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所在的位置是江洲市凤凰大道,在我身后的鑫辰大厦于中午一点发生火灾,截至目前十死八伤,事故原因暂且不明……”
“去哪儿吃饭?忙活一上午我可饿了。”
“今儿你得请我吃顿好的!”
车窗大开,谢天手搭在车沿上,对着后视镜臭美的撩撩头发,人跟没骨头似的懒洋洋挨着座椅。
他和周凌同岁,出生时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拜他老妈赏赐,天生幼态脸,在外说自己成年了总有人不信。
车载广播里响得热闹,好像是哪儿着火了。
他翘起腿,手支在脑后,管他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楼要着火,都是没办法的事儿……
“至于嘛,不就请我吃顿饭,脸都黑了……”
“别说话!”周凌厉声打断他。
谢天呆住,塌下的腰杆子又挺起来,“怎么个事儿?”脾气越来越难伺候了。
前段时间看好的地段不声不息送人也就算了,现在他说两句话的权利都没啦?
告到联合国!他要告到联合国!
“兄弟,不是我说你……”
话还有一半塞在喉咙里,只见周凌冷脸猛打方向盘,巨大的惯性让谢天直直撞上车框。
“嘶——”
“你——我靠!不要命了,这儿限速啊!”
倒灌的狂风狠狠蹂躏谢天的头发,吹成个八字头。
吾命休矣!
拽住拉环的手逐渐爆起青筋。
周凌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手指骨节分明,稳稳把住方向盘,眉峰隆起,像一团化不开的墨。
他试着拨谢容的电话,传来的只有冰冷的机械音。
【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请稍后再拨……】
…
“救——命——”
谢容仰靠着陶瓷花瓶,手掌贴在瓶身,试图汲取凉意。
右手肘鲜血干涸结块,痛意愈发明显。
她咬着唇忍痛从地面摸索到一块硬物,用力敲击陶瓷瓶身。
“叮——叮——”声音细微。
“无用的心软只会让你寸步难行,自私才是生存利器。”
什么时候了,谢容扬扬手击碎空气中的幻影,“别烦我,周凌。”
为什么这种时候都不放过我……
谢容笑笑,无力地闭上眼,她还有一条路可以走。
死路一条。
“谢容?”低沉的男声充满不确定。
有人在喊她?幻听了?
“谢容是你吗?”没听错。
趁着脑子还算清明,她将手中硬物丢开,“咔嚓”落地,发出声脆响。
苏禹安捂紧口鼻,谨慎着迈出步子,拨开遮挡视线的发财树,“真在这儿!”
谢容缩成一团,抱着双臂,看不清脸,只有胸口还在微微起伏。
“反裤子,你真狼狈啊!”谢容张张嘴,喉咙水肿地说不出话。
这人是来救她的还是送她上路的?胸口更闷了。
他和她这算什么?风水轮流转。
楼梯口传出声响,好像是消防撤了。
“后面的跟上!全部撤退!”
不能再耽搁了,苏禹安收起那点恶趣味,不再磨蹭将蜷曲的人抱起来。
“还挺沉!”掌心触感温润,浓烟滚滚中,耳尖发烫。
…
“刘叔,你看见苏老师出来了吗?”郑丽慌了,一对儿小猫眼变成捕帧机,不敢放过任何一个人。
鑫辰大厦早不是上班族挣点窝囊废的场所,火舌吞吐间,早成个只进不出的墓道口。
烈日当空,所有人都狼狈不堪。
刘明刚接到消息,火势是从十楼蔓延开的,抬出的尸体明面儿上就有□□具,哪儿还有空管什么王五赵六。
完了!全完了!
先不说最简单的退赔,光是失火被烧死人的亲属,就够他受的。
“刘叔?刘叔?你怎么啦,脸色好难看啊,是哪儿不舒服?”
郑丽踮着脚看看刘明,又回头看看逃生出口。
算了,刘叔也指望不上了。
她叹口气,胡乱擦干脸上的黑灰,准备继续蹲守。
满心惆怅没地儿说。
“等等!这谁呀。”警戒线后方,周凌拨开人群紧盯着楼下出口。
有人被他挤到,眉头一皱准备开骂,却在瞥见周凌个头后脖子一缩,灰溜溜地后退。
“找什么呢?”谢天好不容易挤到前面,叉着腰大喘气。
夺命广播啊!自打记者爆出来十死八伤,油门就没松过!
超速闯红灯不说,嘴里也没句解释。
服气了!
黄白条警戒线隔开人群,人声喧沸,不断有医护上前,抬出的担架上不少盖着白布。
身侧的手无法自抑的微颤,视线却一遍遍在人群中逡巡。
没有!
还是没有!
这不是她!
……
几十秒所有人脸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唯独没有她。
周凌忍不住后退,艰难地将视线挪到临时开辟出的地——停尸点。
“冷静点儿!”谢天喘过气来,就见这活祖宗想要跨过警戒线。
忙劝道:“里面有谁啊?值得你不要命往里冲?”
拜托!这是火场,不是商场!
“你嫂子!”
“什么鬼!我哪儿来的嫂子?”谢天下意识反驳,回味几秒反应过来,险些跌个跟头,“你是说谢容?”
