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房间里，荣暻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入眼是房间雪白的天花板和精致的吊灯，头昏脑胀的她翻了个身，把被子压在身下，脸埋在枕头里。

不想起床，但是要工作。

她艰难伸手摸床头柜上正在充电的手机，纵使千百般不愿意还是坐起来，理了下乱糟糟的头发。

拉开房门，洪知秀早就醒了，正在餐厅摆弄咖啡机，他抬头看了一眼，问荣暻要不要喝。

荣暻不喜欢苦味，那瓶咖啡豆还是之前关系好的前辈送的礼物，总共也没喝过几次。脑袋还带着刚起床的混沌感，她凑过去把头靠在洪知秀的背上，咖啡特有的香味飘进她的鼻子，稍微清醒了一点后她把脸抬起来嘱咐他多加点牛奶。

“不过你起得好早。”荣暻艰难的抬起眼皮，眯着眼睛瞟了眼客厅的钟，捂着嘴又打了个哈欠。

“也不算太早吧。”咖啡机的指示灯闪烁着，洪知秀把杯子放在集水盘上面按下按钮，棕色的液体伴随着泡沫流进杯子里。

他转身看向荣暻，她好像下一秒就会倒在地上一样，于是伸手捏了下她脸上的软肉，试图让她清醒一点：“快去洗脸。”

荣暻闷哼了一声，揉着脸上的红印，乖乖去浴室洗漱，洗完脸换好衣服出来后，终于精神了些，接过洪知秀递给她咖啡喝了一口，又返回房间收拾东西。

“我得走了，和医生约的时间快到了。”荣暻拿着杯子一饮而尽，咖啡独有的焦苦的后味萦绕在舌尖，她忍不住皱眉。

洪知秀开车带着她去医院，今天的天气不太好，阴沉的天空和斑驳灰蒙的云互相糅合，入秋后的凉意随着北风打在荣暻脸上，她缩缩肩膀，把外套裹紧了些。

把车停好在医院的地下停车场，洪知秀转过半个身子想给荣暻解安全带，不料她已经自己解开，还拍了拍被弄皱衣领。

“不要我陪你一起上去吗？”洪知秀安静地扫了她一眼，手指敲击着方向盘。

“不用啦，医院人多眼杂，我们现在…”荣暻看着他的眼睛，嘴边的话顿了顿：“要是被发现了就不好了。”

“那你等会儿？”他问。

“经纪人哥哥会来接我啦，怎么可能真的让你送我去啦，电视台前面什么的也太危险了。”荣暻想让他安心一点，笑着说。

她倒是把什么都想好了，洪知秀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是注视着前方。

荣暻察觉到他微小的不悦，没太弄懂为什么他不高兴，这种情况死缠着公众人物的男友非要让他陪着一起上去才不对吧，或许是自己拒绝的语气太过直接？不过男友不开心的话身为女朋友应该是要哄一哄吧？她停了下，试探地伸手搂住洪知秀的脖子，拉进两人之间的距离，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抱住他，洪知秀垂眼看着她的动作，伸手扶住她的腰。

“下班后我会去找你。”荣暻放软了语气，“所以暂时先忍耐一下，好吗？” 她模糊的感觉是因为又要再次分别而产生不满，于是先向他服软妥协。情侣之间不就是需要有一方做出让步吗，她这样做没错吧？

洪知秀很想告诉她并不全都是因为要离开她这个原因，虽然聚少离多导致他对每次得之不易的见面份外珍惜，但还有更为重要的原因。

他盯着她的眼睛，喉头滚动，抿了下嘴唇，没有说话，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直到最后，荣暻依旧没搞明白他这无缘无故的不开心到底从何而来，洪知秀不说，她索性也不再去想，在无解的问题上打转只会陷入另一个无解，她不喜欢在毫无意义的事上浪费时间。

去医院拆完线后，经纪人来接她到电视台做准备工作，因为是末放，大家都卯着一股劲，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在舞台上表演着，11月有很多大势歌手回归，她们最终还是淹没在这片激烈海洋的浪花之中，结束了这次回归。

部长给她们发消息，说是要聚餐，荣暻对这种延长工作时长变相加班的文化表示无法理解，不过爱豆也算是社会人，没办法避开这些基本的社交活动，最后还是跟着成员们一起去了订好的烤肉店。

两个忙内没成年不能喝酒，部长给她们叫了果汁，经纪人和她们几个人坐在一起烤肉喝酒。

李理雅精神不太好，没怎么喝酒，荣暻知道她很不甘心，也知道她为这次的回归付出了多少心血，窝在制作室不分昼夜地待了接近两个月，荣暻之前去看她都会被脸上的黑眼圈吓到，结果还是没换回来一个一位，对于她来说确实是不小打击。

她想安慰李理雅几句，但现在说什么鸡汤鼓励都显得苍白无比，或者说自己何尝不是和她一样不甘心呢。气氛变得有些古怪，大家都没有说话，默默坐在位置上等部长发话。

不过部长对这次成绩似乎有些意想不到，相比之前一直无人问津的状态，这次也算打出了点名气，他喝了口酒，咳嗽一声示意要讲话：“公司打算给你们拍团综，有什么点子吗？”

“团综吗？”安雨惠不可置信的重复了一遍。

部长点点头。

这确实算得上是个惊喜，连无精打采的李理雅都抬起头，气氛一瞬间热闹起来，大家纷纷提出自己的意见和想法，部长思考每个想法的可行性并给出回应。

荣暻只顾吃肉，洪知秀发消息问她下班了没有，她放下筷子回复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大家都在看她。

