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朝暮趴在窗口不停张望,“看看看,羽柯!”
他想拍Tea的肩,手上却落了个空,呆滞地回过头,就见Tea和陈笑已经站在门外了。
陈笑催促道:“别看了,赶紧下去接人。”
羽柯又是开门的第一眼就见到了三人,他原以为他们这时候应该在训练和工作,没想到还会专门跑下楼。
一切都是如此熟悉如此久违!
明明只是分别了短短的十天,他们却像十年没见,个个望眼欲穿,给蒋亿都看肉麻了。
朝暮一下就瞅见蒋亿手上提着的甜品了,故作扭捏道:“哎呀,回来就回来呗,还带什么礼物啊?这多不好意思你说说。”
蒋亿:“......”
他很是嫌弃,但确实是给朝暮带的,于是满脸不情愿地递了过去。
不仅如此,还有给Tea带的茶叶,和给陈笑买的颈部按摩仪,大包小包的简直像是回家过年。
“谢谢,”Tea接过,端详一番,随后发出了一声惊叹,“这个......很贵的!”
“之前喝过你的茶,这个是还你的。”羽柯由衷道。
陈笑嘴角上扬了......大概一个像素点,“还挺有心,没把我忘了。”
“怎么可能呢教练,”蒋亿熟练地演起戏,“您那么辛苦培养我们、照顾我们......”
“停停停,”陈笑打断,“少拍马屁,你什么德行我还不清楚吗?”
蒋亿没得反驳。
因为回到基地时已经是晚上了,羽柯和蒋亿也累得不行,陈笑便破例提前结束了训练。
蒋亿第一件事是把自己心爱的栀子花搬回房间。他们几个还真细心照看了,非但没有枯枝败叶,反而绽出了无瑕的几抹白,一触即碎的花瓣中满溢而出清新的香。
他得给羽柯看看。当然不是今天,他不想再去打扰羽柯休息。
尽管此时的羽柯,毫无困意。
他正躺在柔软的床上,手机亮着屏,却始终逗留在桌面。
他还沉浸于前些天的事,其实并不算完全结束,但起码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感觉自己变了很多。羽柯曾经害怕过改变,现在则不同。
往后发生的任何事件,他都会感到新奇和期待。
不一会儿,他的思绪又从细枝末节延伸到还没进入战队,和蒋亿相隔两地双排的回忆。
好怪啊,这个人如此突然地出现在自己身边,不知缘由,简直像是羽柯花光了这辈子所有好运气,换来的一场命中注定的邂逅。
这是他此生遇到过的最大的惊喜。
好不容易才从雀跃的脑海中逃脱,羽柯将注意力放回现实,盯着手机屏幕,半晌才记起自己要干什么。
他点进便签,一条条翻着以前的记录。
希望自己正常一点。
现在应该算是正常了吧,于是他划去了这条。
不让Rusty失望,应该也实现了。
还有拿冠军什么的,目前没法实现,未来还是很有希望的,暂且搁置。
以及很早的一条:
想去海边。
他在后面加上了一句话——和蒋亿一起。
今晚的风也是有些大的,卷起波光粼粼的海水,一起一伏拍打着沙滩。
如果可以的话,羽柯很想现在就邀请他,但他不能。
他不想打扰蒋亿休息。
还是熄灯好好睡一觉吧,彼此都是。
翌日,下午的训练结束。休息室内,蒋亿正拿着个白色的小骰子抛来掷去,良久凑近羽柯,喊了一句“师父。”
“知道了,这次要我做什么?”羽柯一下便懂了他的意思,无非是新的魔术。
羽柯有时候觉得自己并不像观众,反倒更像是个助手。
“掷骰子就好。”蒋亿答道。
羽柯照着他的话随手一掷,几阵咕噜的响声后,骰子缓缓停下,定立在桌上。
是四点。
蒋亿紧随其后掷出了另一个骰子,最后展现出的竟也是四点。
又这般尝试了好几次,每次他都能恰好转到和羽柯相同的点数。
“这就叫缘分。”蒋亿道。
羽柯当然不信他的鬼话,肯定是骰子被动了手脚,又或者是有特定的抛掷手法......于是他沉吟后道:“你别看我点数,自己摇,要是还能一样我就相信你。”
蒋亿若有所思,“只是相信吗?”
“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什么都行?”
“嗯。”
“这可是你说的哦。”
羽柯点头。
他见状继续道:“行吧,我试试。”
不是吧,蒋亿好像真能办到。
羽柯两手相握,将骰子牢牢团住,确保一点痕迹也没漏后认真摇了摇。
半晌他才看向蒋亿,蒋亿先展示出了自己的点数:1点。
羽柯打开手掌,一的位面静静躺于手心之上。
这也太神奇了......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超乎常理了吧!?
