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所以手机里那几通电话是管家的？

时暖夏赶紧从微信上退出手机桌面，回拨电话过去，管家仿佛早就对此有了预料，于是在她打回去的瞬间便立刻接了电话。

“夫人的午餐已经送过来了。”

“我刚刚才腾出时间看手机……”

电话那头的管家笑了一声，一切仿佛都在意料之中。

“喻先生早就已经嘱咐过我们了，夫人在医院里经常忙到没有时间看信息，如果夫人现在不太方便的话……”

“不，我现在出来。”

已经猜到管家开车过来应该有一段时间了，时暖夏每次只要一麻烦别人就恨不得内疚到头皮发麻，听到这话立即从医院食堂附近的便利店冲去停车场附近，在管家所说的地点找到人，差点忍不住连连道歉。

时暖夏看不出来别墅里的管家是从哪里雇佣过来，对方听到她下意识地抱歉还愣了愣，很快转为职业的笑容，眼底却还是多了两份笑意。

“先生也说过了。”

她拿过保温盒的手停顿片刻。

“如果时间太晚，也许夫人会忍不住向我道歉。”

管家笑眯眯地放轻了声音，就像是平日里在别墅中偶尔听见时暖夏会找他问起家常一样的语气，让时暖夏不自觉地放松了些。

……没想到喻左傅人都不在首都了，却还能提前预知这么多信息。这人为什么能拥有这么强大的察言观色能力，如果她也能有这样的优势，就不用愁病人家属谈话了。

“所以还请夫人不用担心。”

“好吧……”时暖夏松了口气，“但还是麻烦你等这么久了。”

管家眼里的笑意更浓：“今晚也会准备夫人喜欢的菜，晚上司机会来接您。”

“好。”

因为喻左傅提前说起她会道歉的事，反倒让她真的不好直接开口说了。幸好在便利店也只来得及买了两个面包，此时还能赶上直接回办公室里吃完，剩下如果还有剩余出来的那就提前分装和同事们分享。

回到观察室里问了一声现在有没有工作需要立刻处理，坐在旁边的李庄玉还扒着盒饭，旁边是他主动上前拿过的一份小吃——时暖夏分享出来的。

“坐着吃吧，真出什么大事也不会先让你们上场的。”

时暖夏这才终于有时间好好去看喻左傅发送过来的数十条消息。

第一条是：[在机场候机厅[照片][照片]]

[还有30分钟起飞[照片]]

不同的照片分别是第一条喻左傅在机场里的照片，和凌晨日出时天边被染上的绚丽天色，看上去已经坐在了商务舱内，照片的周围能看见飞机的窗户。

时暖夏经常在值夜班的第二天早上能看见这样的日出，却还是第一次看见喻左傅给她发来飞机视角上的照片。

在那之后的消息几乎都能带着一两张不同的照片：有时候是喻左傅下飞机的天空，或者是男人到了酒店套房拍摄的房间环境照片，甚至连会议期间都有一张看上去像偷拍视角的笔记本咖啡图。

直看得时暖夏太阳穴突突的。

上面的配文字数都很少，不是直接发一张照片，就是[下飞机了]、[到酒店]、[在开会]……

还是第一次看见喻左傅这种几乎像小孩子写日记一样汇报情况的消息。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时暖夏的错觉。

喻左傅这样的消息看下来，仿佛也在亲自带着她陪伴在一起，一同去了喻左傅出差的地方，两个人一起上飞机、一起走进酒店看室内的环境、一起坐在会议室的桌子面前……

她从来没有参与过这样的事情，当初时景科处理公司时她从来都是不知情的，连他们家的公司时景科也是不同意让她进入的。

这种“报备行程”，竟然也是因为和喻左傅结成了婚姻才第一次体验到了。

因此时暖夏看得非常认真，好像眼睛黏在上面，连关掉手机都不太舍得，像是一种好不容易拿到手的糖果，第一次撕开包装袋时会在第一个瞬间不舍得塞进嘴里。

她跟着喻左傅的消息一点点回复。

[原来就算是日出，在飞机上看和在医院值夜班的时候看也不太一样。]

[你在哪里出差？]

[酒店的沙发看起来很软]

等她再次抬头，原来自己也回复消息了一大堆，把聊天记录中喻左傅的消息都刷上去看不见了。

时暖夏自己看着那一大串绿色的说话气泡也有些愣住了。

原来她也会和一个人聊那么多琐碎又没什么“意义”的事情，像是一种只有生活上的分享，没有什么太多的意义，却不会觉得哪里无聊。

-

医院分诊大厅。

“儿子啊，你说那个帮咱们预约复诊的医生是在哪儿啊？”

从电梯下来，何开也有些期待地看着旁边一直陪兄弟到结束的贺开泽，“贺哥，怎么样，那个女医生有消息了吗？”