现场虽然得到暂时控制,可谁知道还会不会出什么意外。滚滚浓烟直冲云霄,红色火浪宛如魔鬼狰狞的脸,即便消防在不断喷射水柱,火势仍在向高楼蔓延。
谢天强行稳住心神,内心却在疯狂尖叫。
佛祖啊!菩萨啊!主啊!耶稣啊!一定要让谢容平安无事啊!他可不想再照看一个疯子了!
稚嫩的脸是一派云淡风轻,他拍拍周凌肩膀,试图安慰:“放心吧,嫂子肯定没事儿。”
“你干嘛!别去!”
谢天:你小子,油盐不进呐。
空中的浮灰糊满苏禹安的睫毛,粘粘腻腻的,让他嫌恶地皱紧了眉,丝质衬衣刚刚被勾住,后背破开一个大洞,呼呼的漏风。
他已经十年没有这么狼狈了。
光线刺眼,他不适地眨眼,眼角生理性泛起泪。比医护更先迎上来的是一个男人,年岁不大,却让苏禹安一眼就绷紧了肩颈肌肉,怪事!
瞧瞧这眼神,钢针似的剐人,活像苏禹安偷了他的珍宝。
他不开口,苏禹安也懒得问,手心紧了紧,将人抱的更稳,侧着身子想过去。
人形路障又移过来,“把她给我。”
火场外蹲守的郑丽早注意到了这边动静,偷感甚重的靠近苏禹安,认出他怀里抱的人后,惊道:“苏老师!”谢容真的……还想再说点什么,却心领神会般看懂了苏禹安的眼神,立马闭嘴。
不过这人谁呀?好强的气场,咋感觉老苏都压不住他。
“给你?你是她什么人?”苏禹安脚步微顿,露出个玩味的笑来。
郑丽的眼珠滴滴溜溜地又回到苏禹安脸上。
这反派的笑容,这慵懒的姿态。
什么东西!快从老苏身上下来!
周凌没有看他,目光却轻轻落到谢容脸上。
“她——是我——未婚妻。”
郑丽:!!!
刚赶过来的谢天:……
我擦!兄弟!要不是知道内情,他就信了!
未婚妻!未婚妻!早八百年婚事就黄了!哪门子未婚妻!
“你未婚妻?”苏禹安将人打量一番,收起轻佻态度,反问:“你叫什么?”
“周凌。”
须知少时凌云志,曾许人间第一流。
是个好名字!
苏禹安凝视他片刻,眼睫低垂,又问:“她呢?”
燥热的风拂过周凌的眉宇,紧皱的眉头骤然松开,语气不再冷硬:“她叫谢容。”
每说一句,上前一步。
“今年26。”
视线回温,落在谢容眉间。
“家住棋道镇平安路32号。”
目光缓缓移到她的鼻尖,深沉爱意凝成实质。
“她喜欢秋天,因为秋高气爽,十里桂香。”
话到此,略微一顿,好像很难承认,“她的最爱,李秀。”
郑丽:谁懂啊!绝世帅哥在线卑微求爱,这戏码,她爱看。
老苏,别扒拉着人家老婆了!
“行了。”
苏禹安将人交到周凌怀里,皱着眉打断,“吸了浓烟,手臂有伤,最好立马去医院。”
说完不再多看,像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就走。
“你开车!去怀民医院,找魏叔。”
车速很快,谢天回国啃老得来的宾利,上路没两天就混成专业救护车。
大好晴天不知何时风云变幻,山雨欲来。
周凌竭力放松身体,掌心垫在谢容脑后,小心翼翼护住她的头。
“痛——”
“什么?”
皑皑雪山听见几声痛呼,再绷不住威严冰冷,自山巅倾颓。
周凌低头,抽出一只手贴住谢容的脸。
“宝贝,哪里痛?”
话音刚落,车猛地歪斜一下。
谢天:宝——宝贝儿,掏掏耳朵,没听错吧。
意识浮沉,像是掉进了不见光亮的幽深漩涡,谢容想要从黑暗的囚笼挣脱出去,却逃脱不得。
妈妈——
妈妈——不要走——
是念念?
谢容逃生的动作停下,去抱站在原地的小女孩。孩子的头颅发出咔咔的骇人声响,歪倒在一侧,圆乎乎的小脸糊满了鲜血。
谢容脑袋快要炸开,只凭本能攥紧周凌手指,哀求道:“救救她——”
“求求你救救她。”
“——周凌。”
人还没醒,泪毫无征兆的落下,打湿了周凌的衣衫,滑落掌心的泪珠也灼烧着他的心。
刻意封存的记忆再次被人翻出来,暗室内冲洗的胶片提醒着那些过往。
“会救的……我会救。”
薄唇贴在谢容额头,低声一遍遍许诺,却又深知自己一遍遍失诺。
谢容在梦中稍稍安稳,他便立刻抬头催促,“谢天!”
谢天:……
他好好的青春留德男大怎么就沦落成周家私仆了?他想了这么久没找到答案。
还有!
老子开的是车,不是飞船!不是飞船懂吗!
右侧五菱宏光意图加塞,谢天怒了!
恶狠狠地打开车窗,他朝五菱车主竖个中指。
“SB!真以为自己秋名山车神呐,小爷我今天教你做人!”
油门猛催,车如离弦之箭弹射出去。
宾利:这把生死局!
一个搞纯爱,一个搞xx
猜猜是谁?
第11章 争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