朝暮本来在玩手机,这会也瞥了几眼。他早就见识过无数次蒋亿的魔术了,但还是冲他竖起了拇指,“装逼还得看你。”
Tea表示赞同。
“好了,该履行承诺了。”蒋亿完全无视了两人,笑容愈发爽朗。
“你说。”不知为何,羽柯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放心,不是很过分的事。只是,我养的花又死了,能请你来我房间看看吗?”
确实不过分,大概。
羽柯站在那盆栀子花前,沉默了许久。
这叫死了?这不是很健康吗?都开花了。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叕叒双又被骗了。
蒋亿摊开手,转瞬间变出一支玫瑰花。
他原本是想直接用栀子花变的,但始终不忍心摘。
开玩笑,羽柯好不容易救活的花,他精心养到现在的花,怎么可能说摘就摘?起码也要得到羽柯同意。
鲜红艳丽的玫瑰,同纯白的栀子摆在一起,倒显得万分别致。
等羽柯收下花,蒋亿才阴恻恻道:“来都来了,总得做点什么再走吧?”
原来是在这等着。
羽柯转过头,盯着他的眼神沉重而复杂。
傻徒弟,天还没黑呢,这大白天的,你想做什么?你又能做什么???
......
晚上,准确来说已经是半夜。
这会自然没有训练,羽柯稍稍思考了一下措辞,拽着蒋亿的衣袖道:“队长,我想去海边,你可以陪我吗?”
蒋亿没想到他会提这个,就算要去海边,也没多少人会选这个时间点。他回道:“可以是可以,但你得告诉我原因。”
“我就是......”羽柯最后放弃了找借口,“就是想去散散心。”
“好。”
蒋亿本来就不打算拒绝,无论什么样的理由他都会同意。
他们悄悄溜出基地,在便利店捎上两瓶酒就往沙滩赶。
夜晚的海边是很冷的,于是两人离得格外近。行走时偶尔会轻触到肌肤,足以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这座城市的夜生活向来丰富,所以即使现在,沙滩上仍有零星的路人来往,远或近处的暖色灯光还在朗照,并不孤寂。
羽柯转了一大圈,总算找到一处无人注意的风水宝地,两人在此驻足,此时身后的脚印已经延伸得很长,望不到头了。
他拿起酒,抿了一口。蒋亿随即与他轻轻碰杯,清脆的碰撞声渐渐消融在浪潮中。
羽柯便又喝了一大口,炙热的,顺着喉咙径直滑下,残留的味道依然灼烧着。
良久,他才开口:“队长,我之前做了件冒昧的事,想和你道歉。”
蒋亿歪着脑袋看他,貌似十分感兴趣,“什么?”
“我,和朝暮打听了你的家事。”
“那个啊,”蒋亿又转过头看海,“无所谓的。”
“你不在乎吗?”
“以前是挺在乎的,现在都过去那么久了,早忘得一干二净了。”他自嘲地笑了一声,“更何况......对我来说,见不到他们反而是件好事。”
其实羽柯一直都觉得,离开自己的母亲是件好事,他能理解蒋亿,可他们并不是相同的两个个体,起码在性格上,他们完全不一样。
蒋亿比他豁达多了,但羽柯还是想安慰到蒋亿,哪怕一点点。
如果自己能早点来到他身边,一切就会不一样了。
羽柯又结结巴巴组织起语言来:“我、我们以后可以有......就是,属于我们的家。”
“那是当然,”蒋亿轻柔道,“你早就是我的家人了。”
羽柯低低应了一声,半晌的沉默后,抛出了另一个问题:“你有害怕的东西吗?”
“有啊,我怕你不要我,也怕你不开心。”蒋亿的回答显然并不正经。
“......还有呢?”
话音落下,蒋亿眸子突然闪了闪。他稍微收敛起轻浮的表情,答道:“我怕执念,执念没法释怀。
“比如很想拿某个冠军,却无论如何都拿不到。”
羽柯不禁遐想,真的存在他想拿却拿不到的冠军吗?
“我也想拿冠军,世界冠军。”羽柯道。
蒋亿点了点头,“这也是执念。”
“我说真的。”
羽柯说罢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过来后,深吸一口气,冲海平面喊道:“我,羽柯!要拿!世界冠军!”他的声音忽然小了,“像我的搭档,Rusty一样......”
像Rusty一样,甚至比他还要耀眼。
羽柯没有说出的下半句,蒋亿能够猜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