“……没有。”

再次看了一眼手机消息里只有自己发出去的一句[你现在有时间吗？我兄弟的父母听说你帮忙，想特意过来跟你说声谢谢]。

已经快10分钟都没有回复了，贺开泽也干脆放弃地一摊手：“真没有消息，如果在上班的话可能现在忙着管患者呢，应该没有时间看我的消息。”

“这样啊……”

何开有些遗憾，如果可以真想给那个医生道谢，但也知道在医院里不能打扰到医生的工作，因此只好作罢。

他宽慰站在旁边的母亲：“妈，没事的，既然都是贺哥的朋友，到时候我们再给那个医生做个锦旗！送过来就好了！”

“也对……”站在旁边的何开母亲叹了口气，“不过之后如果这种复诊我就不过来了。”

旁边跟在背后的中年男人面色尴尬，想要往前，却已经想到他们两人离婚的事实，这个时候得知了他复诊没有药的事情，前妻还愿意过来帮忙寻求方法，他就已经觉得自己以前对前妻做的各种混账事，是真的该死。

何开二话不说：“会的会的，现在已经解决问题了，到时候如果要来这边复诊，我就提前帮爸预约时间！”

“不过现在的医生人都真好啊……”何开的母亲感慨道，“上一次在法院门口晕倒，原来是心脏都停掉了，硬生生被一个救护车的女医生摁回来了，也不知道那个女医生怎么样了，希望她一切都好……”

-

回复完喻左傅的消息之后，时暖夏没看对方有没有再回消息就把手机锁屏了。

在急诊科里吃饭速度加快几乎是每个被科室锻炼过一段时间的必备技能，她迅速解决完手上的午餐，还带了一份管家多出来分好在小盒子里的小吃。

加上之前被李庄玉主任递过来的饭卡刷上买的小面包，去急诊科的输液区和抽血室找朱佳玲。

原本她只是会偶尔带上别墅里多出来的小吃过去。

直到有一次朱佳玲在休息时间过来观察室的办公室逛了两圈，李庄玉就在此时得知朱佳玲带教老师的护士名字。

第二天丁梦找到她才偷摸说了一句。

“以后如果刷主任的卡去便利店买什么吃的，主任让你带上多出来的给朱佳玲。”

就算是在医院里，几乎也只有李庄玉主任会这样照拂规培和实习生。

别的很多规培生，经常是又拿着不高的规培工资，同时还要自己负责规培期间的衣食住行，大部分的医护规培生在这三年的时间里都要靠家中接济才能勉强生活，医院支付的工资不一定能让他们解决租房吃饭的问题。

时暖夏对此也是知情的，就算是她本科时期在另外一家医院实习的时候，手上规培的工资几乎都没办法存钱，她为此在病房值班时还试过不敢吃饭。

当然，在当规培住院医的时候也同样没有见过会给学生饭卡直接刷的带教老师，温暖的热意缓缓流淌，时暖夏心里了然，之后有什么好吃的都会给朱佳玲捎上一份。

对自己带教老师的态度更是愈发充满敬意。

刚拎着手上的袋子去找人，在急诊雾化室附近找到了朱佳玲的位置，对方拿着一个饭盒，里面只有一些蔬菜和淋着酱油的白米饭。

听到脚步声，下意识地在看是不是有病人要做雾化，朱佳玲一抬头看见时暖夏，恍若看见了一个救世主：“又是你那个对象给你带吃的？”

“……还有食堂附近便利店的面包，要吗？”

“要！什么都要！”

朱佳玲直接拿了过来，“还好有你，我这个月剩下的钱扣掉租金就没多少了，后面这段时间可能都只能吃酱油拌饭了。”

“哎……我是不是花钱太多了，”朱佳玲叹了一口气，“还要别人来接济我才能吃上一顿好饭……”

时暖夏看着她桌面上的低价盒饭，面色也有些不忍，眼底里都是心疼。

“当然不会。”

时暖夏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规培生的工资本来就低，怎么会是你的问题？”

“唉……可我家里本身也没什么资源，也不知道要在这里熬多久工资才能高一些。”

室内的氛围似乎变得低沉了一些，朱佳玲甩甩头，试图把这些不好的想法都甩出去外面：“好了，我们不说这些！想也没有用，只能好好工作！对了，今天也是你老公带饭给你？”

“他……出差了。”

“哦豁？小别胜新婚哦！”

朱佳玲虽然未婚，但大学读书的时候也是谈过几段恋爱，对这些也算熟悉：“大学的时候我和我一个男朋友分到两家完全不同的医院里实习，那个时候每次见面都快眼泪汪汪的。”

时暖夏一愣，会这么严重吗？

“反正啊，到某个时候你肯定就会知道的——”

朱佳玲吃了一大口。

“等你在某个瞬间察觉到对方此时不在自己身边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