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墨看着蒲文越来越绝望的神情，最后还是没说什么，拿了纸巾擦去蒲文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下的泪，嘱咐了她快些休息。

这一晚苗珺艺却是又梦见了当年俩人的初见。

2023年十一月，又是一年冬天，疫情过后的第一个冬天。

苗珺艺也难得在这天翻出她的西装，自从六月毕业之后，她就没再穿过这套衣服。

她将整套衣服挂起来，看了又看，还试穿了几遍，依旧没挤出一个笑脸，这套西装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太过宽大，即便当时是量体裁剪定做的，衣服还是松松垮垮的搭在她身上。

她翻来翻去照了好几遍镜子，最终放弃了把它带着的念头，套回她都快包浆的紫色棉袄，躺倒在沙发上，打开手机。

她又翻看了好几遍邮箱里三迤师大发来的国际文学节的邀请函，整个人才兴奋起来，这个文学奖本该在去年就举办了，可惜因为某些原因推迟了一年。

在以前读书的时候她导师是绝不会带着她一起去的。

半个月前作协里面推举青年作家代表的时候，苗珺艺也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没想到就这么被推上来了。

苗珺艺正沉浸在喜悦中的时候，手机上弹出一条微信打断了她的思路，是今天和她一起参加文学节的师兄时竹苓发来的“今天下午飞三迤，到时候一起和布老虎一起举个餐呗?”

“OK”她爽快答应，和他们两个也好久没见了，正好趁此顺便聚一聚，也不耽误正事。这样想着她拨出一个电话，吩咐司机把她送到火车站。

苗珺艺很少来省城，小时候每次来这都是陪着母亲来省城医院治病，所以从来都是匆匆穿梭在各个医院里，根本不熟悉这里，反而有些厌恶这样的仓促。

好在这次文学节为各位嘉宾准备的酒店很好找，顺利到达主办方准备的酒店后，才下午三点多，于是她便准备随便去附近逛逛。

结果才走到酒店大堂就看见时竹苓挎着他那个“为人民服务”的帆布包进来。“好久不见了师兄，你还是挎着这个包，没变样子的嘛”两人还在读大学的时候，时竹苓就喜欢背着这个布包骑着他的二八大杠满学校跑了，阔别许久看见旧人依旧，让苗珺艺倍感亲切。

“哈哈哈，你倒是大变样了啊，怎么瘦成这样了？”比起时竹苓，变得人应该是苗珺艺她自己，时竹苓一见到到她就用关切的眼神看着她。她摸了摸自己脸，开口“有这么明显吗？可能是最近熬夜加上减肥有点憔悴吧”

她打着哈哈，想把这个话题揭过去，时竹苓想起以前她也是这么作息不规律，也没在问下去，只是叮嘱了她“你减啥肥，好休息好好吃饭，你看你都瘦脱相了，走走走师兄今天请你吃饭去。”边说着，时竹苓就推着苗珺艺往外走。

“哦哟，时大编辑现在就是有排面，这大话也敢说了哈哈哈”

“那可不，现在一个月至少这个数呢”时竹苓举起一根手指在苗珺艺眼前晃了晃，脸上有点小嘚瑟神色。

“那可以的嘛，那我今天可就不客气了，联合老师一起狠狠宰你一顿！”苗珺艺马上接话贫嘴，俩人之间的气氛好像又回到前两年读书那会。

时竹苓全身上下的行李也就这个包，他竟放也不放，就这么挎着同苗珺艺出去逛着玩了。他不是三迤本地人，毕业就去首都工作，疫情封控，已经三年没回来了，说实话他也怀念在这里度过的日子。

布炜给时竹苓打电话的时候，他正陪着苗珺艺在里等待现烤的饼干，电话那头的男人不标准的普通话传来

“喂?竹苓，你到三迤了没？是不是飞机晚点了，怎么满大厅找你都找不见你?”时竹苓回道“老师，我三点多就到了，刚好遇见珺艺，我们说出来逛逛。”

布炜有一瞬间的沉默，他早该想到的，他这两个学生凑一起两个人都会变得不靠谱。

“苗珺艺没参加过这种活动就算了，你也是忘了个干净，今晚上八点有一个作品研读先导会，现在在酒店大厅里面搞准备工作，也就是大家互相认认脸交际一下，我就说找了你俩好几圈都没看见，原来是跑出去玩了”

