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独发‖

＊

宫九额角一抽，不是很想说话。

牛肉汤望着宫九的眼神很复杂，她一直知道九哥的嗜好，……只是没想到，如今他竟然愿意将鞭子送给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

宫九：“…………”

他虽然一开始就不想阿爸抽自己，但看着阿爸时总有一种自己被抽过的错觉，然而如影随形的还有一股厌恶烦躁的感觉，矛盾至极，以至于面对阿爸时的心情都变得复杂而又微妙，难以言说。

但他真的没被阿爸抽过。

宫九冷冷道：“他自己抢的。”

牛肉汤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其余人更是下意识地不信任——毕竟九公子实力高强，仅次于小老头，在江湖中也少有敌手，这是岛上所有人的公识。

更别说……他俩看起来都没受伤，不像交战过。

众人对宫九的解释半信半疑，要知道九公子虽然看起来无欲无求，但也绝不会让自己吃亏。

怎么可能有人毫发无损地从他手里抢走长鞭？

牛肉汤转移视线，看向阿爸的眼神十分挑剔。

阿爸依旧提着石头。

他在石头上绑了一条麻绳，不使用时可以斜挎往肩上一甩，使用时则将麻绳缠在臂上固定，毫不犹豫地往下砸。

石头染血，麻绳斑驳，即便如此，阿爸依旧身形笔直，凛然如松，在月色下更显出几分诡谲可怖之感，高高在上，令人心生臣服之意。

——长鞭的佩戴效果：“这个人看起来像抖S”，正绝赞发挥效果中。

牛肉汤眸光微动，看了会儿阿爸，又悄悄去看宫九，正巧看到宫九望着阿爸，眼神阴沉。

下一秒，宫九和牛肉汤对上视线。

牛肉汤：“……”

宫九：“。”

气氛不知怎的，就很微妙。

阿爸浑然不觉，语气不悦地开口：“我说过，你可以用更好的武器来换。”

言下之意是，这长鞭才不是他抢来的。

“……”不知是谁，震惊开口，“还真是你抢的？！”

九公子肯定放水了！

宫九：“……”

阿爸没有理会那人的吐槽，兜帽动了动，发出细碎的摩擦声，他似乎看了眼宫九，但并未说些什么，而是转身就走。

“唔、啊——！”

脚下毫不留情地踩着手下败将的身体，一脚一个，视若无睹。

如此无礼放肆之徒，众人怒火中烧，又很是忌惮，踟蹰不前，不敢再拦。

宫九对阿爸道：“你上岛以来只一味闲逛，若有正事不妨直言，也免得我们费时劳神。”

他真的受够了阿爸的种种行径，面对阿爸只觉得心累无比，懒得对阿爸出手。

无论这人的外表再怎么阴森高傲，也不能忽视他将石头背在身上的样子，更不能忽略他自称“阿爸”时的淡定，对他出手就是较真，较真便是输了。

阿爸闻言驻足，望向宫九，似是思忖着，片刻后开口道：“我受人所托，要找两个人，你们这儿应当把控着不少消息。”

宫九微微眯眼，第一反应不是好奇阿爸要找什么人，而是阿爸终于像个正经人了……

其余人则暗自嘀咕，要找人怎么找到海上来？

流落中原倒好说，就算死了运气好也有个全尸，但到海上只有沦为鱼食的结果。

众人都窥着宫九的脸色，见宫九神情镇定，不见一丝怒意，都觉得而他有成算，于是谁也不开口，等着宫九做安排。

宫九叫阿爸跟他走，不久前的一幕倒了过来，阿爸没有多说，沉默地跟着宫九的步伐。

——他虽然没出声，但发出的动静却不小。

阿爸第一次撞上宫九时，牛肉汤震惊不已，以为阿爸故意找茬：“你做什么！”

宫九从阿爸退开数步的动作分辨出他这次不是故意的，没说话。

阿爸也没说话，牛肉汤没得到回应，不由得生气，但又因宫九毫无反应而惊愕不已。

“别管他。”宫九说。

众人面上流露出困惑的神情。

阿爸第二次撞到宫九时，所有人都瞪他，但宫九不开口，也没人说话。

撞了宫九两次之后，阿爸开始撞别人，明明是擦肩而过的距离硬是直勾勾地撞上去，有时动作迅速，有时似是不经意，撞了人便往前走几步，随后要么驻足发呆，要么弯腰拔草……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玩家A:积极捡垃圾采草药ing

众人一开始只当他故意找茬，忍着怒气瞪他，但在目睹阿爸拽了一把草，那草在他手心凭空消失之后，众人大惊，下意识地看向宫九。

宫九面不改色。

刚回来的时候，宫九对小老头说了阿爸的古怪之处，岛上的人也知情，但大多数人半信半疑，不认为世上会有如此奇诡之事。

这下不管半信半疑还是九信一疑的人，全都信了，一时之间不知哪个是手哪个是脚，走路差点顺拐。

牛肉汤对宫九窃窃私语：“九哥，他、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宫九微微摇头。

小老头已等在正厅，深夜月色凉如水，门口出现一道身影，黑衣斗篷，面容模糊，堂堂正正地走在最前头。宫九和牛肉汤站在他身后，再往后缀着一群手下，仿佛为这黑衣斗篷人保驾护航似的。