“为什么都看我？”她一阵心虚，按灭了手机。

“荣暻姐，我们都说了，该你了。”宋秀恩拍着她的背，示意她也要参与进来。

周围人的目光让她压力巨大，所以她才讨厌这种聚餐场合，让她回想了上学期间发呆被老师提起来回答问题时的那种窘迫感。

“我的话比较喜欢安静一点的地方？比如山里或者海边什么的。”

“听上去很像《丛林的法则》。”宋秀恩吐槽道。

荣暻轻拍了下她的脑袋：“不是那种。”

“不过，要真的做成那样貌似也很有趣？”安雨惠来了兴致。

“认真的吗？你们疯了吧。”宋秀恩瞪大眼睛。

“《丛林的法则》就算了，秀恩姐最怕虫子，到时候会很…”尹昭真话还没说完，就被宋秀恩满面笑容的拿着生菜包肉堵住嘴：“哎一古，我们忙内跳舞太辛苦了，应该多吃点才对，来快吃。”

大家又开始吵吵闹闹，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荣暻喝了两杯酒，感觉脸有些发烫，她放下杯子静静的看着大家聊天，偶尔搭两句话。

脑袋一晕就很想回家休息，她又记起了和洪知秀早上的约定，只不过现在离席也未免太过不礼貌。她低头看手机，李理雅发现她心不在焉的异样，用手肘碰了下她，视线转向一旁和经纪人聊得正开心的部长，提醒她注意。

荣暻只得迫使自己把注意力又放回到餐桌上，烤盘发出呲呲声音伴随着烟气，酒杯碰撞声和狭小空间不断上升温度带来的闷热让她感到不适，好在这场聚会因为有未成年在没有太过火，店外的天空染上了暗色，淡橘的夕阳一点点地消失在远处的地平线，暖色和冷色在这一刻完美交融过度出绮丽的渐变，喝完最后一口酒，这场聚会终于划下句号。

出了烤肉店呼吸到新鲜空气，难受的感觉才消退点，宋秀恩问她回不回宿舍，还说没了她自己很寂寞，这股子黏人劲让她无可奈何，回答说差不多就这两天，东西收拾好了就回去。

和成员们告别后，她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秋日傍晚的凉风吹在脸上很舒服，周围的人群熙熙攘攘，和他们站在一起，自己好像也变回了普通人，虽然她们没有名气和素人也差不多，想到这里，她自嘲地笑。

洪知秀来找她的时候，她正站在街边看不远处一位街头歌手的表演看到入神，一般的街头歌手都会选热闹繁华的地方表演，而这位选的地方却些许安静，四周除了荣暻，只有一些赶着回家的行人，他们大多数急匆匆的快步离开，没多少人有闲情雅致留下来欣赏。

充满磁性的女声唱着婉转暧昧的英文歌词，丝丝入耳，天生优越的嗓音为歌曲演唱增色不少，情绪控制地近乎完美，一曲终了，荣暻忍不住向她鼓掌，女生对她笑了下，微微颔首表示感谢，荣暻转身才发现洪知秀已经站在她身边，貌似来了有段时间。

“你来啦。”

“嗯，我来了。”

洪知秀闻到荣暻身上一股淡淡的酒味，双颊也泛着粉红，他伸手扶住她：“喝酒了？”

荣暻没到走不动路的程度，不过也没有制止他的动作，冲他“嘿嘿”地笑：“喝了一点点，就一点。”她拿手指比划着，跟在他身边，两人肩并肩沿着江边的护栏行走。

她放缓了脚步，落在洪知秀身后，偶尔看他的背影，会有一种错觉，他们不是爱豆，就是两个平凡到不能在平凡的普通人。但这种错觉很快就会被她抛之脑后，她很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也更清楚事情的后果，普通人对他们来说更像是种奢望。

落下的距离慢慢变大，洪知秀等了她一下，她从刚才好像就不太高兴，总是一副游离之外的状态，他忍不住问：“不开心吗？”

“嗯，”荣暻低低的发出鼻音，护栏旁涟漪层叠的江面倒影着高楼的霓虹灯，她转头对洪知秀露出笑容：“不过我不想在你面前不开心。”

“为什么？”洪知秀看着她。

“可能是因为…”因为我有点在意你吧…荣暻被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词语吓了一跳，半句话卡在喉咙里，她还是没说出来。

洪知秀叹了口气，荣暻看到他唇形微动，声音被道路上尖锐的汽车喇叭声盖过，她一个字也没听到，于是凑近了点：“你说什么？”

“没什么。”

两个人都怀着未传递到的话，一路无言，荣暻想起刚才那位歌手唱的歌，她记不清歌词，只得模糊的哼着旋律，此刻天空完全黑下来，风也变得更冷。

“I heard these words a thousand times but nothing sticks like you。”洪知秀突然开口。

荣暻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向他投出疑问的目光，洪知秀无奈地解释：“下一句的歌词。”

荣暻这才知道他说的是自己哼的歌，刚才一瞬间她没反应过来，什么都没记住，她小声地请求：“再说一遍吧。”

洪知秀俯下身子，靠近她的耳边重复了一遍，温热的气音喷在她耳边，刚刚消下去的温度现在有了再次上升的迹象，圆润的声音带着缠绵的尾音，明明只是一句歌词，在他的齿间却变得无比眷恋且温柔，仿佛在述说着情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