布炜语气有些不悦，虽然现在酒店还是乱成一团，不止他俩没来，但是不妨碍他对这两人的行为表示不赞同。

“哎呦，我这是太久没参加这样的活动了，一时激动给搞忘了，我们走的不远马上回了”时竹苓讪笑回道。

苗珺艺在旁边把二人讲话听了个七七八八，也跟着说道“我们这不是想着好久没聚，一时高兴给忘了，都是我嘴馋，您就别苛责师兄了，一会我们给您带好东西回来啊”

“油腔滑调的你们两个，速速回来，别一天没个正形，我这边有事，就这样啊。”布炜也没和他计较，这边主办方在喊他过去，他匆匆说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苗珺艺和时竹苓两人大眼瞪小眼，“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居然还有见面会这种环节，第一次参加这种高级会议，现在搞得我很惶恐啊”

“为了赶过来参加这次文艺节，我提前把接下来半个月的活都干了，这不是忙忘了都。”时竹苓也有点无措。

好在这个时候店员过来和他们说饼干已经烤好了，才转移了两人的注意力。“事已至此，先买了饼干再过去吧，七点钟才开始，不差这一会儿的。”

时竹苓表现的很轻松，手刚要伸过去拿冷藏柜里的饼干，就被一个女声打断“您好，麻烦给我装六十份饼干。”

两人同时被女人吸引了目光，女人也适时转头回望他们，只一瞬又移开了目光“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我答应好给我学生带这一家的饼干，因为人有些多，所以恐怕会抢了你们的份了。”

苗珺艺倒也无所谓，反而叉着腰在旁边等着店员清点，准备看看有没有剩的她买一盒。时竹苓也跟着她站那叉着个腰，俩人和门神一样站在女人两边，气氛马上就变得诡异尴尬起来，女人作为被门神守护的主角也最先破功。

“那个……你们两个是附近学校的大学生吗？”

“不是，我是失业人员，她是待就业人员”时竹苓抢答，苗珺艺看向他的眼睛里面问号都要比眼睛大了。

蒲文也显然是被这回答搞得懵了，这俩人，一个头发张牙舞爪穿着一件疑似工装的棉衣，另外一个胡子拉碴背着一个起球的“为人民服务”布包，怎么看都像脑子有病。

好在店员很快清点好了她要的饼干，她提了饼干就拔腿开溜。

苗珺艺瞪着时竹苓，“这下好了，被人当成神经病了吧，让你嘴快！”，时竹苓瘪了瘪嘴把话题岔开了“咱这不是赶时间嘛，快走吧，一会老师要发火了。”

苗珺艺想到布老虎生气时的阴沉模样，还是赶紧吩咐店员装好饼干和别的点心，踏上回去的地铁。

此时的大厅里面已经热闹非凡，诗歌研究院的院长刚刚说完开场致辞，台下的文学研究者就讨论的热火朝天了，有些是对为期一周的活动期待，还有的就是借此社交了。

“最近应该挺忙吧？”余教授拍了拍布炜的肩“最近确实忙呢，研究生和本科生这两边都新招了学生，总是两头跑”布炜也配合着哈哈笑着，师兄弟两个虽然是在同一个学校任教，但布炜还在地州高校有工作，见面总不算多。

俩人正聊的热火朝天之时，苗珺艺和时竹苓走了进来，苗珺艺环视周围嘈杂的人群，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了一杯饮品，靠在墙上。

“怎么不去和他们社交一下？没准哪个大编剧就看上你的诗了呢”时竹苓也学着她靠在墙边，拿勺子戳着手里拿的布丁。“

那就不必了吧？我这种炮灰小作家都是默默当小透明的”她喝了口手中不知道是什么的饮料，非常不理解为什么晚上要给嘉宾准备茶水。

“你真的是，这么几年还是那么社恐”时竹苓见劝不动她，也就不强求了。

苗珺艺不社交他还是有一些场面话要说的，之前相熟的诗人作家，还有工作上往来的编辑，这些都要让他好好费一番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