“……”

小老头不悦。

众人在小老头跟前站定，都在等阿爸先开口，但时间一点点过去，林间虫鸣愈来愈响，没人出声。

宫九侧目，终于忍不住，想要伸手扯下阿爸的兜帽，但小老头先一步开了口。

“那鞭子，不是你的么？”小老头的视线落在了阿爸腰侧的长鞭。

宫九没回应，一把扯下阿爸的兜帽，几乎同时，阿爸伸手捏住兜帽边缘，抽出腰间长鞭朝宫九甩去——

破空声响起，宫九另一只手挽住长鞭，衣袖被气劲震裂，从长鞭另一头传来的浓厚内力让宫九微觉讶异，阿爸右手甩出长鞭，身子一转，一招流云飞袖拨开宫九拽他兜帽的手，胳膊肘一扬，朝宫九腹部捣去。

两人当着小老头的面开始交战。

阿爸此人，招式诡异，时而是高深莫测的掌法，时而是破绽满出的的拳打脚踢，又或是一手诡谲难辨的鞭法。

旁观者诧异不已，论内力与身法，明眼人都能看出九公子是占上风的，但阿爸各种奇奇怪怪的招式层出不穷，毫无章法，就算是九公子也被鞭子抽中，胳膊渗出一条血痕。

众人都紧盯阿爸，小老头也在看，他知道宫九是在试探阿爸的实力，耐心等着。

……

一刻钟过去了。

阿爸长鞭甩得威风凛凛，破空声接连炸响，阿爸丝毫不见疲惫。

众人目瞪口呆。

宫九与阿爸交手五招便自觉探出阿爸的真正实力，内力虽厚，真气不足，一身浓厚内力其实并不能灵活应用，更多的是凭借一身蛮力胡乱打砸——与高深的外表不同，是个肆无忌惮的莽夫。

又一刻钟过去了。

阿爸不见疲态，宫九心生杀意，伸手挽住长鞭与阿爸拉近距离，另一掌重重拍向阿爸心脉，气势凛冽，杀意如刀。

【江湖多风险，生死如浮云。大侠，请重新来过。】

屏幕上出现游戏结束的提示。

“啊！还是输了！”

玩家A恼怒地抬起鼠标，果然越级打BOSS根本不可能，不管吃多少补药还是会输。

说到底，分明是忽然出手的宫九不好，这好大儿之前什么都不做，就等着在自己老大面前秀呢是吧？

玩家A读档。

……

时光倒转。

明月皎皎，星河璀璨。

地面人影憧憧，宫九微一恍神，垂眼看见地面阿爸的影子，心中残留的杀意在翻涌。

这杀意来的突然，宫九十分奇怪，但顺从心意，抬手向近处的阿爸攻去——

攻了个空。

阿爸头也不回，连跑带跳，蹿出老远，这次使出轻功，眨眼间便消失在昏暗的林中。

这次……

宫九想到刚上岛的时候，阿爸也跑得特别快。

第一次宫九并无杀意，这次杀意来的突然，就连宫九本人也是心随意动，从心生杀意到手出杀招也不过眨眼间的功夫。

阿爸究竟是察觉到他的杀意，还是单纯地不愿和他们同行？

“——他怎么跑了！”牛肉汤叫出声，“我就说他不安好心！”

宫九从昏暗的林野间收回视线。

小老头早早得到消息，阿爸从迷阵中出来，和宫九在一起。

他对宫九很有信心，之前是因为身处大海、两只大鱼会护着阿爸，如今在自己的老巢，宫九肯定不会让阿爸逃脱。

然而让小老头失望的是，宫九和牛肉汤一起来，身后全是鼻青脸肿额头流血的手下，没有一人符合阿爸的外表。

牛肉汤气呼呼地将阿爸本来说好要来见小老头的，但阿爸路上莫名奇妙便跑了的事告诉小老头。

“他还撞人。”有人说。

“他还能隔空取物。”

“他还喜欢捡垃圾。”

小老头：“……”

宫九开口，笃定道：“他还会再来的，他有受人所托之事，不会轻易放弃的。”

小老头同样明白这个道理，没有就这个话题深入，而是淡声问：“你的鞭子怎么会被他抢走？”

牛肉汤低头。

其实她有猜想，九哥不是会让自己吃亏的……所以有可能……九哥是被抽爽了。

这种猜想自然不敢说。

宫九说：“我想看看他打算做什么。”

主要是阿爸扯长鞭时的气势让宫九有点烦，一条长鞭而已值得如此重视么？

并且……阿爸有一身蛮力，若是宫九感知得没错，应该是力能扛鼎、天生神力。

小老头：“他做什么了？”

牛肉汤：“他打人时用的是石头，没用长鞭。”

小老头瞥了眼宫九，眼神很冷。

等阿爸上门对小老头来说无异于束手就擒，他又派人继续去寻阿爸。

牛肉汤也跟着她爹看了眼宫九，眼神很微妙，有种痛心疾首的意思在。

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