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瓦迪明白污染意味着什么。

就像先前的袭击，倘若那一次污染没有得到控制，现场的所有虫都会因为污染的激化而失控，最终成为异变虫体——没有思维、没有理智，有的只是生物本能，残暴肆虐。

这是人类向虫族进化的代价，即便在前几百年里，污染只存在于少部分，可这些年陡然加剧，甚至还成为部分组织清除异己的手段，更何况污染不可逆转，一旦污染异变，这个虫就彻底回不到原本的样子。

所以这个王虫难道说…

亚瓦迪盯着那个异变体，眼神凝重。

姆巴恩把玩着拔下的足刺，似乎觉得挺有趣。他能感觉到诅咒的力量自上传下，又在他的精神力的消解中慢慢退去。

换句话说，这个污染确确实实是诅咒。

“还不下来！不得对殿下无礼！！！”

另一边护卫王虫涨红了脸。

姆巴恩奇怪地看他：“我下来他就会继续暴走哦？”

“而且你看，”姆巴恩捏着足刺，在地上轻轻一划，明明看上没有用多大的力道，却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极为明显的划痕，“这要是控制不住，怕是你们这王宫都要没。”

“我觉得你们应该给我补偿和奖励才是。”他理所当然道。

“你——！”护卫直接被堵得没话讲。

可在下一刻，他便又反应过来：“殿下现在已经昏迷了，怎么可能再破坏？！”

“而、而且我们本来就有劝说殿下的方法。”

护卫强行挽尊，可惜姆巴恩根本不吃他那一套，直接挑眉道：“这样，那说来听听，我看看有没有效。”

“有效我再下来。”姆巴恩咧嘴。

护卫终于被堵得没话说。

可就在这时，另一道声音响起，带着沉稳与温和。

“肯尼，退下吧。”

伴随着大门开合声，有着金发的男子从王宫内走出，一步步迈着步子。

名为肯尼的军雌一僵，有些忌惮地瞥了眼新来的这位雌虫：“二殿下...”

“萨菲克殿下这次只是意外，是...是被这个家伙给激怒的，”肯尼朝雌虫跪下，带着些许恳求，“跟殿下无关。”

金发的男子在某个距离位置站定，略带思考地想了想。

可随即，他便朝一旁抬了下手：“那就是你没有保护好萨菲克。”

肯尼一愣，而男子随行的军雌直接上前，将他控制住。

“再加上冒犯雄虫，破坏帝国联邦建交...”

肯尼瞪大眼，顿时明白男子的打算：“等、等等，我是殿下的贴身护卫，您不能——”

“带下去吧。”

金发的男子根本不给肯尼说完的机会，直接一个眼神，便由下属抬手，直接在肯尼的脑袋边按了下。部分虫化的身体随之一颤，紧跟着便昏厥过去。

大抵是觉得碍眼，金发的男子没有再去看，而是将视线落在了姆巴恩身上：“失礼了，是我们待客不周，您和其他虫都没有事吧？”

姆巴恩审视了下，慢慢点了点头：“不要紧，这件事或许我也有一定责任。”

男子颔首：“却是我们这边先动的手，不管怎样都应当做出补偿。”

他朝姆巴恩的方向又走了几步，在一个还算恰当的位置停下，微微欠身，礼貌又不失尊贵地说道：“你好，我是芙卡利德，很荣幸能够见到你。”

“姆巴恩·利斯克，欢迎来到帝国主星。”

-

小小的插曲并未影响到什么，在派人‘回收’了昏厥的萨菲克和其护卫后，芙卡利德便引着姆巴恩他们入了王宫。

金碧辉煌，精工雕琢，明明陈设上大多数是疑似炼金的新科技，可姆巴恩越往里走越觉得这建筑就像是他曾经居住的城堡。

人类的历史兜兜转转，艺术设计却是在百转千回，一代一代循环往复。

当然演化为虫族的人类最开始当然是一体的，当大灾变几近尾声，濒临毁灭的星球再难以负荷那么多人口，于是幸存的人类便为了生存，朝着外星域开始流浪。

可外星对人类而言实在难以生存，以至于一批又一批的实验体被造成，专门用来研究人类机能对星际的耐受力——他们发现生物基因的融合确确实实能够促使人类进行‘新进化’——与虫体上的基因融合，以适应个而在紊乱环境。

正如前人类曾经写过的戏言：倘若外星人来到地球，不会抓走人类，而是带走它们眼中最为独特的生物。那便是蚂蚁。

而这也是虫族后来历史发展的起源。

“可惜人性与虫性总是冲突，所以我们现在才分裂成了两个主体。”

“也就是现在的帝国和联邦。”

芙卡利德这样说着，很自然地拿起杯子，为面前的青年倒上一杯。他大概是想展示自己的风度，看起来有修养或者礼数，又或者是成为为数不多肯为雄虫做些事情的雌虫，可在姆巴恩眼中，无论是那随便一个拉环就当做杯把手，还是那黏糊糊勉强下咽的营养剂，都难以入他的眼。

