“你看,这就是人。贪婪,无知,哪怕给它套上枷锁也无法阻止它本性里的恶劣,哪怕它拥有了力量也不知道要反抗、要怎么反抗。人就是这么罪孽的存在。”

巫师握了下拳,刚凑到他茶杯边的小人顿时被扼碎化成了无数小水滴,重新缓慢地试图汇聚,巫师往下压了压指尖,刚刚爬起来的小人立马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摁了下去,刚开始还挣扎着试图爬起,僵持许久后终于放弃瘫在了地上不再动弹。

巫师撤走了压力,又将自己的茶杯放到了那小人眼前,在小人跃跃欲试再次爬起的前一秒又将它摁了回去,小人彻底绝望再也不动了。

巫师则收了手,淡淡道:“人只有在高压下才能摒弃恶念老实做人。为了整体王国的发展,为了全体人民的善,压迫是必需的,也是必然的。”

周瑾则屈指弹翻了巫师的茶杯,茶水洒在桌上,那小人又挣扎着爬向那滩茶水,重新吸收起来,“不好意思,这个女巫也跟我说过。”

巫师好整以暇地看向周瑾,依旧淡然,“怎么?她也告诉你她那可笑的选择论了?”

周瑾则盯着桌上那小人,“不行?”

巫师一掌按下,那小人再次倒地,又挣扎起来,“好吧,你还是比我想象中蠢得多,殿下。”巫师屈指一弹,桌上那茶杯瞬间飞出猛地擦过周瑾砸向墙壁,爆裂出了一朵瓷花,“她说她要人的善是自己选择的,但如今的王国承受得起选择的风险么?她又承受得起么?十几岁时童话大陆因为她的离开陷入战乱,起义失败后那些士兵陪她去死,八百多年间无数军民因她而死,这样的代价,她承受得起么?”

巫师那瓷器般完美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无数妒恨憎恶和鄙夷丝丝缕缕地从缝隙里钻出,尖啸着要一个出口,“她在自负些什么?就她不一般非要入世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就她有能力非要叛变寻一条完美之路,就她坚持有毅力非要不断起义搅得大家都不得安宁?怎么,就她一个人知道王国腐败臃肿摇摇欲坠,就只有她一个人能给想给贱民和平幸福?她凭什么呢?又凭什么这么认为呢?”

说到最后巫师的语气反而平静下来了,话语间带着隐秘的高高在上,“要不是她非要走、非要叛逃、非要起义,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死?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王国又怎么会腐败至此?如果不是她的顽固不化,我们两个联手,王国早就归于安治了。”

巫师重新拿了一只杯子为自己斟上茶,轻轻道:“如果你也愚蠢至此不愿回归正道,那我只能深表遗憾了。”

周瑾没什么表示,问:“类似的□□发生过多少次?”

巫师为他也倒了茶,“不记得了。小施惩戒而已。”

周瑾反倒没什么感觉了,只道:“巫师大人,踩在因你而死的那些人的手上,你不感到恶寒吗?”周瑾伸手将那杯茶倒给了小人,接着道,“你很自卑吧。你肯定时时刻刻都躲在角落里紧盯着女巫,你知道自己的天赋比不上她,知道她看不上你的来历,你又不服气忍不住往她面前凑,每次都固执地要从女巫的礼貌回应里找出她对你的看不起。找到了你就崩溃了觉得她果然看不起你,找不到你还不服气偏要找出来,这种自虐一样的凝视里你其实也很乐在其中吧。”

巫师手里的茶杯清响一声碎成渣了,语气清淡,“你在说你的遗言吗?”

周瑾不为所动,“你还小心眼,真发现女巫看不起后心里还一直记着,惦记着下次给她使绊子赢她将她踩在脚下让她大跌眼镜,听到魔法师说你斗筲之辈的时候心情如何?你当然斗筲之辈,你嫉妒她厌烦她又忍不住想要超越她,但你从没有过,趁她不在先一步投靠童话王国和当上国师将女巫打作反贼是你唯二的胜利了。”

周瑾紧盯着巫师逐渐发青的脸色,一字一句恶毒非常,“你明明看不起她却始终觉得自己比不上她,你憎恶她鄙夷她却更加看不起你自己。你这么恨她,你的人生都被她毁了,但她却只将你视作一个与旁人无异的弱智,她眼里根本从来没有过你,她跟你决裂后就根本从来没有正视过你,她根本不在乎,很恨吧?你做了这么多事试图证明自己,最后唯一能依靠的仇恨,除了让你在她眼里更蠢之外完全无法让你对她来说有丝毫不同,很无力吧?”

巫师再也忍不住一把掀翻桌子上前死死掐住了他的脖子,周瑾的脸逐渐发红,也依旧继续说了下去:“……这间茶室……连那竹简咳咳…都是魔法师的吧?”

巫师一把将他甩到了墙上,冷着脸骂道:“你懂什么?”

周瑾狼狈地咳了几声,还不放弃,“咳咳咳…哪怕她都那样说你了……你依然崇敬她、仰慕她…无法割舍……真可悲啊…”

周瑾再次被扼住了咽喉,脸憋得发紫,终于听见了那道熟悉的冷淡嗓音,“师父,需要帮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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