更何况姆巴恩能看出来，这位王虫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原来如此，”姆巴恩点点头，视线看也不看面前的男子，“所以你想说，这次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芙卡利德愣了下，随即莞尔：“当然不是。”

他手上微抬，自脖颈后侧延伸而出的类似于机械触角的东西一动，直接将影像投落在两虫面前的光屏上。

“这是赔偿的清单。”

姆巴恩大致扫了眼：“抱歉，我看不懂。”他说得坦然，语气既没有不好意思也没有尴尬，倒是理直气壮得让芙卡利德跟着又是一愣，“你可以传送给哈迪森上尉。”

“或者亚瓦迪上将。”姆巴恩随口说着，显然没有那般在意。

芙卡利德微微偏头，不是因为姆巴恩的态度，而是因为一些事情似乎有些出入。

“我听萨菲克说，你一直不满自己的雄虫身份，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姆巴恩虽然不知那个所谓的萨菲克和自己到底有什么关系，又有什么渊源，但一点却是可以知道。

“毕竟这不是我的管辖，”姆巴恩轻笑，将先前带着的装有调酒的容器拿出，倒入面前的杯内，“我只负责把那些雄虫管好就行。”

“更何况身份都是虫自己给的。”他晃了晃杯子。

芙卡利德瞧着奇怪，随即又莞尔，“你说得对。”

关于赔偿的事项显然到这里就已结束，可无论是芙卡利德还是姆巴恩都知道，这一次对话不过是双方的一次试探。

毕竟能够以雄虫的身份将虫化失控的萨菲克制服，本身就值得帝国关注。

而姆巴恩想清楚这一点，便算是允可了这次‘私人会谈’。

当然距离亚瓦迪和哈迪森那边处理完外交事项还有些时间，芙卡利德沉默了下，终于起了话题：“听说你最近在开发新的食物？”

姆巴恩手上一顿，似笑非笑地看向芙卡利德：“没想到二王虫还能听说联邦的事。”

“该说是传的快呢，还是二王虫太关注我们了，而且，这可是我在旅途中才开始的事情。”

“你说，是不是挺巧？”姆巴恩似笑非笑。

芙卡利德一听便明白姆巴恩的意思，但他没有露出任何慌乱，也没有任何自己暴露了安排卧底的表现，反倒是微笑着道：“所以，为了示好，我个人有一个想法。”

姆巴恩挑了下眉，对于这莫名其妙的示好不置可否：“可以听听。”

金发的雌虫拿出一个板子，随着指尖的轻触，其上的封存自发的螺旋解开。

芙卡利德将其推至姆巴恩面前：“如果有个落脚地，想必会很方便吧。”

“而且也掩人耳目。”

姆巴恩心中微动，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但他没有说话，而是先将那板子拿过。

上面明明晃晃写着：

[白特斯瓦副星商业许可书]

大概是允许经营的意思？

姆巴恩想了想，反问道：“这是要招揽我？”

“不会是想请我做厨子吧？”他笑了笑。

芙卡利德被逗得一乐：“怎么会？”

“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

“毕竟关于当年你交予萨菲克保管的那样东西，我也有些兴趣呢。”

果然是有目的。

有目的，就有谈的价值了。

姆巴恩微微眯眼，脸上的笑意终于有些真切。

“既然这样，就继续吧。”

“说说你的想法。”

姆巴恩微笑道。

两虫谈了很久，久到姆巴恩那一瓶存量都在一点点细品间耗尽，才总算得到一个让彼此都满意的结果——姆巴恩会从萨菲克那取回自己寄存的东西，而芙卡利德则是要求在那之后借用一次。

姆巴恩当然答应了，毕竟这不过是一场交易，对于一无所知的他而言，信息和人情显然比未知更加重要。

更何况他还获得了一个帝国主星的商业经营许可。

想到这姆巴恩继续审视着，因为是电子档许可证明，便被储存在了元智虫脑中，随时打开随时看也随时用。

亚瓦迪瞥见了上面的经营范围：“餐饮？”

“这么快就拿到许可证了？”亚瓦迪诧异。

姆巴恩倒是说得很平淡：“只是稍微有点兴趣，以及，这是那边的提议。”

“挺古怪的。”亚瓦迪思索，毕竟帝国是一个极为看重利益的国度，在这里武力值或许不是一切，但是虫与虫之间的身份、关系、地位占据了所有。

所以是对姆巴恩有需求？

想到这一点，亚瓦迪犹豫了下，突然道：“荒星探索呢？”

姆巴恩终于抬了眼眸：“荒星？”

“就是未开发的星域，为了获取能源和物质，需要不断的寻找新星球，”见姆巴恩越听眼睛越亮，亚瓦迪不禁觉得好笑，“所以军团会轮流到外星域去探索采集。”

“会遇到什么就不一定了。”亚瓦迪试探着询问。

不曾想姆巴恩只是略微思索，便陡然向他提问：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背后虫的意思？”

今天来晚了，现在没有存稿了，我争取努努力日更。